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归何处(顺治朝穿越)》星辰非昨

8、送行

　　自从那天以后，顺治时常来坤翎宫。宫里盛传我得宠于顺治，估计就连角落里的蚂蚁也知道这事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每次来，顺治只是和我一起用膳，每次用了晚膳后，他就要忙着批奏章。大清入关不久，南方还有南明小朝廷，西北有张献忠余部，就连蒙古也不太平。再加上亲政没几年，年轻人嘛都是想要干出一番事业的。于是乎，他每天都要忙到很晚，而我呢，只是在一旁磨墨。我们两人就像一对标准的相敬如宾的夫妻。奏章多得就像小山一样，每天都以筐来计算。因此，顺治不忙到凌晨是不能完工的。不过说实话，顺治还是挺知道关心人的，有时候见我打哈欠了，就会叫我先去睡，我自然是求之不得。日子就这样相安无事得过着。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七月中旬的时候，我阿玛准备启程回科尔沁。顺治也算通人情，由于姐姐是皇后，不方便离开后宫，便派我为代表为阿玛送行。
　　我当然是乐意之至。没办法，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人一出名，自然拍马屁的也蜂拥而至。整天不是这个来拜访，就是那个来看望。我这迎来送往的真是一个头有两个大。这后宫里的女人都是为了顺治而活，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可以常侍君侧，所以嫉妒就这样产生了。可是令人可笑的是，即便如此，她们在嫉恨的同时又要违心的去讨好得宠者，以期待可以雨露均沾。
　　她们的这些心思我是万分想成全的，但也不知道顺治是怎么想的，明明对这场婚姻很不满，却还这么勤快得往我这边跑。如果说这是对孝庄太后的妥协，那为什么只有我一个呢？坤宁宫还有我那个皇后姐姐呢？他如今这么做摆明了不给皇后面子,而且把我推倒了风口浪尖。搞不懂，真是搞不懂。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却无意中瞥到了马车外的岳乐。我知道他一直以来深受顺治的信任，去年他受命为宣威大将军讨伐喀尔喀蒙古土谢图汗、车臣汗并胜利而归。最近顺治甚至让他开始接手宗人府事务。此刻，他正奉命护送我出城为阿玛送行。虽然之前，我们已经在街上见过面，但当时我身着男装，他自然是认不出我。
　　岳乐还是和相遇那天一样，温和的眼眸一如当日。只不过今天他一身戎装，腰间别着佩剑，整个人看起来威风凛凛，却丝毫不减他的儒雅气质。这让我想起了三国时的周瑜、陆逊等一干将领。岳乐就同她们一样，“儒将”一词便是为他们俩身定做的吧。
　　霏儿今天也随我同来，这丫头此时正流连于街道的繁华和喧闹。我知道她是镶蓝旗下包衣的女儿，因为家里没有地位，亲戚里也没什么有权势的，以前常常受管事嬷嬷的欺压，得不到出宫探亲的机会。现在有这个机会，我当然是带着她好让她能回家看看。
　　“阿玛，此去科尔沁，我们父女不知要何日才能想见，以后女儿不能再常侍左右，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我对于阿玛自然是依依不舍的，好不容易有个爱自己的父亲，现在却又要分离了。
　　“雪儿。”阿玛摸了摸我的头，说，“你在这宫中一定要和你姐姐好好过，以后在这个皇宫里就剩你们相依为命，你们一定要互相扶持啊。阿玛知道你多少是有些不愿进宫的，但既然已经这样了，你就应该努力让自己在这里开开心心的。”
　　我看见了阿玛眼中的闪闪泪光，忍不住也落了泪。只剩我和姐姐，两人要相依为命。就算我这么想，她也未必这么想吧。在这后宫里的女人，谁不希望得到皇帝的宠爱。这一个月来，顺治的举动已经让很多后宫嫔妃对我敢怒不敢言，可以说是又惧又恨。说是姐姐，但她难免也是这么想得吧。
　　“对了，孩子，你要是得空，就去冷宫看看你姑姑，她再怎么说也是我们科尔沁出来的。唉。她也是够可怜的了。”阿玛一阵唏嘘，“你的个性阿玛是知道的，你呀，以后可不要太倔强了，在草原，什么都可以，但在这宫里，人要好好活下去，就不能像以前一样了。你可要明白。”
　　“女儿明白，阿玛你放心。”虽然不喜欢生活在宫里，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阿玛说的也是，要在宫里生活下去，不小心点还真不行。
　　“好了，阿玛要走了，你自己要保重。”阿玛拍了拍我的头，转身离开。
　　我望着蒙古骏马载着他绝尘而去，载着我这个时空可能是唯一的亲人离开，心里忍不住一阵悲伤。最终还是得一个人了，我在这个时空看来终究还是独自一人。直到远处再也见不到一点踪迹，我这才转过身来。
　　“安郡王，我想在回宫之前先去一个地方，我身边的宫女已经许久不曾回家，所以想借今天这个机会让她回家和家人团聚，不知道放不方便。”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我想岳乐应该不会拒绝，因为他是个这么一个温润如玉的人。
　　如我所料，岳乐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了然的表情，带着温和的微笑，说，“好，娘娘请。”
　　“那多谢了。”我回以一个同样的微笑，为他的这种理解，我真的很感谢他。

　　霏儿的家是个很普通的小四合院。家里还不至于说一贫如洗，但也看的出这日子过的甚是拮据。他的家人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带着霏儿来这儿，对我是又拜又叩的。和书里所有的时空穿越者一样，对于古代三跪九叩我是很不习惯的。再说，别人一家子团圆相聚，我在那儿反而没法尽兴。于是我便找了个借口出去转转，而岳乐则带人跟在我后面保护我。
　　我们就这样随意在街上逛着，许久不曾逛街了，这次也是个机会，我当然不会放过。但是由于不想这么声势浩大的逛街，在我的坚持下，身后就只剩下岳乐，其他人全部转入地下工作。
　　今天是庙会的日子，街边的小摊星罗棋布，叫卖声此起彼伏。对于那些卖胭脂水粉的摊子，可能是平日里好东西见太多了，我也不甚在意。不过有句话叫做“民以食为天”，作了这么多年的普通老百姓，虽然经过三百多年的时空穿越，现在已经跻身金字塔的第一集团，但这句话的意思我可是理解的极为透彻啊。对于各色小吃，我是毫无抵抗力的，外加我属于死吃不胖的类型，所以很幸运的，我能毫无负担的尝遍天下美食。而且这次可是三百多年前的小吃啊。呵呵，我最喜欢坐在路边摊吃东西了，这种感觉是在酒楼中所感觉不到的。
　　“老板，把你这里的小吃每样都来一份。”我可顾不了别人怎么看了，现在只要开心就好。
　　老板显然没有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估计是没见过有人一下子交这么多东西，更何况叫菜的人还是个女人。但这只是一时的，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不一会儿，上来的东西就摆满了一桌。
　　岳乐一开始也愣了，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得看着我。
　　我把筷子放入岳乐手中，东西要一起吃才有意思嘛，“吃吧。”
　　岳乐眼中有一丝犹豫，似乎想说什么。
　　我知道他一定要说这样做于礼不合之类的话，在他没开口之前把他堵了回去：“我们现在是在街上，没人认识我们，哪儿来那么多规矩呀。再说了，好东西要分享嘛，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顺便露出了我自认百试百灵的笑容。
　　果然，岳乐眼中立刻清明起来，举起了手中的筷子。
　　见此，我也开始了一桌美食“痛下杀手”。
　　到底是王孙贵胄，吃相那个优雅岂是我这个“凡妇俗女”可比。儒雅两字在岳乐身上简直体现到了极致。看着岳乐吃东西的样子，我脑子自动死机了几秒，见过优雅的人，但没见过吃东西都这么优雅的人，看他进食简直就是享受嘛。
　　耳边似乎听到岳乐说了什么，但不知道是我太过愣神，还是街上太闹，这话就这样消失在空气中，留下的是我不惊一抬头间看到的那一丝留在唇边还未散去的弧度。
　　突然，岳乐的手伸到我的脸颊边，我感到一个带着薄茧的却很温暖的手指轻擦过我的鼻尖。下一刻，我的脸瞬间媲美石榴，这回丢脸可丢大了。
　　只见一小段葱正傲然屹立在岳乐的指尖。

　　回去的路上，赶集的人较之前似乎多了不少，我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得晕头转向。过去高中学历史的时候不是说，清处由于明末的战乱人口稀少嘛，我算是见识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句话了，中国这个“人口大国”的称号真不是白叫的，历史传统啊。
　　就在我专心致志得沉浸于胡思乱想的时候，岳乐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之前他都按规矩在我斜后方，和我保持着半步的距离。他一只手牵起我，把我带到了一个结实的身躯前，“情非得以，冒犯了。”岳乐一手护着我，另一只手拨开人群，为我开出一条道来。
　　我很放心的任他带我前行。对于岳乐，我下意识的愿意相信他，他就是这样一个可以令人产生安全感的人。一个温和的笑容，一个优雅的动作，一句简单的话语都可以成为令你安心的原因。闻着他身上隐隐传来的淡淡地檀香味，我甚至有想安然入睡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