《轻煦抚云开》风止云栖

14、第十二章

　　由于如今大家相处的气氛有些怪异，因此，休息的时间便减少了，快马加鞭，两日后的黄昏，众人便到达了韩家堡。
　　只见韩家堡内外，守护严实，警惕异常。
　　韩碧烟等人皆不明所以，心中不禁揣测，难道出什么大事了？还未下马，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已迎之至身前，“哎哟，你们三个小祖宗总算回来了。”
　　“鸣伯啊，你就算想我们想得慌，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的啊。”闻人笑把马交给下人，首先迎了上去。
　　“哪是啊，这还不是你们闯的祸。”说着，压低声音对已来到身边的韩天冀道，“二少爷，你们这回到底闯的什么祸，可把堡主气得不清。你们进去后可要如实交待，这回……”鸣伯话还未完，只听身后传来护院总管韩济的声音，“堡主让少爷小姐速去议事堂。”心中又急又怒，暗自嘟囔，“哪个小兔崽子去通风报信的？”
　　“没事的，鸣伯，你还不清楚我爹嘛。”韩碧烟知道鸣伯打小就疼他们，怕爹责骂他们。不过，她老爹呀向来雷声大雨点小的，她向来就不怕爹。但是话说回来，他们这次可能还真是闯了祸了，被骂几下，也是应该的。
　　闻人笑可不这么想，这回的祸，弄不好是要出大事的。不，看这阵势，似乎已经出大事了，所以还是能溜则溜吧。可他还没有移上两三步，就被那个韩济发现了，“闻人少爷，堡主也请您了。”
　　闻人笑垮着脸一叹气，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话还真是不假。
　　韩碧烟等人正要随着韩济进门，却听见鸣伯在身后问着：“这几位是……”
　　韩天冀这才想起来还有慕容煦他们，解释道，“这是我们在花城认识的朋友慕容煦、云姑娘还有湛夫人，一路上多亏了他们的帮助。”
　　“呵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路上肯定是累得慌，来，来，快进来，老头儿给几位张罗张罗，好好休息一下。”鸣伯虽表现得热情非凡，可是从小姐少爷脸上闪过的异样神情，他可丝毫没有疏漏。那位慕容煦气质温和，看着就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如此少年，他还是头一遭见。而那两位女子……怪啊……他韩鸣年近古稀，阅人无数，有一双识人的火眼金睛，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那位素服妇人眉目姣好，但眉宇间，却多了一丝阳刚之气；可若说是男子乔装，却又多了份阴柔感，似龙飞龙，似凤非凤，怪哉！而那位红衣女子，则更是……明明是超凡脱俗，仿如一出世之人，可眉宇间却又好似有一股肃杀之气，若有似无，难以捉摸。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几人，都不是寻常之辈。

　　韩家堡内异乎寻常的气氛，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慕容煦本以为送他们到达韩家堡，他们便要离开，谁想小师父竟似是有意要留下。他本不知道小师父要去哪里，只是顺着小师父说的方向驾车，难道……小师父就是要来韩家堡？
　　可是小师父来韩家堡做什么？
　　那位鸣伯把小师父与湛凤安排在了西园中，他的房间则在东园。不知道，小师父是不是住得习惯。
　　走至房门口外，看着没有丝毫星光的夜空，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似乎有场腥风血雨，就要来临。到时候，他与小师父会在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那个湛凤又会怎样。

　　湛凤在房中，始终坐立不安。他现在该怎么办？
　　舅父很有可能已经……不，不，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舅父。云姑娘的性情，有时很像他记忆中的舅父，沉静，寡言。小时候舅父常抱他，给他买好吃的，好玩的，却很少与他说话。
　　他本来以为，只要找到舅父，就一定可以……谁想，会是这般！
　　推开窗子，一阵凉风袭来。
　　现在快过辰时了，这韩家堡却亮如白昼，警惕非常，不知他们在防范着谁。而他，若没有舅父的帮助，恐怕谁都防范不了。风中带来的些微凉意，让他更觉神伤。
　　关窗之时，视线不经意瞥过斜对面云若的房间，她会不会愿意帮他呢？
　　她的房间一直就暗着，可是，他没有见她出来过，难道已经睡了？想着想着，觉得不对，她在马车里时睡得很少，似乎不是个嗜睡之人，不会是身子哪里不舒服吧？如是想着，人已到云若门外。
　　在门外踟蹰，纤长的手抬起又落下，这么晚了，始终是男女有别，他……房内突然亮了起来，房门开启，露出一张淡然的素颜。

　　他在她的门外徘徊了很久，她，清楚地知道。
　　他长得很像那个男人，虽然，脂粉掩去了他本来的面目，但是，她还是发觉了。
　　那个男人，她一直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她时常会想起他，每当这时心中总是憋闷得难受。如果……如果她早些看到那些信，那些他写给一个叫做月儿，却都没有送出去的信，那么，她一定不会杀他的，她不会的。可事实是，她杀了他，没有丝毫留情地，杀了他！
　　他，达到了他的目的——用自己的内力，帮她冲破最后一道要穴。
　　而她，每当想起他的时候，就变得那么煎熬。她记得，他死的时候，唇边带着笑容，她记得，看着他消失的时候，内心没有丝毫难受。可是，现在，只要想起他，她心中就难以平复。
　　而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人，与他是什么关系。
　　云若看着湛凤，缓缓道：“他的名字？”
　　什么？湛凤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但是随即，也就明白了过来，她说起话来还真是简洁明了，“如果是我要找的那个人，那么，他的名字就是湛殇。”
　　“湛殇……”云若重复念着这两个字，仿佛要把它们深刻在脑海中。云若忽然抬头，看着湛凤，他们都姓湛，他们长得那么像，他们会不会是一家人？而她，杀了他的家人，这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的错误。“我会保护你。”
　　湛凤惊讶地看着云若，他明白她有能力，可是，为什么？心中隐隐期盼着什么，可到底是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云若看出了湛凤眼中的疑惑，解释道：“为他。”他的眼中没有了疑惑，取而代之的是……是什么呢？云若也不知道，说不明白。
　　湛凤为自己心中莫名的情绪感到烦躁，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听外面忽然有人喊，“有人闯入！”接着隐约传来一阵打斗声。湛凤惴惴不安，会不会是来抓他的？正是进退两难之时，却听见云若若无其事道，“黑水帮。”
　　湛凤顿时了然。他虽然才进入江湖没多少天，但是，这个黑水帮他已是如雷贯耳，走到哪儿几乎都能听到人们对其的议论。尤是近日，纷纷在传，黑水帮要为他们的少帮主报仇。想到此，湛凤恍然大悟，原来得罪黑水帮的就是韩家堡！

　　慕容煦本放心不下小师父，叫人带他去小师父所在的西园。可才刚踏出东园，就听有人大喊“有人闯入”，紧接着便是激烈的打斗声。韩家堡好意接待他们，现下韩家堡有事，不能袖手旁观。当下也顾不得去小师父那儿，反正以小师父的本事，是绝不会有事的，便与那带路之人一起去了大堂。
　　韩家堡内突然多出了数不清的黑水帮帮众，仿佛一下子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那架势，就好像要把韩家堡一夜铲平。
　　偌大的大堂站满了人，两方对峙着，气氛十分紧张。
　　慕容煦走到韩天冀等人他们身旁，韩碧烟首先看到了他，急忙紧拽着他的手，“怎么办慕容公子，他们……他们来了好多人……他们都好厉害的，我怕爹爹他……”
　　韩碧烟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着。此刻她无比后悔那日的冲动，只要有谁可以帮助他们韩家堡，要她做什么都可以。慕容煦的出现，就像是黑暗中的光亮，她只想紧紧抓住这一丝光芒。
　　那双有些冰凉，有些颤抖的手让他微微一怔，但随即，他也就明白了，韩小姐此时只是太紧张太害怕了，才会如此动作。于是柔声安慰道，“会没事的，韩小姐，不用如此惊慌。会没事的。”
　　慕容煦的温柔话语似乎是一剂抚心灵药，让韩碧烟顿觉安心不少。这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这样不知羞耻地拽着人家，马上收回手，紧张地看着爹爹和大哥。

　　“此事确是小女做得过分了些，雷帮主的提议也倒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韩掣天尽量缓和着两方剑拔弩张的气氛。
　　“只是什么？”雷隆冷言道，“要么你女儿嫁入雷家，要么今夜就让老夫为我儿讨回一个公道，韩堡主你可想好了。”
　　雷隆言语中的威胁之意韩掣天怎么也不会听不出来，怎奈他一个小小的韩家堡实在无法与一个帮众无数的黑水帮为敌呀。但他也不能让女儿入这虎口，即使拚上自己的性命也要护着女儿。只是，恐怕就算他拼去自己的性命，也于事无补，还要连累韩家堡上上下下数百余人，这叫他如何抉择！
　　视线瞥向女儿，只见女儿身旁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年青男子，温文尔雅，仪表不凡。莫非他就是天冀说的慕容煦，那个玉箫公子？心中顿时有了计策。
　　“雷帮主若早来一刻，韩某自是不会推辞，奈何昨晚，韩某已将小女许配他人了。雷帮主在江湖上是响当当的大人物，自是知道这诚信的重要。韩某虽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确也不能出尔反尔。令郎的事……”
　　“哼！韩堡主，没想到你也是个信口雌黄的小老儿。”雷隆知道这只是对方的托辞，嗤笑道，“韩堡主不妨把那人找来，老夫要当面问问，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子敢与我儿抢人。”
　　“这……”韩掣天心中也是惊疑不定，要是这慕容煦拒绝，那可如何是好。
　　“怎么，是不是怕老夫把令婿吓跑了？”
　　“帮主，这韩掣天分明就是看不起咱们黑水帮，帮主别跟这般人客气！”人群中已经有人按耐不住了。
　　“韩堡主，你要是再这么藏着掖着，老夫可就管不住手底下的人了。”雷隆轻勾唇角，眼中肃杀之气尽现。
　　韩掣天知道现如今也只能赌上一赌了，若是能得这玉箫公子公子及其师相助，也许可以渡过此劫。“此人就是……”韩掣天缓缓道，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就是这位慕容贤侄。”
　　众人皆随韩掣天所指，看向慕容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