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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隐情 ...

  •   第四章隐情

      从南山下来,就看到前面一个小小的身影向他们跑来。远远地,就听到孟优着急的喊声“哥,父王回寨了。正在寻你。”两人加快步伐迎上去。

      近了,只见孟优一脸焦急。大概跑得太急,十三岁的孟优那小小的脸上热得通红,淌着汗水。

      “父王回来了?”孟获一惊。这番回去免不了又要被父王责罚了。身为竹王长子,未来的竹王,勇武沉稳的孟获早就深得人心。孟寻也对他寄予了无限厚望。

      “下午你跟祝融姐比试完后,我就得到士兵来报,父王已到山门。等我想要告诉你,却到处找不见你。我见过父王之后,父王就着人寻你了。要不是方才遇上祝融姐,她说你们可能在南山,我还不知道上哪找你们呢。”

      “辛苦你了。父王可有发怒?”孟获伸手揽着孟优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又转头对甄缘宽慰地笑了笑。虽然有些突然,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被父王训斥几句,以后管束更紧罢了。

      “父王本来没有发怒,只是久寻你不到,这阵想必怒了。回头肯定得罚你。”

      “哥哥,我回头用兽皮给你缝对膝垫吧。”本来有些紧张的甄缘,看到孟获满不在乎的样子,早丢开不安,小脑瓜里冒出一个主意。

      “哦?阿罗娜大娘教会你女红了吗?你还会不会被银针扎到手指?”孟获失笑,想起甄缘初学针线时,手指上时时出现的小针孔,好笑又心痛。

      “你们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我还为哥瞎担心呢……”

      孟获挑眉轻笑,不再言语,揽着孟优前行,脚下的步伐不觉加快了些。甄缘小跑着跟随在后。

      天边彩霞漫天,太阳西沉,只剩下半个身子挂在一个低矮的山头。

      跨进寨门,孟优挣开孟获臂弯,绕到孟获身后跟随。甄缘也停止小跑,放轻了脚步,向甄正的屋子走去。

      大堂上,孟寻坐在正中虎皮大椅上,浓眉深锁,一手放在身旁桌上,手指在桌面不耐地叩击。

      “父王。”孟获跪下行了礼,就抬起头来关切地审看孟寻。看到孟寻完好无伤的回来,不觉欣喜。至于父亲脸上那明显的一点怒意,却刻意地忽略了。

      “起来吧。”孟寻感受到孟获关切的目光,本就微薄的怒气也无力发作了,面色和缓下来。

      孟获起身退到一边,低头站立,默默等着孟寻下文。父亲出去几天,此番回来,肯定有话要说。

      果然,孟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获儿,你神武过人,性情稳重,为父一向深感宽慰。当今世道已乱,北方兵祸连连,战事迟早会延至此处。自你娘亲过世,为父深感疲惫,不知还能撑多久。日后南疆的安定还寄望予你,南疆的百姓还需你统领……不可再孩童心性,整日游荡了。”

      “父王正当华年,无须多虑。孩儿只今日抽空陪缘儿走走,每日习练不曾松懈。”孟获想起几年前病逝的娘亲,一阵黯然。娘亲过世之后,父亲一直郁郁不欢,年方不惑,竟已两鬓成霜,额添皱纹,露出了些许老态。

      “获儿,你年已十七,理应娶妻生子,为我孟氏开枝散叶了。”孟寻旧事重提。从孟获十五岁至今,此事已多次被提起,每次都遭孟获回绝。

      “父王……”

      “祝融这孩子也一直未许人家,想是在等你。明日为父就遣媒为你提亲,如何?”

      “父王!孩儿心有所属,祝融非我所求。”孟获急了,冲口而出。

      “男儿三妻四妾,实属平常,先娶了妻,如有心仪女子,再行纳妾也无不可。”

      “我只要缘儿一个,父王您不也是只有娘亲吗。”

      孟寻无言以对,孟获属意甄缘,早就是无需怀疑的事实。他日前曾亲自向甄正提起此事,甄正言辞闪烁,虽未明拒,却也没有应承,只说等甄缘年满十六,才予考虑。想想离甄缘十六岁生辰仅几月光景,孟寻决定按下性子等待。

      “你先下去吧。”

      “是,父王。”

      此时甄正房中,又是另一番光景。甄正一脸无奈,立在房中,甄缘在他身后,双手环抱着他的腰,小脸在他背上轻蹭。

      “爹爹,阿罗娜大娘还夸我心灵手巧,绣的花比她还好呢。”甄缘一撤娇,甄正就拿她没辙。

      “哦?阿罗娜大娘只是宠你才这么说的吧。你这笨手笨脚的丫头也能绣出花儿,那可奇了。且不说这个,我问你,这几日爹爹不在寨中,你可有听我嘱咐记诵诗文?”

      “当然有啦,我背给你听: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爹爹走时让我背的这首诗,我可没有偷懒吧。”

      “不错,诗经里的这首《击鼓》你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确实用了功。”甄正颇满意,不打算考较下去了。

      “缘儿,方才你去了何处?”

      “我上南山看映山红去了。”甄缘跳到父亲面前,摘下自己脖子上的花环,就要给父亲挂上。

      甄正扭头避过,拂开甄缘的小手,“胡闹,你又缠着获儿陪你到处乱跑了。”

      甄缘委屈地撅了撅嘴,“再过几日,映山红就要谢了呢。”

      “我累了,要歇息一会。你回屋去吧,阿罗娜大娘还在为你担心呢。”甄正想起刚才找不到女儿,自己对阿罗娜脸色不太好,有点歉然。

      甄缘走后,甄正缓缓在桌边坐下,出了会神。突然象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向大床,从枕下掏出一块红色绢帕,坐在床边细看。

      “二八之期,洛水河畔,灵玉还体,即定终生。”绢帕上,是十六个娟秀的大字。

      甄正手持绢帕,陷入回忆。

      甄正自小孤苦,八岁失母,十二岁失父,依靠一点微薄的祖业,艰难度日。甄正勤奋好学,饱读诗书,犹爱兵法。

      二十岁上甄正四出游历,游至南疆时,得遇良配,妻子正是孟获的姨母,成亲后甄正携妻子返回邺城定居,夫唱妇随,小日子甜甜蜜蜜。妻子两年后有了身孕,可惜生产之日,妻子死于难产,所产男婴也未能存活。

      惨遭变故的甄正心灰意冷,沉迷酒乡,终日寻醉,终于金尽潦倒。穷极无计,只得投奔在邺城为官的族兄甄逸,甄逸见他有几分才识,便留下他给自己的子女教习文字。当时黄巾生事,时局混乱,甄逸心情苦闷,常与他谈论时事,渐知其才,日益信任倚重。

      初平三年(公元193年),甄逸病重,把甄正召去。

      “贤弟,我命不久矣,今有一事放心不下,还望贤弟成全。”

      “兄长,勿需感伤,你不过小病缠身,请放宽心将养身子,不久就可以康复了。”

      “贤弟不必安慰我,大限将至我岂不自知?我并不惧死,只是担心洛儿。”甄逸叹了口气,脑子里浮出年方三岁冰雪可爱的小女儿。心情激动之下,不由急喘起来。

      甄正上前为甄逸抚背顺气,听得甄逸又说道:“洛儿天生异相,她出生前几日,她母亲就晚晚梦到仙人为她盖玉被。生她那天,她母亲又梦到仙人留书。果然在洛儿身下,找到此物。”

      甄逸勉强撑起身子,从怀中摸出一块红色丝绢,递与甄正。甄正接过一看,上面有字若干“二八之期,洛水河略,灵玉还体,即定终生。”

      正不解何意,只听甄逸急喘几声,接着说道:“可怜洛儿命苦,她母亲产后虚弱竟早早归去,妻妾们又不肯应看她。只怕我这一走,更无人理睬她了。我所信之人,只有贤弟了。恳请你替我抚养她长大,等她十六岁时,带她去洛水河畔一探究竟。”

      “兄长……”甄正抬头看到甄逸满脸的期望,推托之辞竟说不出口。

      几日后甄逸病逝,果然有人把年仅三岁的甄洛送了过来,还留下了几百银两。

      天真活泼的甄洛,与甄正很投缘,很快抹平了甄正心里的逝妻之痛。想起亡妻骨归故里的遗愿,便带着她启程南下,送妻子骨灰回桑郎的竹王寨。甄洛年幼,甄正怕她辛苦,一路走走停停,只当游山玩水,两年后才抵达桑郎。

      当年甄正感怀造化,自己失妻丧子,却又与甄洛结下父女之缘,于是为甄洛更名为甄缘,暂时隐瞒了那段因由。对孟寻也只说妻子难产而死,甄缘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甄正到夜郎之后,孟寻重其才,设馆请其授业,无论远近,贫富,贵贱,只要愿意受其管束,便可免费入学。渐渐名声远扬,远近之人皆尊称其为“先生”。孟寻但有难事,也都求计于他。

      甄正念及北方正处战乱之中,甄缘又尚年幼,便安心留居王寨,时光匆匆,似乎只是眨眼之间,竟已十年过去。

      如今,甄缘年已十五,照理已到婚嫁之年。孟寻昨日亲自向甄正提起获儿与缘儿的婚事,甄正感觉十分为难。绢上所言,似乎是要缘儿十六岁的时候去洛水河畔,命中自有姻缘。

      眼看着缘儿和获儿一起长大,情投意合,两小无猜,却不能立即成全他们,心里也自烦难。

      想到这里,甄正不觉叹了口气。获儿是难得的好男儿,只是缘儿的命运,似乎有天意指引,自己不敢有违天命,也不能有负族兄所托。等到秋天,缘儿就要年满十六了,此去洛水路途遥远,要尽早启程,去赴那洛水河畔之约。

      甄正思量已定,打算再过几日,就向孟寻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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