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煦抚云开》风止云栖

11、第九章

　　一大桌子的人，还是一大桌子的年轻人，照理说，就算不怎么热闹也不该是这么严肃啊。店小二放下酒菜，小心翼翼地退出雅间儿，心中忍不住嘀咕，那两个姑娘长得跟下凡的仙女似的，可看起来怎么都这么凶？尤其是那个红衣服的，冷冰冰的，他只偷偷地瞄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万一惹怒了人家，他的小命可就没了。

　　闻人笑也觉着这气氛有点，呃，有点奇怪吧。便觉得该说点什么活络活络气氛，于是道：“唉，大家都不饿呀，怎么这么香喷喷热呼呼的饭菜都没人用。你们不吃我可就不客气了，吃光了可别怨我。”说着拿起筷子夹了一大块红烧肉往嘴里一塞，“唉，这个烧出来的东西就是比外边烤出来的好吃呀。”说着又舀了一碗汤喝，虽然已经换了干燥的衣服，可身上还是有些凉。几口饭菜下肚，身上的寒气也就没了。
　　韩碧烟本来还气着，可是又确实饿了，心想，再怎么着，也犯不着拿自己的肚子出气，便也动起了筷子。
　　韩天冀看小妹不开心却又不好当着慕容煦师徒劝解，正犯难，看小妹自己吃了起来，顿时也放下了心。“慕容公子，你们也快用饭吧。闻人笑吃起来，可从来不留口。”
　　“唔唔唔唔……”闻人笑想反驳韩天冀，可是奈何自己嘴巴里塞满了食物，鼓着脸颊，只能发出几个象声词。
　　噗嗤——
　　云若第一次见到这样说话的，忍不住笑出了声，四道视线直刷刷地射向她，时间仿佛将这四个人定格了一般。他们怎么了？

　　云若含笑的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眼神似醉非醉，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却轻易地勾去了三个男子的心神。
　　至于韩碧烟则是妒嫉。所有人都说她是美丽的，可是她自己却没有发觉。而眼前的这个女子，未施脂粉，轻轻一笑，便把她那张精心修饰的脸孔比了下去。再看看她身边的这几个男的，看得都忘记了吃饭，尤其是闻人笑这个小人，嘴巴塞得这么满还能流口水，桌下的脚狠狠地踢向他的膝盖。
　　“唔……”闻人笑痛得跳了起来，拼命咽下口中的食物，“你干嘛踢我？”
　　“我只是想提醒你口水流下来了。”说着，自顾自吃了起来。
　　闻人笑闻言脸一红，默默地坐下来，猛扒饭。
　　韩天冀和慕容煦被两人这么一闹，也低头吃起饭来。桌上的气氛又重新沉寂起来。

　　慕容煦默默地吃着饭，心中百感交集。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小师父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可是当他看到小师父因为闻人笑而笑起来时，心中竟是这样酸涩。从小至今，他似乎只会惹小师父生气……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小师父的笑容。
　　悄悄地瞥了一眼小师父，却发现小师父只是看着桌上的碗筷发愣。当下掩去心中不快，问道：“小师父，怎么了？”
　　云若抬头看看他，再看看他拿筷的手，自己也拿起筷来，却发现怎么拿都不对，疑惑地看着慕容煦。
　　面对小师父如小孩般有些疑惑有些无助的眼神，慕容煦当下就明白了过来，小时候，他们每天的食物都是从林野间抓来的野味，小师父从未用过筷子，定是不知道怎么使用，便手把手地教起来。心中不禁暗自斥责自己的疏忽。

　　砰——
　　门撞到墙壁发出的响声，使得云若刚用筷子夹起的菜掉回了盘子。云若正对着雅间儿的房门，迎声抬头看向那个突然闯入的人儿，只淡淡地打量了一瞬，又继续低头与那盘子里的菜做斗争。
　　其余的人都转身看向那个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身着艳丽服饰，身材较一般女子高大些的女人。女子背对着众人，小心地把门拉开一道缝隙，向外张望，看后唇边泛出一丝犹如奸计得逞般的狡猾笑容，只可惜，众人都没法看到。
　　女子回转身，见一干食客除了一个红衣女子，皆停箸看着她，妆容厚重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安和慌张，却又不尽然，总之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怪诞之感。“奴家，奴家，打扰到众位了，请诸位少侠小姐见谅。”女子尖锐的声音，并不悦耳。
　　“姑……”韩天冀本想称之为姑娘，可是，看着又委实不像，厚厚的脂粉让他无法判断出这个女子的年龄，最后还是觉得用夫人这称呼比较合适些，“夫人，不打紧。敢问您为何事如此慌张？”
　　“奴家，奴家……”说着拿着丝绢掩着面一幅无比悲伤的样子，断断续续地说着她的悲惨遭遇。女子自称夫家姓湛，至于她的那番遭遇，也无非就是什么丈夫好赌，借了高利贷，最后要拿她还债，她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此刻，那些人正在追她，要抓她回去。

　　韩碧烟听后拍案而起，这些个混蛋太过分了，光天化日，居然这样逼良为娼，太没有王法了。虽然，她是觉得这个女子长得实在不像是那种会让人起歹念的模样，简单来说，这个女人长得很安全。但是，她毕竟不是男人，谁知道那些个猪脑袋上的眼睛是怎么长的。不论如何，由于前些天自己也遭人调戏过，所以，现在她对那种人渣，只想见一个修理一个。当下拉着那个女子道：“你别怕，那些要逼你卖身的人在哪里，我这就去替你教训他们。”说着，就拉着那个女子往外走。
　　“等等！”韩天冀赶忙拦住了她，“前两天才闯了祸，现在还不知道学乖？是不是非得闹得不可开交才行？”
　　“可是……可是这事既然让我们碰上了就没有不管的道理啊！再说……”，瞥了一眼正看着他们的慕容煦，继续对韩天冀道，“我们有这么多人，难道还怕那些个混蛋不成？”
　　“话是没错，那么之后呢？”闻人笑也加入到他们之中，“你这一闹可以彻底解决事情么？我看啊，你不让事情变得不可收拾，就是老天保佑了。”
　　“闻人笑——”碧烟愤怒地跑到闻人笑身旁，“我什么时候让事情不可收拾了？啊？你说啊？”
　　面对韩碧烟怒吼，闻人笑急忙躲到慕容煦这边，“小表妹，有客在呐，你也不收敛一些。”
　　“你——”韩碧烟看看闻人笑，再看看一旁看着他们微笑的慕容煦，声音顿时软了下来，“闻人笑，咱们没完。”转身对韩天冀道，“那二哥你说怎么办吧。”
　　女人看这些人，似乎没有要帮她的意思了，渐渐地呜咽起来，“奴家给诸位添麻烦了，这些人肯定已经走了，奴家，这就不打扰各位了。”说着，作势要出去。
　　“请夫人留步。”韩天冀阻止道，“夫人我们自身也是麻烦不断，却是不能再张扬了。不过夫人可否有地方投靠，若是顺路，那也可以护送夫人一程。”
　　“那不知诸位是往何处？”
　　“我要要回韩家堡。”韩天冀本想说个大概方向便可，谁知小妹如此嘴快，也只能应承道，　　“是啊，我们会往北赶路，回韩家堡。”
　　“韩家堡……”女子轻声道，若有所思。
　　“夫人知道？”闻人笑总觉得这个女人有些怪异，不着痕迹地问着，想从她话语中找出些破绽。
　　女子地头微微沉思道：“是啊，奴家有远方亲戚在韩家堡不远处的醇县做些小营生。韩家堡的名声在民间那也是响当当的，奴家怎会不知？”
　　“啊，真的呀。二哥，响不到我们韩家堡这么出名呢。”韩碧烟一听，顿觉骄傲无比，对那个女子也是倍添好感，“那你就与我们同路吧，我们可以送你到那远房亲戚那儿。”
　　“这……”女子稍一犹豫，“那就劳烦诸位了，希望不会给诸位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