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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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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当天,宋一被灌到烂醉,洞房花烛夜,头疼欲裂,什么正事都没干,在床上倒头就睡。
他们的新房是岳父岳母早就购置、装修好的,就等着刘妍结婚住进去。刘妍和他去民政局登记时,顺便把房子的产权也挪了一半给他。
新车也在结婚后没几天被某一个小叔子开到车库门前,交给他钥匙。刘妍没有驾照,这辆车显然是买给他的。宋一颇有些受宠若惊。虽然只是辆帕萨特。
现在宋一也是有房有车有妻,即将有子人士了。生活实在不能更惬意。
他从顾律铭的房子搬出来,搬家的那天,顾律铭要上班,没来送他。这回搬家不比上次,多了许多零碎的杂物。宋一把东西一一封进箱子里,让搬家公司的工人帮忙搬下去。搬到那些书时,工人师傅也累得满头大汗。宋一把准备好的水送上去,又递了几根烟。
最后一个箱子被搬离房子时,宋一站在大门门口,留恋地环顾这个小窝。他有点不忍心,掏出纸笔给顾律铭写留言。
说,小顾,平时空调不要开太冷;沙发上预留的毯子不要带进房间去;电视桌旁的富贵竹一个月给换一次水就好;对门的那家伙养小三,烫大卷的才是他老婆,别叫错人了;你要不要考虑养条狗:…………
小顾,不要做饭给别人吃。
宋一写完,把纸压在顾律铭常用的水杯下。离开了。
他开车回家时,越想越觉得自己写的那东西十分矫情。想回去把纸拿回来,他已经没有钥匙了。
他和顾律铭的交集变得少起来,没有共同的归家之处,他们几乎像两条平行线,没有交汇的机会。
刘妍的肚子渐渐显露出孕态,她没有辞职,依然每日挺着大肚子去上班。宋一也觉得不必太娇养孕妇,适当的步行锻炼不仅没有坏处,反倒可以帮助产妇适应孕期,在生产时也更有力气。
刘妍腹部还算平时,有一天突然神秘兮兮地跟他说,她在市里当官的叔叔,眼见着要高升了,不知怎么的就被贬去一个村镇当书记,恐怕下半辈子都毁了。
宋一问她,哪个叔叔,你亲戚那么多。
刘妍说,刘彰的爸爸。摆酒席那天你不是和刘彰待了好一会儿吗,还说带他认识你家人。
宋一恍然大悟,是他爸啊。这么突然?是不是得罪什么领导了。
刘妍纳闷,就是不知道呀,我那个叔叔圆滑得很,要说得罪了谁,他自己肯定清楚,不至于这么不明不白。
宋一摇头,那也没办法啦。
刘妍说,我知道啊,又不是找你帮忙,就是跟你说说。
宋一哦了声,忙自己的事去了。
宋一和刘妍的婚后生活和婚前基本没什么区别,区别只在于两个人住在一起,这下子连短信都不用发,有什么事,当天就能当面说。刘妍不是很会做饭,宋一对此更是苦手。她还有身孕,宋一不好让她受油烟的罪,就雇了个保姆,先充当煮饭阿姨。反正等孩子出生了,保姆还是需要的。刘妍肯定不是会辞职在家相夫教子的女性。
岳父岳母本是准备帮他调动工作,被他拒绝了,与其去机关工作,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学校教书。
怀孕四个月,刘妍的孕吐还是很严重,一进稍微油腻些的食物就犯恶心,岳母给她炖的那些大补品更是见都不能见。于是家里的菜一缕换成清汤寡水,少油少盐。她嗜酸的性子也出来了,得给她准备好大包大包的酸梅蜜饯和山楂。
岳母犯了难,绞尽脑汁给刘妍补身体。尝尝搞得她很不开心。捏着鼻子吃下去,没一会儿就去厕所吐了。呕得撕心裂肺。
宋一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也不让她去上班了,让她好好在家养着。宋一又打电话给胡嘉怡,讲明刘妍的症状,依着胡嘉怡的嘱咐给刘妍调养身体。
她休产假在家待着后便不爱出门走动,宋一有时劝她出门走一走,她在小区的花园里逛了两圈就说累,要回去。宋一只好带她回家去。
宋一上班时候是照顾不到刘妍的,晚上回家便会让保姆汇报情况。
有一次,保姆私下跟他说,刘妍总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发呆。起初保姆以为是刘妍性格使然,但是她多看几眼,发现刘妍什么事都没干,就在那枯坐。挺吓人的。
宋一搞不清楚刘妍怎么回事。
偶然一天夜里,他起夜去上厕所,一开床头灯,发现刘妍坐在窗边,不知道在干什么,吓了宋一一大跳。他一瞬间被吓醒,问刘妍怎么不睡觉。刘妍说睡不着,起来看书。宋一说,那怎么不开灯,你看得见字吗。然后刘妍就怔怔地看着宋一不说话。
刘妍披散着头发,被冷淡的灯光一照,很是瘆人。
宋一走过去,坐到她身边,握住她肩头,温声说,“发生什么事了?有什么事就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好吗,不要一个人藏在心里难受。”
刘妍的眼泪簌簌落下,说,“没事,你别担心了。”
宋一说,“你这副模样,我怎么不担心啊。”
刘妍泪流不止,“你别问了好吗,别问了。”
宋一眉头紧蹙。
始觉刘妍异样,平日里不太注意的细节也被宋一看在眼里。刘妍总看着某处发呆,爱待在房间里,不看电视,也不看书。会莫名其妙哭起来,怎么哄都不行。摸隆起的肚子时,摸着摸着,姿势就从摸变成了掐。对电话响声特别敏感,不管是家里座机的铃声还是谁的手机铃声都能给她不小的刺激。
她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宋一观察了一段时间,怀疑刘妍得了产前抑郁症。他咨询胡嘉怡,胡嘉怡考虑过后,建议他带刘妍去看心理医生。
瑞林哪来什么劳什子心理医生,宋一只能先让刘妍回娘家住,让岳父岳母稳住她的情绪。他跟岳父岳母说刘妍可能有抑郁症,要考虑治疗。岳父岳母反应非常大,根本不愿意相信他们的女儿会有精神病。
宋一头大如斗,心烦意乱。
找人出来喝酒,翻了一圈通讯录,打了顾律铭的电话。
他和顾律铭约在大排档喝酒,还是以前他们常去的那家。
心里难受,喝得酒都是苦的。他跟顾律铭说刘妍可能得了产前抑郁症,但岳父岳母死活不让去治。
顾律铭有些惊讶,很严重吗。
宋一点头,灌下一口酒,很严重,七个月了,再不治,孩子估计保不住。
顾律铭说,那就强硬点,偷带过去。
宋一苦笑,岳父岳母把守得严严实实,防我跟防贼似的,哪有机会。
顾律铭说,把医生叫去家里不就行了,换上常服,不怎么看得出来的。
宋一重新抬起头来,被顾律铭一言点醒。
宋一掏了烟出来,递给顾律铭一根。划亮火柴,顾律铭低眉垂眼凑近点烟。
你说,生个孩子怎么就这么复杂呢。宋一重重吐出一口烟,语气深长。
孩子生下来后更麻烦。顾律铭说。
你怎么知道,看你不像有这方面的经验啊。宋一看向顾律铭。
顾律铭摇头,是我姐姐的孩子。生下来后忙到她头大,带孩子那段时间瘦了十来斤。小婴儿,特别是一岁半之前,最脆弱,最折腾人。
是啊,带孩子是挺累人的。宋一视线焦距散开,轻轻地说,仿佛已经预料到在不远的未来,自己手忙脚乱,充满婴儿啼哭的日常生活。但他又轻笑起来,对顾律铭说,可是你看那么小的孩子,渐渐能走路,扑向你怀里,口齿不清地喊爸爸。很有成就感的。说着,宋一快活地砸吧了下烟滤嘴。
顾律铭嗤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有养成这种嗜好。
宋一反驳,什么啊,我这是父爱,父爱!什么时候我儿子出生了,让你玩玩。
顾律铭说,原来随便把孩子给人玩也叫父爱啊
两人相视一眼,一齐笑起来。
待了一晚上,宋一有些不舍地和顾律铭各自回家。
刘妍这段时间都是在娘家住,这期间,保姆也让回去了,家里就宋一一个人住。
他回到家,在黑暗的客厅里静静抽了两根烟。一声叹息消散在烟雾中。
后来,宋一托人找了应对孕妇产前抑郁症有丰富经验的女心理医生,将人请到瑞林来,带到了岳父岳母家。宋一说这是妇产医生,过来给刘妍做体检。
刘妍已经怀孕八月余,早该定期去医院做检查。她瘦得厉害,只有肚子挺挺,看得人心凉。
宋一用医生给刘妍做特别检查,外人不好旁观为由把心理医生和刘妍单独留在一个房间。过了两个小时,医生出来,笑容和善地对宋一说,刘妍身体没什么太大问题,只是营养要跟上,配合着适当的走动。岳母叠声说好,跑进屋去看刘妍。宋一送医生出门,两人交谈起来。
医生问道,“她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怎么现在才开始做心理治疗。”
宋一笑得尴尬,“早前没发现,等意识到后,她父母都不同意。”
医生也是苦笑,很理解。大城市尚且还有很多偏见,小地方对精神病更是谈之色变。做父母的当然不希望子女因为这种原因去看病。她交代宋一平常生活中多和刘妍交谈聊天,刺激她的反应神经,“多做一些她喜欢做的事。你是她丈夫,应该多花些时间来陪她。抑郁症患者心理很脆弱,也很悲观。感情上需要亲人和爱人的保护。”
宋一连连点头。
医生开的药被宋一说成是维生素哄骗刘妍服下,岳母当然也深信不疑。
心理医生起了立竿见影的效果。那之后的半个月,刘妍整个人清爽精神了不少,会笑了,吃得也更多了。身上长了些肉回来。
宋一终于放心让她在娘家住着,他有预感,这胎一定是个儿子,这么会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