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老师的邀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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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天气已经开始闷热，和音昨夜回到东京，晚上便开始下雨，一滴滴轻叩在玻璃窗上，沥沥，风约帘衣。
早起推开窗子，雨后的寒风顺风蓦然扑来，混着泥土的清香。和音的房间在二楼，这附近一带都是居民区，家家户户矮楣低檐，有窗外碧空如洗的映衬，连卧于其上的雨滴也颗颗通透如琉璃。
冷风自洞开的窗外吹来，和音不禁一个冷战，猛然清醒了许多，忙半放下薄纱窗帘，推门出去洗漱。
和音推开门，下楼，听到厨房里传来几声清脆敲击声，她探头进去，一笑“妈，早安。”
“早安，小音。快去弄好了来吃饭。”清水妈妈转身，微笑着看她，朝门外一扬下颚，示意她去洗漱。
“好。”和音赶忙跳开。
吃过早饭不多时，便有人来轻轻叩门。
和音匆匆去开门，雨后初霁，来人身上仿佛也拢了一份湿意，洇洇涵烟。他微微低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问道，“清水小姐准备好了么？”
和音认出他是老师在日本的司机，忙欠身说好，暖樱色百褶裙尾端绣了深深浅浅一层如意暗纹，随她动作微微曳动。
透过半开的车窗，和音发现原来不止老师一个人，身旁的男子随意而坐，年龄未过而立，起初是漫不经心的理了理衣襟，在听到来人的脚步声后，斜斜一瞥，桃花似的双瞳中溢满盈盈笑意，片片剪秋水。
和音被他盯的猛然一愣，只觉得眼前一片晨雾朦胧，茫茫然间，唯余下那灿若明星的黑眸，黝黝地勾人。耳边传来老师温和的嗓音，“清水，上车了。”
“是。”和音敛衣躬身轻答。
那人明媚的眼神随她动作游移，略带兴味的挑起笑容，转头看向卡帕斯，“老师，这就是我小师妹么？您为我推荐的伴奏人？”
“嗯，是。”老者笑咪咪的点点头，看着和音转身走向车门另一侧，“清水是我非常满意的学生，我想把她推荐给你是最合适不过。”
“哦？值得老师这样称赞，我真是很感兴趣呢。”男子把目光往正打开副驾驶车门的和音身上一落，轻嗤出声，笑意微染的流彩双瞳中噙着兴趣，与毫不掩饰的淡淡嘲讽。
“她的天赋实力不下于当年的你。”卡帕斯说完这句，见和音已落坐车内，便不再言语，只是和蔼的吩咐司机开车。
车程并不长，不多久，一行人来到唱片公司的录音室，和音第一次踏进这种地方，有些好奇的东张西望，遇到陌生人便谦恭的行礼，而后在心中暗暗惊叹。
卡帕斯在古典音乐界虽然非常有威望，但他一向不喜欢太过隆重的模式，唱片公司的所属人员似乎与他熟识，都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恭敬地行礼，并没有什么太过夸张的仪式，这也稍稍给和音一些缓冲。
上了专署电梯，几个转弯后，来到录音室前，早有侍立一旁的助手为他们推开门，指如削葱根，面色白皙若礝，和音忍不住感叹，一路看来美人众多，仅是一个小助理，也似揉了灵玉精髓般秀气。
众人微微躬身谢过，进了录音室。
“清水，刚刚在车上不方便，我来为你介绍。”卡帕斯眉梢眼角具是温和笑意，春暖融融，“樱庭律，是我老朋友的爱子，也是我在日本收的第一位学生。清水应该略有耳闻吧？”
“如雷贯耳。”和音敛身行礼，神色凛然。樱庭律，国际小提琴界中不可忽视的力量，自幼便以天才之名登台演出，获誉无数。瞥开他的容貌不说，单看成就，他已够格成为日本的国民情人。
“律，这是我在日本收的第二位学生，清水和音。”卡帕斯未作太多解释，只是淡淡的补充一句，“也是我今生最后一位学生。”
一直含着淡淡笑容的樱庭律此时才忍不住讶异的扬起眉，目光落在和音身上，眼底是晦暗不明的流。
和音躬身行礼，轻柔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樱庭律却没有同她一样行礼，反而在她行礼后身躯还微敛时，缓缓执起她的右手，在她目瞪口呆中浅浅吻上去。
这……似乎不合规矩吧？
“因为我的唱片问题而麻烦到美丽的清水小姐，真是抱歉极了。”樱庭律的唇一点点勾起，目光灼灼，肆无忌惮的盯着她的双眸，似要将整个人嵌进去。
和音被他看得悚然一惊，手仍被若有似无的握住，她赶忙抽出来，掌心已是濡濡的一层薄汗，冰凉滑腻，像是被蛇缠过的阴冷。
“……不客气……”
“清水，这次的伴奏事件，相信你已经了解。律要录制一张小提琴名曲的专辑，其中有几首需要钢琴伴奏，却没想到临场时原先预定的人员出了点问题，于是我就将你推荐给他。今天不用录制，只是演习，因此不必紧张。”卡帕斯笑着坐到一旁皮椅上，助理将琴谱恭敬地放在他面前，他翻看两眼后，抬起头，“不过是些简单的伴奏，清水没问题吧？”
和音接过琴谱，细细翻过，忍不住在心中暗暗乍舌，这哪里简单了？以老师的水准，这些小小的伴奏自然没问题，但事实上，她昨晚也翻阅了这份助理送来的谱子，发现大部分曲目，照她这种琴龄，如果换了其他人，别提为录制的唱片伴奏，连是否能流畅演奏原曲都很难。更何况，撇开曲子难度不说，为樱庭律这种世界顶级高手伴奏，本身功力就要与他旗鼓相当，否则录出来，那种相形见绌的感觉会被突显的尤为明显。而她自己，也并不是很熟悉这些曲子……嗯……有点难度，老师真是太相信她了。
和音正沉浸在思考中，突地，一道嗓音伴随着轻笑传来，在这用了吸声材料的室内，竟清晰的近似暧昧，于空气中妩媚流离，“小学妹考虑好了么？我想既然是老师亲许的弟子，应该易如反掌。”
长窗外昼日移阴，樱庭律剪裁良好做工精细的黑色西装近在咫尺，光与影徘徊其上，阴郁而暗昧地潋滟生色。
“当然。我想先听一遍原曲，如果有相同合奏版的最好。”和音转头看他，面色如常，眼底却藏了一丝挑衅。樱庭律面色几经转换，最终扬起愉悦的笑容，高挑眉峰下装着无尽秋波的凤眸熠熠生辉，一如那窗外日色，凌厉的让人不敢逼视。和音抿起微笑回视他，从容不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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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庭律放下手中的小提琴，推开窗子，窗外已是落日烟华，他站在窗前冲和音粲然一笑，明丽的仿佛没有任何阴影，“如果以前有人告诉我，他只需听一遍曲子就可以演奏出来，我一定不会相信。”
“过誉。樱庭先生的演奏才让清水惊艳不已。”晚霞融在和音墨色滟瞳中，渲染点点笑意，眼角一丝丝延展，看在樱庭律眼里竟是清丽至极的美。他缓缓一笑，做出一个邀请的手势，“今日麻烦了，有荣幸共进晚餐么？”
“不了，明日还要上学，我想先回去休整……”
“我想老师有很多话要对清水说。”
“不急在一时。”对这种应酬性的东西，她一贯不擅，所以总是能推就推。
“那么，由我送清水小姐回家好么？”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樱庭律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只是一件非常普通的白色立领荷叶开扣宫廷衫，排扣处有一层层细细轻纱，层层叠叠，云卷云舒间，身下的樱色百褶裙，绽放在那云水之端。樱庭律嘴角抿着，似笑非笑，清清浅浅的妖娆，却要媚到骨子里来，“师妹打算拒绝我两次吗？好大的面子。”
和音无奈，只得点头道，“好吧。”
樱庭律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两人踏出录音房门，卡帕斯坐在对面的皮沙发上，带着赞许的微笑，见两人出来，说道，“很不错，但是律，清水有些地方你还要再指点一下。”
“是，老师。”
“累了一天，现在去吃晚饭吧？上次律推荐的法国餐厅很不错，这次清水可以一起来品尝一下。”老者笑咪咪的转头看着和音，让她有一瞬不忍拒绝。
“老师，之前我已经邀请过，不过师妹说她明日上课，不便相聚。我想不如由我送她回去如何？”
手被他看似随意，却牢牢地攥在掌心，和音眉头微蹙，正欲挣脱，有一道声音蓦地介入，
“清水，再过一个月，我就要回法国，你愿意和我一起回去么？”
老者目光沉然，隐有期待，“清水，你是我非常喜欢的学生，我希望能把你带回法国亲自教授。我已经和那边的音乐学院联系过，如果你愿意，以你的水准，手续会十分轻松。”
和音在这样的目光下，缓缓垂下头，她明白自己应该迫不及待的答应这种千载难逢的机遇，她相信母亲也会非常理解她，但是……
“请给我一些考虑的时间好吗？”
“也好，在我走之前给我答复。”卡帕斯点点头，弹弹衣袖站起来，笑道，“律送清水回去，你们两个路上小心。”
“知道了，谢谢老师。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在和音轻微的挣扎下，樱庭律几乎是把她拽出门。
面对众人诧异的眼神，樱庭律微笑自如的点头打招呼，和音见他面色如常，索性也重新拉动面部肌肉，微笑以对各种眼光。
车内安静的迹近压抑，樱庭律单手撑着方向盘，沉默片刻，抬眼望定和音的双眸中好似溶进夕阳晚金，浮光掠影般潋滟流动。他缓缓靠近她，一字字道，“我不知道你在犹豫什么，但这次是再好不过的机会，我想你不应该放弃，也不能亲手毁了你一生前途。”
和音双眉微蹙，看着他的眼神中忍不住多了一丝探究，以他今天的表现来看，说出这样为她着想的话实在令人费解。
“劳您费心了。”和音打开右侧车门，笑了笑，“多谢你特地送我回来，我先回去了。以后有机会再见。”
他望着她清丽柔和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浓墨锋眉下眼尾轻轻上挑，难得绽出露齿笑意来。这世上，连笑容也该有个度，如若过于明丽，便成了另一种阴晦。
和音回到家，清水妈妈正在翻看礼物，见到和音回来了，赶忙招手让她过来。
“妈，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和音翻捡着桌上的东西，大包装的，似乎都是妈妈喜欢的，而小包的……
“啊！巴赫！”和音兴奋的抚摸CD盒，双瞳熠熠流彩，“还有曲谱。妈妈，这都是谁送来的？”
“是你百合阿姨。对了，那个CD还有曲谱是精市给你的，说跑了好多地方才搜集到这么多的。”清水妈妈一边拆礼物，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奇怪，你原来不是对肖邦是若珍宝的吗？怎么突然改巴赫了？我都没发现……”
和音俏脸一红，他发现了吗？她的改变……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老师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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