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之痒七年之幸》江照

51、16

　　几千载，西昆仑于道门，于妖族，于魔界，都是处尊崇的所在。自封神之后，道门避世，妖族衰退，魔界禁锢不出，这西昆仑也愈发荒芜起来。
　　杨之颜站在昆仑之巅，一时间有些恍惚。此间曾经惊天一战，杨之颜重伤封印，才有这千年苦难折磨。如今故地重游，那些画面从眼底拂过，竟然半点波澜不起。清莱那时候并不在杨之颜身边，只从道门一些人口中知晓，那一战七海色变，江河倒流，仙界南天门的柱子都倒了七根，恐怕至今还有几根没能复原。
　　若那时自己在杨之颜身边，她也不会败。
　　清莱一吐胸中浊气，道：“主人，前日羞辱，咱们今次定十倍讨回！”
　　杨之颜心中翻江倒海，继而归于寂静。她侧过身，望着脚下云卷云舒，道：“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可主人你应运而生，是天定的妖族之皇……”
　　“那又如何？”杨之颜唇角夹着笑意，道：“虚活了这么多年，难道你以为，我在意什么名号？谁爱要，谁便拿去！”
　　“好大的口气啊。”雀之王听得此语，再也难以忍耐，现身相见。他一身黑袍，眉心处一道青色印记，从鼻梁延伸入发间，瞳孔边缘闪着金光，不苟言笑端肃得紧。
　　“好厉的眼神。”杨之颜施施然，素手一挥，席案齐备，茶器自行烹煮。她坐于席上，垂下双腿，道：“你千方百计逼我现身，为了什么，现下便说罢。”她绝口不提邹辰二字，倒让雀之王心中打起鼓。
　　他和杨之颜面对而坐，沉声道：“你且安心，你那位饲主好的很，没让她吃苦头。”
　　“我现下已不需她精血饲喂，不过念着破印之情罢了。你若替我了去这段机缘，我倒得谢你。”杨之颜接过茶盏，抿了一口，道：“以前哪里有这等享受？你快尝尝看。”
　　清莱一身窄袖圆领缺胯袍，眉眼恭顺立在杨之颜身后，心中还犯嘀咕——怎地一下子便是宾主皆欢？但杨之颜不动，他也只得耐心候着。
　　闲扯了些许世道变迁，雀之王到底先按捺不住，道：“自山魅之后，我妖族数千年凭各类为王，着实一盘散沙。昔年你叱诧风云，我不过小小妖修，及至你被封印，我却妖力低微爱莫能助。你是注定的妖皇，是我妖族复兴的希望……”
　　杨之颜低了眉眼，忽而笑道：“你可知，山魅为何弃了妖族，自毁道行？”
　　雀之王一愣，道：“她被道门所误……”
　　“非也。”杨之颜摇摇头，搁下茶盏，道：“因着她看得明白，这世间，早已大变。道门避世因此，魔界禁锢因此，妖族衰退，也是如此。”
　　“此话怎讲？”
　　“时过境迁，这大地早已有了主人，非我族地了。”杨之颜由衷感慨，道：“此次我破封印，张涪陵坐地兵解，却是道门于我示意，他们无意趟这趟浑水。”
　　“你看这世间，虽有苦难，但比之洪荒之际，可谓祥和万千。我妖族退避妖界，应也是这等气象。何不等我破开结界一角，你我之辈想回妖界的，一同归去，广大天地自由自在，岂不快哉？”杨之颜说罢，沏茶送上，道：“你能在这人间等待千年，所图难道不是回到妖界么？”
　　雀之王金瞳紧锁，盯着杨之颜，道：“你以为我想得只是回到妖界？我妖族为何不能占据这大好河山？为何要让低脏的人类，在这片土地上作孽？你若这般想，如何对得起你死去的爹娘，和护卫你长大的同族？”
　　这话一出，杨之颜果然色变，乌眸冷冷盯着雀之王，寒了声调，道：“我给你三分面子，已然难得。识相的，就把邹辰交出来！”
　　雀之王身形急退，露出坚硬密集的黑色双翼，鼻尖也愈发勾起。他道：“之颜，你以为我要你来这里，便是毫无准备么？我已和族中长老详谈过了，只等破开这结界，我妖族一拥而入。届时这人间如何？我们要踏破南天门，一雪洪荒之耻。你为我皇，理应身先士卒。若你不肯，莫怪我等不顾昔日情义！”
　　杨之颜心中默算片刻，便知晓这其中缘故为何。她暗中吩咐清莱不要轻举妄动，手上却召出法器来，道：“我若不肯，你待如何？”
　　“废你妖力！取你妖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