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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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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木门受到外界的压力,发出吱呀的声音。
邢木木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个体态略微肥胖的乡村妇人。那人左手提着一个竹条织就的竹篮,右手保持着开门的动作,她皱着眉头,口中的哈欠打到一半在看到门外的邢木木后骤然停下,似是不敢置信的盯着她,时间静止了好大一会儿。
邢木木静静的站在原地不说不动任她打量。眼看着她眼中的神色由怀疑到确信,手中竹篮落地,双手颤颤巍巍的捂住因为过于惊讶而张大的嘴上,双眼瞬间充血。
邢木木有些诧异,那个被滚烫的开水泼到腿上后都紧咬牙关未曾落泪的女人,此时竟在自己面前放下她的骄傲,再无遮掩。
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沿着满脸的皱纹极速而下,落到黄土地上我仿佛还能听见那么清晰的啪嗒声。
或许时间真的是最好的疗伤药。
小院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西墙边上还站着那棵歪着脖子的枣树,东屋门前依旧有曾爱攀爬的杏树,茅房的门上还贴着掉了色的六畜兴旺,(注:农村过年时候贴上用来祈福的)只是南边的棚子用红砖砌了新的,角落里没了成堆的酒瓶,主屋的门窗换成了铝合金的,一切都好像如此熟悉又那么陌生。
门前三节石台的最下一层依旧断着,而她却不小心弄丢了跟她一起玩石子的清秀少年。
前方的妇人奋力的提着她大号的行李箱,略微肥胖的身形一拐一拐的往屋里去,又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咧开大大的嘴角冲着她,转过头去继续扯着嗓门喊老刑啊!二丫头回来啦二丫头回来啦!
还是那张吱嘎吱嘎的木板床,还是那床洗了又洗的大花色床单,还是那个躺了一年又一年的老父亲。
刑青青进门时,正好看见父亲挣扎着要下床,半截身子已经下了床沿,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企图挪动僵硬的双腿,吓得她立马扔了手里的东西,一边叫着爸一边跑过去抱住父亲的上身。
扶起父亲时她顺势坐在了床沿上,靠着父亲瘦骨嶙峋的肩膀,惊吓过后,一颗漂在大海上的心像找到陆地般的瞬时踏实了下来。
父亲紧紧抓着她的双手,眼睛迫切的上下打量她,隐隐闪着泪花,他哆嗦着嘴唇说“回来了,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扔在地上的东西被小心的放在桌子上,妇人看着坐在一起的父女二人,刚止住的眼泪哗的一声又落下来,她一边胡擦乱抹一边嘟囔“你看我这德行儿,这么大的好事我哭个什么劲儿啊,二丫头坐车累坏了吧,还没吃饭呢吧,你爷俩儿先聊着,我给你弄饭吃去。”说完扭头往外走,脚步踉踉跄跄的。
像是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似的,她的手被父亲抓得生疼,她忍着不说,因为她知道五年了,她的父亲想她了。
父亲问她这些年过的好吗,她说好。父亲问她那边的生活还习惯吗,她说习惯。父亲问她和风对她好吗,她说好。父亲问她在外面受委屈了吧,她说没有。
静下心来,她细细打量着她的父亲。是不是岁月催人老,而她又耽搁了岁月。所以岁月就把她最爱的父亲变老了。
父亲老了。
黑发里掺了大片的银白,面上的皱纹一道深过一道,耳朵不如以往一样灵敏了,双眼似乎也混浊了许多。
她真不孝啊,让父亲孤孤单单了五年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