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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昏迷 ...

  •   一切都整理好,嬴珩双手叉腰站在洞穴出口处,又谨慎地检查了一遍洞外四周,远处灰狼的幽光似乎散去了一些,还有一些执着的等在外面伺机而动,但是他们的火只要不灭,对那些狼还是有一定威胁作用的。
      韩文殊看着他忙前忙后,虚弱地唤道:“火已经生好了,你将衣服穿上吧。”
      嬴珩回过头,微笑着坐到她身边,将她搂紧,“没关系,我不冷。”
      说着,他借来韩文殊的帕子,垫在手上,从火堆旁取来一个破旧铁器,看形状像是一只碗,却歪歪扭扭,坑坑洼洼,似乎是被人丢弃的铁具,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嬴珩放到嘴边,小心地尝了一口,然后端到她面前,韩文殊这才看清,里面盛满了水,很是干净清澈。
      “刚才在外面捡枯草的时候,发现里面藏着这个铁碗,就算不吃饭,总也要喝点水,就盛满了冰雪,放在火旁烤着,我尝过了,现在温度刚好,你喝点暖暖胃。”边递到她嘴边,边柔声解释:“放心,我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擦干净了,不脏。”
      走了这么久,韩文殊早已渴得受不了,现在有水在眼前,哪里还顾得上其他,就这嬴珩的手,一口气喝了一大口,半热的水流过喉咙、腹腔,暖意瞬间通过四肢百骸,还剩一半的时候停了下来,虽然意犹未尽,却摇摇头,有些为难地朝嬴珩说道:“珩哥,我饱了……”
      嬴珩一惊,随即哑然失笑,“喝水也能喝饱了,真有你的。”
      边说着,嬴珩将剩下的雪水一饮而尽,现在这种情况,他已经不奢望能有食物了,好在他与韩文殊都有内力在身,饿上一天两天都不成问题,万幸能有这么一个铁具用来盛水,否则断了水可当真受不了。
      但是到底是谁在这里扔下了这个铁具,嬴珩皱眉,细细地观察着手中铁碗,这玩意虽然是旧物,但是他刚刚擦拭时,上满几乎没有灰尘与土,倒像是不久前才被人扔在这里的,难道这个地方真的有人来过?
      皇陵守卫不严,看来是他疏忽了,嬴珩暗想,这次回去定要好好纠察。
      “珩哥,对不起……”
      虚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嬴珩回过神来,神色变得和缓,“怎么了?伤口疼了么?还是饿了?”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韩文殊只是摇头,脸色苍白,她看着嬴珩身上的风尘,还有他凌乱的发髻,心中难过,小声说道:“是我总想要和你出宫,才会弄成这样。”
      嬴珩却不以为意地一笑,“那也应该是怪我,是我非要带你出城的。”
      “可是……”
      嬴珩伸出两根手指,封住她的嘴,“现在纠结谁对谁错也没用,还能坚持一会儿么?”
      虽然已经累极,但是不知他想做什么,韩文殊仍是点了点头,嬴珩在她脸颊上蹭了蹭,朝她露出一个鼓励的微笑,然后轻声嘱咐:“进洞时我看到不远处崖上有一棵白玉簪树,我去摘些花叶,夫人能坚持到为夫回来再睡么?”
      韩文殊用力点头,她不想让嬴珩担心,本来就已经帮不上他什么忙了,她更不想当他的累赘。玉簪花是可以越冬的植物,有去毒消肿的功效,山洞的左手边确实有一处矮崖,但是她进来的时候却没见着上面有玉簪花,韩文殊心中闪过一丝阴暗的念头,但她却只是笑笑,脸上透出一种病态的苍白,看着他道:“你去吧,我还不困,我等你回来。”
      听到这个回答,嬴珩粲笑,抬手将她右肩的穴道打开,又将剑递到她恢复知觉的手上,然后认真道:“那棵玉簪长得有些偏,位置很刁钻,我可能得去得久一会,但我会一直盯着洞口,若有野兽袭来,你先抵挡一下,我会马上赶回来的,这剑你拿着,切记千万不要睡着。”
      说着他抱起韩文殊,将她又朝火堆里侧挪了挪。
      “你不带着剑么?”韩文殊轻问,眼中闪过一丝伤痛。
      “为夫赤手空拳可以干掉大秦第一高手,何况是这区区几匹野狼。”嬴珩一脸傲然。
      韩文殊咧嘴扯出一个笑,目送他出去。
      待他离开,她便支撑不住窝在地上,那只有力的手撑在地上,想要坐直身体,但是却怎么也坐不起来,韩文殊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全身酸软无力,一个不稳,她便干脆倒在了地上,从来没有这般无助过,她喘着粗气,感觉额上的汗水蜿蜒而下,流到眼睛里,流到嘴巴里,好涩!
      她确实想要睡一会,她觉得眼前一切都是花的,有好几团火焰在跳动,地上冰冷,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她拼尽全力挪到了一个能看清洞口的位置,可是外面那样黑,她的心好痛,比她的身体都痛,她第一次有这样奇怪的感觉,好像弄丢了一些非常重要的东西,直到昏迷的最后一刻,她都用力睁着眼睛,好像这样,就能把他盼回来一样。

      长安,沛国公府。
      灯楼阑珊,夜深人静,沛国公府一派宁静,自从刘邦被贬到泰陵起,整个刘家瞬间销声匿迹,官场上不再有刘氏的大名,商场上虽还活跃,却潜伏低调,不露锋芒。
      冷冷清清的夜晚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看门的小厮慢慢悠悠地开出一条缝,不耐烦地问道:“谁啊?这么晚了敲门!”
      大门被一把推开,还来不及小厮反应,一个人从门外闪入。
      小厮回过神来,忙过去阻拦,却听那人冷冷道:“滚,本小姐也是你能拦的?”
      看门的小厮这才看清,眼前冲进来的竟是庄灵翁主,只见她怒气冲冲,以为是自己惹恼了她,忙不迭招呼:“翁主恕罪,翁主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滚!”萧情冷斥一声,大步朝内院走去。
      虽然刚刚过了亥时,但是内院大多已经熄灯,萧情独自一人拜访,倒也没闹得多大动静,气冲冲走到刘如意的别院,本想推门而入,却突然顿住,耐着性子敲了敲门,她可不想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样子,就算全长安的闺阁少女都对他无限憧憬,她却是那个独独嗤之以鼻的人。
      屋内传来稀落的起身声,灯光幽幽亮起,一道消瘦的人影将门打开,开门之人手提油灯,一副笑容可掬的样子,似乎对萧情的突然造访并不意外,微微躬身,施礼道:“翁主深夜驾临寒舍,可有要事?”
      “你问我有什么要事?”萧情冷笑一声,眯眼喝道:“刘如意,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翁主何故动怒?如意不胜惶恐。”阴寒的眸子扫向萧情,捕捉到她发红的眼角和急切的神色,近似恶劣地一笑。
      “我着人给你送信,你为什么一点行动都没有?”萧情抓起他的衣领,近乎歇斯底里地朝他吼。
      刘如意半仰着身子,任她捶打,唇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意,幽幽反问:“翁主何必如此担心,圣上的本事,你还不清楚么?”
      “皇上向来不擅破阵,骊山上的迷阵是你所施,凡入此阵,必死无疑,你若不出手撤阵,任谁也走不出去!”萧情绝望地看着他,眼中似有一丝恳求。
      反观刘如意,俊美的面容上没有丝毫急色,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目光迎向萧情,微微一笑,“凡入此阵,必死无疑,外界竟是这般评价我心息阵的。”
      说着他大笑两声,潇洒转身,背朝着萧情向屋内走去,声音幽幽传来,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我活着的目的就是看他死,又怎么会出手救他。”
      她本不想说出这件事,但是见他丝毫没有要出手相救的意思,萧情心头一凉,她极力冷静下来,唇角斜勾,冷冷问道:“你盼着他死,也忍心看韩文殊死?”
      刘如意顿住脚步,眉尖微动,侧身而问:“你说什么?”
      “今日午后,与皇上一同出宫的还有一名女子,身着白衣青裙,腰间佩剑,眉目清丽,英姿婉丽,但若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她就是大秦一品公侯将军。”萧情绕到他身前,继续说道:“他二人一同出宫,一同出城,一同入了骊山心息阵……”
      刘如意霍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事发之时不与你说,只不过是想在你撤阵之后,我再暗中将皇上救出,再悄无声息地将韩文殊留在那里,本小姐只要稍用计谋,便可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到你发现之日,韩文殊也已经回天乏力,困死在阵中了,我萧家没费一兵一卒,便消去了朝中敌党。”萧情语气似冰,无奈而笑,“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坐得住,皇上出了意外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嬴瑀上位会比现在好对付么?”
      萧情的语气不像是谎言,刘如意握紧双拳,挣扎了片刻,满目惊骇,一动不动的他忽然深吸口气,哀凉阖目,淡淡道:“翁主请移步前厅,稍候片刻,容我准备妥当,便随你一同进骊山。”

      韩文殊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梦境中冰冷而又潮湿,随时都有滑腻的触手拽住她,然后将她拖进更加无边无际的黑暗,绝望和恐惧从心底传来,她不想再走了,蹲坐在原地,将头埋进膝盖。
      一道白色的人影出现,这是她这么久以来遇到的第一个人,可是他的气息却让她无比悲伤,越来越多的白色人影,熟悉而又陌生,直到眼前出现一团光辉,温暖的气息将她包围,她想要用力抓住,留下片刻温暖,本以为火焰会像流沙一般从指间滑走,却意外地留在掌心,炽热的火焰跳动着,翻滚着将她拥住,那样温暖,那样紧。
      忽然间,像是活过来一般,头好痛,肩上好痛,浑身都好痛,眼前有迷迷茫茫的光影,熟悉的气息与心跳声将她包裹,子卿,子卿……一遍一遍,有人在她的耳边呼唤她。
      之后的昏迷,便是漫长而又安静的,身体似乎被人抬起,又被人放下,辗转了许多次,可是身边的气息却从未离去,那个味道让她安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好像就是从那次的凉风台吧,她坦言了她的失忆,再也不用与他互相伤害,就这样依偎在他的怀中,贪婪地允吸他的味道,韩文殊好满足,她的身子一点点下陷,堕入无底的深渊,罢了,就这样吧,就让她这样沉沦下去罢。
      沾染着梅香的凉风吹来,打动床前的绞纱,滤去寒凉,只余清香,嬴珩坐在床沿,眼中满是血丝,脸上布满了疲惫与苍白,丝毫看不出往日的雍贵。
      韩文殊平躺在床上,面容平静。
      她已经躺了三天了,就这样没有挣扎、没有抵抗地睡了三天三夜。
      嬴珩轻抚她的长发,看着她睡得安详。
      子卿啊,你要这么睡多久?
      他执起她的手,冰凉刺骨,他想要替她捂热,却总是那个温度。
      三日前,他将她留在山洞,到崖上去采去毒的玉簪花,草药是采回来了,却见她虚弱地倒在地上,脸上透着一种异样的红晕,嬴珩将她抱起时,只觉得她浑身火热,却又不停地颤抖,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内心,韩文殊的状况越来越差,他们必须立刻赶回林光宫,召来太医救治,可是他却无能为力。
      他从来没有这么恨过自己,全天下都在他手上,可是却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
      嬴珩只能将采来的玉簪花碾碎敷在她的伤口上,又往她嘴里喂了些玉簪花汁,当时的境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时好时坏地挨过了一夜,中间她醒来一次,却又睡下,之后便归于安宁,再未又任何动静。
      韩文殊的状况不允许他们出去寻找出口,他只能不断地往火堆里添柴,在山洞外他的视力所能及之地找些能吃的东西。
      太阳一升起,狼群便散去了,白日里整个山间一片安静,是一种异样的宁静,四周只有呼呼的风声。照理说江辙应该已经派人出来寻他们了,可是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连一丁点人声都没有。
      嬴珩将她抱得更紧,这样她应该可以暖和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洞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喊声,江辙带着一队人涌进山洞时,嬴珩才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已经累得麻木,但是他却始终不肯放开韩文殊,他抱着她走出山洞,被江辙和另一队人马护送,隐秘地回到林光宫,至于保护他们的另一拨人,他实在没有精力去过问了,他一颗心放在她身上,早已精疲力竭。
      三日三夜,他没离开过一刻,也顾不得外界的一切,真是可笑呐,这个女人果真永远都不能让他安宁。
      “子卿,你还记得小时候么?那时你怕生,一进宫总要跟在我身后,参见父皇的时候你也一直拽着我衣角,当时不知道被你拽坏了多少衣裳。”
      “子卿,及笄那年,你领着我进了你的雪梅亭,跟我说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让我替你保密,以后还能做好兄弟,可是你的秘密我早就知晓了,而且我根本不想做你兄长。”
      “子卿,你老说我娇生惯养,可是我为了你不知受了父皇多少棍棒,当时父皇母后选定的太子妃人选,我一一拒绝,父皇他老人家当时肯定恨自己没再生一个……”
      “子卿,我这么说你能听到么?你能记起来这些么?”
      “记不起来也好,把那些都忘了吧,我已经当你是另一个韩子卿了,就当我们重新认识,即便你是另外一个人,我也已经爱上你了……”
      似乎是感知到了他的呼唤,被他握着的手指动了一动,嬴珩恍惚以为是他的错觉,直到看到从她眼角蜿蜒而下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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