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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chapter 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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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律铭沉默地和家人亲戚吃完年夜饭就有点待不下去。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会儿便借口同学找出去玩,大衣一穿,也不管父母是什么表情就冲出了家门。
北京的冬夜特别冷,禁燃的命令让这个城市像个巨大的哑巴,打扮得花枝招展,也只能扯着笑脸,无声欢庆佳节。
顾律铭给自己戴上了两层口罩,风太冷了。
他坐上了公交,往医院的方向去。沿途街道空荡荡的,大半店铺都关了门,看起来特别冷清,没有人气。
公交停在二院大门边的公交站台前,医院周边却还算热闹。
医院里那栋十五层的外科双子楼安静地伫立着,灯火通明。心外占据着这栋楼的7、8两层,顾律铭只要一抬头就能准确又迅速地找到心外一病区医生办公室的窗户。
顾律铭站在医院前广场上,望着那扇散发着冷白光源的窗台,没由来的感到心安,又不禁觉得酸楚。
他从侧边的医务人员专用电梯上去,这架电梯的出口离心外一病区的二线值班室很近。他没去办公室换白大褂,这会儿宋一估计在值班室吃饭,或者是看电视。
值班室的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传出电视的声响,其中还夹杂着两个男人的谈话声。其中一个顾律铭听出来是宋一,另一个却非常陌生。
顾律铭的心立马提了起来。他脑袋里瞬间滚过无数个疑问。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这种时候和宋一单独待在值班室里?他们什么关系?
最后,所有疑问都汇集成一个问题停留在顾律铭的脑子里,他是敲门?还是走人?
顾律铭在门口踌躇半天,手抬了又落,落了又抬。就这么僵持了十来分钟,他狠狠吐出一口恶气,双手往大衣口袋上一插,转身离开。
刚走两步就听到里面的人往外走的脚步声。他脸色蓦地一变,慌忙找地方想要把自己藏起来。可这走廊直溜溜的,压根没处躲。值班室又小,两步脚就出来了。
当顾律铭听到那声熟悉的“小顾”时,他真的有种当场撞墙的冲动。
顾律铭拉了拉脸上的大口罩,喊了声师哥,转过身去面对着宋一。他觉得就算戴着口罩也快要遮不住泛滥的尴尬了。
顾律铭一眼便看到站在宋一身边的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宋一已经算高挑了,这个男人居然比宋一还高出半个头来。男人头发短短的,露出刚毅的眼睛和棱角分明的脸庞。他很随意地朝顾律铭看了眼,顾律铭几乎立刻感觉一座山陡然压了下来。
宋一笑着说,哥,这是我儿子,啊呸呸,不是,是我师弟。他实习是我带。
男人因为宋一的话瞪了宋一一眼,顾律铭却完全不觉得那种眼神里有责怪的意思。
男人同顾律铭礼节性地点点头,随后对宋一说,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吃饭。
宋一赶紧说,好好,我知道了。待会吃完拍照片给你检查总行了。
顾律铭知道宋一上头有个比他大不少的哥哥,但也仅限于知道名字。宋修是离他很遥远的人,只在电视上才能看到。
宋修走路的姿势让他的风衣下摆甩动如刀割,只看背影都气势如虹。但他同宋一说话时一瞬间又能温柔得像一汪水。
宋修走后,宋一才好整以暇地把顾律铭提溜进值班室严加拷问,大过年不在家待着,跑医院里来干嘛。
顾律铭就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憋着不说话。宋一拿他没办法。
值班室唯一那张桌子上,康师傅泡面被推去了角落,正位摆着两个大食盒。食盒盖子打开,一个盛着四菜一汤加米饭,一个盛着蔬果拼盘和果脯零嘴,量多得绝不会短了宋一的嘴。
原来宋修是来送吃的,真是个好哥哥。顾律铭是家中独子,虽然亲戚多,但兄弟姐妹都不亲。
宋一把装水果的那个盒子往顾律铭那边推,让他吃。顾律铭说自己刚吃饱,没肚子了。宋一于是埋头狼吞虎咽吃起来,他是一点不会和顾律铭多客气的。顾律铭看着宋一在边上吃,不知道他是怎么了,饿成这样。
八点的时候,两人一起用值班室的电视看春节联欢晚会。宋一吃饱喝足,就着暖气靠在床上就有点昏昏欲睡了。顾律铭看他眼皮子往下掉,把电视的声音往下调几档。没过一会儿,宋一就睡着了。
宋一在下铺睡的,顾律铭把他身上胡乱搭的被子盖好,蹲在边上小心翼翼又目不转睛的看着。宋一眼下有些青黑,嘴唇也保养得不太好,太干燥。宋一很多忙的事,顾律铭都没法插手。他不懂,宋一为什么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他宁愿宋一吊儿郎当一点,随遇而安一点,不要这么累,不要这么拼。
可不是拼命三郎的宋一,那还是宋一吗。
顾律铭小心的碰了碰宋一的嘴唇,又仿佛触电般快速缩回来。他想起来他刚才摸了门把手,摸了桌子,摸了被子,都没洗手,这么脏,怎么能碰宋一的嘴唇。他恼怒地去洗手,在水龙头下搓了好几分钟才肯罢休。
他举着湿漉漉的手坐到宋一对面的那个铺位去,眼花缭乱的电视节目也远没有宋一睡着的模样来得有吸引力。顾律铭靠在墙壁上,怔怔地看着宋一。他这会儿脑袋放得很空,就只是单纯过过眼瘾。他觉得就算让他这么看上一整晚,他也坚持得下来,并且乐在其中。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宋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了。顾律铭立马飞扑过去第一时间把那通电话挂掉。宋一要是现在醒了,之后肯定不会继续睡下去了。顾律铭看到那通未接显示的来电名是哥哥,他发了条短信回去,告诉那边宋一睡着了,没法接电话。那边很快回复说麻烦他照顾宋一了,询问要不要派司机过来送他回家。
顾律铭本来想陪着宋一过完这个除夕,但又不想让宋修察觉到什么,于是便答应了下来。宋修让他等半个小时左右,司机会到值班室去找他。
宋修说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
司机轻轻地敲门,顾律铭立马出去应门,让司机小声一点,里面有人在睡觉。
来的不是白牌照车,顾律铭猜这应该是宋家的私车。他给司机报了个地址,司机点了点头,一路沉默寡言地送他回家。这是标准的官家司机,除了开车,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律铭谢过司机,用钥匙转开自家房子的大门。司机在看到他进门之后,便启动车子掉头离开。
顾律铭关上铁门,在深夜里发出刺耳的响声。母亲惊喊着从主院的房子里冲出来,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去哪里啦?怎么连电话也不接?
顾律铭被问得一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才想起来他在进医院的时候就把手机关机了,他不想别人来吵他。但是他却对母亲说,没电了,和朋友在一起玩,没注意手机。
母亲摸着他上上下下打量好久,见他没什么事才算安心下来。埋怨他不给家里报个安,害得她和父亲担心了很久。
顾律铭看着母亲冻得发红的脸颊,想她恐怕是出门找过,心里愧疚起来,便低着头说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他和母亲一起进屋去。父亲站在门口,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顾律铭进屋之后,他却也没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让顾律铭去洗澡睡觉。
顾律铭走到上二楼的楼梯前,脚步顿住。他回转过身,对看着他的父母说,我想去德国念书。
师哥,你等我,我一定会脱胎换骨回到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