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动于衷》踏蓉客

5、心事重重

　　肖颉和林岳当初是交往过一段时间的，虽然时间不长，也就是毕业前的四五个月，但那几个月肖颉也是很开心的。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无异于在问“七年间你变了多少”，所以肖颉一时间才无法回答，他不知道林岳这几年中都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已经改变了太多，无论是外表形象还是性格。

　　只是没想到林岳回答地如此利落干脆，看向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闪烁动摇，肖颉侧头与他的眼神相对。林岳光洁白皙的脸庞在橘黄的暗色灯光下被衬得格外柔和，两条浓密的眉下面是明澈的眼眸、再往下是高挺标致的鼻梁，然后……

　　然后是闪着淡粉光泽的嘴唇，唇角微微翘起，张开又合并，好像在说话，在说什么肖颉一点也没听进去。

　　林岳是涂了口红吗，嘴唇怎么能这么好看？肖颉不由自主地想到这里来。从大学时初见开始肖颉就感叹林岳长得好看，到现在7年后再见也是一样，第一冲击到自己的仍然是他优于常人的外貌。

　　直到看着那两片柔软优美的唇又张了开，有手掌在自己眼前面挥了挥：“肖颉，你在看什么呢？”

　　肖颉这才定了神，意识恢复过来，口气装作镇定地说：“没什么，就是想到了一些别的事而已。”

　　林岳仿佛看出了肖颉的想法，但也没说什么，低下头来轻声一笑：“也是，我们也这么久没见了，再见面确实很容易回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

　　他拿起来茶几上的易拉罐啤酒瓶，朝着肖颉举了过来：“来喝酒吧。”神色就仿佛刚才的话题没有提起过似的。

　　肖颉也没再提，因为那问题正涉及到他的伤心处。

　　他和林岳在大学时本来并不认识，虽然都是A大表演系的，但是在不同班。当时全系办歌剧表演比赛，他们班拿了第二林岳班拿了第一，后台彼此寒暄才正式认识。在不少人印象里，林岳当时是个相当傲气的人，因为家境好成绩又优秀、长相也出众——的确也有傲气的资本。平时说话和做事风格里透露着锐气。

　　可能就是因为这股傲气，虽然林岳表演天分好但是却不是太招人待见，肖颉后来和他成为朋友后，还有人去和肖颉说让他离林岳远点。

　　实际上林岳只是心直口快加上做事太追求完美而已，这也是肖颉后来和林岳变得亲近后，才慢慢看出来的。

　　两人后来拜在当时很有名的谢成林老师门下，又成了同门弟子，关系更是越来越好。

　　再想到如今的林岳，肖颉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打量了一眼面前的林岳。利落的板寸、泛着淡淡白色的灰t恤、灰色五分裤、有些开胶的拖鞋，加上这个看起来灰暗破旧的房间。

　　肖颉不由地有些不是滋味，他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来问道：“林岳，你想继续好好在演艺圈发展拍戏吗？”

　　林岳顿了片刻，瞳孔里的眼珠转了一圈，看向肖颉：“我一直都想。”

　　肖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多了，临进家门的时候他才打开手机，看到助理的一个留言，另外还有傅贤的几个未接电话。他推了门进去，客厅的灯还亮着。

　　换了拖鞋后，他走进厨房，准备烧点热水喝一杯缓缓酒劲。

　　走廊里的灯都还亮着，傅贤应该还没睡。他侧身子顺着拐角往前探头看了看，书房的灯亮着，看样子傅贤应该在书房。肖颉抬起眼，想走过去看看，但转瞬间又停下不想过去了。

　　他现在有点不知道和傅贤说什么好，也不想说话。

　　自从再遇到林岳之后，他的内心就开始不断涌起一些复杂的想法。他和林岳两人如今的差距已经犹如鸿沟一般，林岳那方面他不得而知，而他如今的状况最大则要得益于傅贤。

　　这次得了银像奖他虽然很开心，但是后来和傅贤一起被狗仔拍到上了报纸，导致他得奖的含金量被质疑对他无疑是不小的打击。报纸上的报道虽然不是真的，但又和事实有多少出入？

　　他的确是被“包养”的情人。

　　想到这里他头更痛了，此时水烧开的声音尖锐的响了起来，他皱着眉头快步走过去关火。

　　傅贤本来在书房开电脑看着秘书发来的财务报表文件，忽然听到外面有水烧开的声音，他知道是肖颉回来了。

　　他站起身来，推开门站在走廊里，肖颉正好刚接了杯水站在过道侧，两个人恰好目光对上。

　　“刚回来吗？”傅贤先问道，口气像往常一样平和。

　　“嗯。”肖颉偏过眼，回答的有些淡漠随意。

　　“你喝酒了吗？”傅贤打量到他的脸颊有些异常的绯红，话刚说完有阵风从过道吹过来，他咳嗽了几声，又清了清嗓子。

　　“嗯，拍完戏跟剧组同事喝了几杯。”肖颉转过身喝了口水，将温热的水杯子攥在手里。

　　“以后晚上少喝点……”傅贤还想再多嘱咐一句，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了铃声，他看了眼肖颉，接起了手机。

　　“喂？”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还没几句话，他的眉立刻皱了起来：“我管他家几口人，我要他立马走人！”

　　“……行了你别说了，乘丰被收购了就是我手里的了，我手底下的公司，不合格的员工就是得开，半点业绩没有，在岗位上什么实事都不干，我要他干嘛？”

　　“就按我说的办，好了我还有事先挂了。”

　　肖颉在门口听着，心底里暗笑：果然是傅贤，做事说话都这么狠厉果决。

　　傅贤还有一点工作上的事没处理完，也没多说，又问了几句就回了书房继续办公。

　　肖颉喝完水后就关了客厅的灯，准备回卧室睡觉了，他今天休息不了多久，五点就得到剧组拍早场。都已经走到卧室门前了，他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又转身走到书房门口，敲了两下门后随即拧开门：“看完早点睡觉。”

　　“今晚等不了你了，明天四点半就得起。”

　　傅贤翻了下手里的几张工作表，估摸着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看完，抬起头：“嗯你先睡吧。”

　　肖颉关了门出去，门里面傅贤又咳嗽了几声，他心事重重，仿若没听到一样进了卧室。

　　傅贤忙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把电脑合上又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回到卧室。

　　肖颉听到卧室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身子本来侧向外面，快速地微微侧了个身靠向了里面。

　　他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一直睡不着，林岳的那张脸、还有现如今他窘迫的生活境况、以及他今晚和自己说的话不停在脑子里浮现着。他一会儿想当年如果他们没分手的话现在会是什么样，一会儿又想着以后该怎么慢慢帮林岳在演艺圈立足。到最后又不得不想到怎么处理和傅贤的关系。

　　但最让他苦恼的不是到底该怎么处理这段关系，而是……他居然花费了心思在琢磨这种事情上面。

　　他对于傅贤来说只是一个情人，说好听点是“情人”说难听点大概就是“玩物”。这个词眼足够刺痛，但是定义他的定位也恰好合适。而他还在考虑该怎么和傅贤结束这种关系，内心还隐隐的对未来即将发生的离别有些莫名其妙的难过。但对于傅贤来说，他只是一个可以被随时替换的床上伴侣啊。肖颉不理解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情绪，他总是强迫自己做事要理性，也最讨厌不平等的不该有的付出。

　　——可能是真的喝多了，他想了半天才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

　　毕竟也七年了，他忍不住想要叹口气。

　　他能感受到身子旁傅贤掀开薄被翻身上床的动作，动作很轻柔，还帮自己把滑下来的被子往腰部和上身拢了拢。他没敢动，刚准备闭眼，却听到傅贤低声咳嗽了几声。

　　阳台的窗户没关吗？他这下装不了睡了，翻了个身正朝着傅贤。

　　肖颉才想起来，刚才睡前的时候就听到傅贤一直在断断续续的咳嗽。但那个时候他在想事，所以也没有太注意。

　　“你感冒了吧？”肖颉直起上身看向傅贤。

　　“你怎么醒了？”傅贤没想到肖颉忽然醒了坐起来，他摆摆手：“我没事，可能是晚上着凉了，睡一觉就好了。”

　　肖颉走下床：“还是吃点药吧，我去帮你拿点药，顺便帮你接杯水。”

　　走下床后先走到阳台把窗户给关了上。

　　“谢谢。”傅贤的目光落在肖颉的背影上，看到他打开卧室的门走了出去。

　　肖颉现在真是越来越会关心人了，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的。肖颉刚搬进他家那段时间满脸漠然和不情愿，跟他说话的口气也相当强硬，仿佛两个人像仇人一般。傅贤当时真觉得自己有点像“逼良为娼”了。后来慢慢的，他也忘了因为什么，关系忽然就缓和了。

　　上周银像颁奖典礼那天上午，他在办公室看了肖颉当时在周末录的综艺。节目主持人专门问了他对这次银像奖拿奖的看法，肖颉的表情很是开心满足，他说这次能拿银像奖对自己来说真的意义非凡，他想借这次机会感谢这么多年支持他、关注他的人，还有他公司幕后的工作人员。

　　他知道这次银像奖颁奖礼对于肖颉来说有多重要，微博里很多肖颉的影迷都买了现场票和红毯观众席位准备去现场看。这种盛大的颁奖礼狗仔和跟拍记者都多，傅贤本来是不打算去的，转念一想，还是打算去了。

　　这个颁奖对肖颉来说意义非凡，他不想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