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追雪比之甚好》天雨骤晴

2、第一章：九尾灵狐

　　“我是说真的，那是一个身材比任何一个红尘女子都好的女子，却有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每一个见到那张脸的人都死在她的白纱裙下。”身着玄色胡服的少年放下手上的茶杯，在一群看起来就是大老粗的人中间格外显眼，“那就是九尾灵狐，我真想看看她的脸。”
　　“我说，少庄主有那个闲情逸致可以去花楼找上好几个标准美人，干嘛非去找一个出了名丑的杀手呢？”其中一个壮汉笑道，灌下一杯茶，“东家马上就下来了，这次的货是什么啊？”
　　“哈哈！这个啊！见到子夜大哥才告诉你们。话说，子夜大哥为什么要叫做'子夜'呢？难道是子夜时分出生的？”那少年爽朗地笑着，墨色眸子带着几分稚气，眉宇之间带着几分英气，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江湖气，看着就不像普通人。
　　“不是哦！有算命先生告诉我家人，我会在子夜时分送命，才给我起了这么个古怪的名字。”身着白衫的少年走近，轻轻地摇着手中折扇，看着那名少年，“羽翔，好久不见。”
　　“子夜大哥，我是来请你替我押镖的，这东西关系重大，非得子夜大哥亲自出马我才放心。”被叫做羽翔的少年收起了玩世不恭，认真看着子夜。
　　“真难得，羽翔向来是给我们帮忙的，现在居然也需要押镖？”子夜微微一笑，他样貌普通却带着几分优雅，似乎是陨落尘世的云朵一般。
　　“借一步说话如何？”羽翔提起了长长的箱子，做了一个说来话长的手势。
　　“请……”子夜做了个手势，带着他走过内厅，向里面走去。
　　此时春意融融，即便是深宅大院也是满园春色，桃杏争艳。
　　“公子。”披着白色披风的少女微微屈膝行礼，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红润。
　　“空黎，你的脸色看起来好些了，但不要在外呆太久。”子夜拱手回礼，温文尔雅。
　　“多谢公子记挂，空黎好多了。”空黎微笑着回应，普通的样貌因为那一丝红润而稍显迷人。
　　“我和羽翔有事要商量，你照顾好自己。”子夜回望满园春色，有些伤感。
　　“公子请……”空黎折下一枝桃花，递予子夜，转身穿过回廊。
　　“那姑娘就是身体太弱，不然可是很配子夜大哥啊！”羽翔绕过会客厅的桌子，在椅子上坐下。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子夜在他身旁落座，将手中桃花放在桌上，动手斟茶。
　　“流风山庄出事了，翼哥哥要我回家去，还有这件事……”羽翔把一个信封递给子夜，自顾自地喝茶。
　　“九尾灵狐的预告？她要什么？”子夜看着信的内容，微微皱眉，“她三年以来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夺的都是不义之财，流风山庄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惹上她？”
　　“谁知道？父母去世之后都是叔父在管理流风山庄，再有一个月我就满了十八岁，按照我们家的规矩，把这个带回家去就可以成为庄主了。”羽翔拍拍箱子，把事情说清楚了，“九尾灵狐把预告送到的时候，翼哥哥很担心，他怕九尾灵狐的目标是我，所以让我找个靠得住的朋友帮忙。月吉那家伙不用我照顾就不错了，皓如又在沉迷于某种我搞不懂的东西，其他人的武功还不如我呢！”
　　“我的武功也不见得比你好，你怎么这么有信心？”子夜笑着察看了箱子，“这是兵器？”
　　“大哥在总有一种安心的感觉，至于武功，大哥可是真的深不可测，我可不敢说比你厉害。”羽翔放下茶杯，英气的浓眉轻挑，带着点轻佻的笑容，“这的确是兵器，我们风家的祖传宝贝，家族信物。”
　　“那我就不要看了，你确定好了以后包上，我会亲自贴上封条。”子夜拾起桌上的桃花枝，放在鼻尖轻嗅，“九尾灵狐如果真的盯上你了，非得小心才好。”
　　“关于九尾灵狐，她三天前刚杀了剑灵山庄的夫人，庄主正闹着要给夫人报仇。”窗外落花纷纷，起风了。
　　“那个女人，早就该死了。”子夜折断桃花枝，洒出窗外，花瓣随风飘去。
　　“这么说灵儿的母亲可不好。”羽翔整个后背倚在窗台上，倒着看飞花满天。
　　“你和灵儿在屋顶上约会的时候，怎么没有顾及这些？”子午轻笑，羽翔是个英俊不凡的少年豪俊，有多少武林世家的小姐，江湖的女侠看上他，可他偏偏游戏人间，对此不感兴趣，和那些女子的交往也仅仅是点到为止，像是个真正的君子。
　　“那可不能怪我，我怎么知道灵儿的母亲是个母夜叉啊！我喜欢灵儿的眼睛，很亮，很美，像我以前养的小灰兔一样。”羽翔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起来，束在脑后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摇晃，染上窗外的花香。
　　“就目前所知来看，九尾灵狐是个年轻女子，身材妙曼，脸却奇丑无比。三年前出现，喜欢杀深宅大院里的黑心人，还喜欢收集武器。”子夜不置可否，他不太喜欢羽翔和那些女子靠得太近，他值得一个更好的，比如……
　　“还有，她一般身着白衫，还在丑脸上戴白纱，用简单干脆的方式撂倒阻挡她的人，却不下杀手。”羽翔勾出一个笑容，带着点狡黠，“你说我约她去屋顶她会去吗？”
　　“你的口味很特别。”子夜浅笑。
　　“只是感兴趣而已，你不觉得那个女人很神秘吗？回去我要跟翼哥哥好好商量一下。”羽翔恢复正常站姿，伸手去够窗前的桃花。
　　“风羽翼，你的堂哥？如果没了你，他就是庄主了对吗？”不知哪来的云朵遮住了明丽的春光，风吹落了一地的花瓣。
　　“翼哥哥不会害我，就算我叔父要害我他也不会。”羽翔加重了语气，玩世不恭的脸上难得严肃，却显得更加英气逼人。
　　“只是说说而已，你这个样子被迷恋你的人看到了估计得看呆。”风吹开了云，春光又一次笼罩了大地。
　　“翼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叔父他们都不把我当家人，只有他照顾我，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羽翔看着明媚的春色，眼里却蒙上一层阴霾，“如果翼哥哥要，庄主地位，女人，甚至命，我都可以给他。”
　　“你对每一个对你好的人都这么说。”池中锦鲤跃起，让平静的池水泛起涟漪。
　　“大概我就是这么个笨蛋吧！”羽翔只是摇头。
　　“我有点小事要处理，就算我不说，你也会把这里当自己家的，随你好了。”子夜手持折扇走出会客厅，向内院走去。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羽翔倚在窗台上，看着他飘逸的背影。
　　“明日一早。”子夜没有回头，用手中折扇轻轻敲着回廊栏杆。
　　“九尾灵狐，翡翠琉璃，这应该不是巧合。”羽翔纵身跃上屋顶，望向远方。

　　黑漆漆的房间，书架一排又一排地排在那里，堆满了各种书，轻轻拉开一个暗格，漆黑的暗门露了出来。
　　“你又受伤了。”子夜的声音很平静，也很普通，像他的外貌一样。
　　“不严重，剑灵山庄都是些华而不实之辈。”女子的声音倒是非常柔美。
　　“你不能总是这么逞能，我们已经不需要自己死撑了。”子夜靠近黑暗中的一个背影，伸出双手，抱住她。
　　“那我们就永远都报不了仇。”女子回头，丑陋的疤痕横亘半张脸。
　　“我知道，我知道。”子夜的声音很轻很轻……

　　“九尾灵狐的传说是三年前出现的，三年来，故事已经一箩筐了，羽翔，你想听哪个啊？”稚气未消的少年披上米黄色披风，纵身上马，看向身后的英气少年。
　　“从头开始，一个一个听。”羽翔大笑着披上紫色披风，上马和他平视，“江湖小灵通可不是白叫的，月吉。”
　　“哈！只怕你坚持不到那时候！”月吉也笑了，纵马向演武场奔去，“不过，长得好看就是好，贵人居然会随便给你演武场的使用权。”
　　“哈哈！本公子英俊不凡，器宇轩昂，这很正常。”羽翔闻言笑得更加爽朗，带着几分炫耀。
　　“从头讲起就从三年前，九尾灵狐的第一次出现开始吧！那晚，月明星稀，宰相府一如往常的班值，直到三更。”月吉张弓搭箭，行云流水地射中三个靶子，夹紧马腹，猛得抽身。
　　“是吗？倒是个合适的时辰。”羽翔歪歪头，箭从他发髻边缘射过，击中靶心。
　　“如果是我会选择四更时分，那个时候行刺成功的把握更高。”月吉不置可否，继续纵马，翻身，射箭，“而那时，那个妙曼的身影便出现了，像仙女一样从天而降，身着白衫，脸蒙白衫，简直就像是嫦娥下凡一样。”
　　“听起来不错，好想看看。”羽翔不得不动作更大地躲开谁知道是不是冲他来的凌厉的箭，露齿一笑。
　　“三招，仅仅三招，一院子的人都倒了，一剑要了宰相的命，就像这样！”月吉执箭在手，向羽翔扑去，羽翔也不躲，眼里带着笑意看着月吉手上的动作，箭头脱落，无头箭擦着他的颈间而过，眼前的月吉已经不见了。
　　羽翔的发髻脱落，长发簌簌垂下，一缕短发落到他手上。白纱从空中飘下，落在他的马头上，一个人影轻巧落地，冷艳回眸，眼底满是笑意。
　　“月吉，你要是女人，我就娶你了！”羽翔拾起马头上的白纱，慢慢走到他身边。
　　“去！想到什么了吗？”月吉重新上马，把箭上挑下的发带递给羽翔。
　　“你确定是还原的？”羽翔随意束起长发，拿着那一缕断发。
　　“当然确定，我可是江湖小灵通，我勘察了现场，也问过了目击者。除了回眸的那个是奇丑无比的一张脸，完全还原了。”月吉不太高兴有人怀疑他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我和你想的一样。”羽翔看着他，扔掉那一缕短发。
　　“九尾灵狐是玄清的弟子！”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同时笑了起来。
　　“玄清，世上最懒散淡泊的门派，居然会教出这么个徒弟。”羽翔的好奇愈发强烈。
　　“并不奇怪，玄清已经几十年没有出现在江湖上了，就连我们也只是略知一二，只在前人文摘上看到过。”月吉拍拍米黄色披风上的灰尘，向更深处纵马而去。
　　“的确，那，你还有别的消息吗？”羽翔紧紧追着，他知道问月吉问题绝对不能让他觉得无聊。
　　“她并不是丑，而是因为某种原因而毁容了。这个消息如何？”月吉笑道，眼前是空旷的草地，他勒住马，难得地没有出手。
　　“因为某种原因毁容？”羽翔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草地，草地边缘的湖泊，还有丘陵和树林，“你看起来喜欢这里。”
　　“哈！我的家乡也有这种景象，我是指，森林或者草原边缘的湖泊，我小时候喜欢在这些地方玩。”月吉看着那个方向，耸了耸肩膀，“九尾灵狐的脸上有很大一块疤，也许是火烧的，也许是烙铁，也许是病症，也许是中毒，总之，毁容了。”
　　“现在我比较在意你的事了，你家乡在哪？我们认识这么久，都对你一无所知呢！你师从何人？为什么对那些江湖之事了如指掌？为什么年纪轻轻却能得到这么响亮的称号——江湖小灵通？”羽翔开始得寸进尺，一脸玩味，满目好奇。
　　“无父无母，天生天养。”月吉充满稚气的脸冷了下来，瞟了他一眼，腾空跃起，向湖那边飘然而去。
　　“难怪如此灵秀动人，冰雪聪明！”羽翔也不追问，施展身法追去，却怎么也追不上他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