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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哀怒 ...

  •   直到韩文殊随嬴珩一同折回了宣室殿,她才发觉不对劲,皇帝独自一人大老远跑到天禄阁难道就是为了寻她?昨日酒醉不省人事的尴尬还历历在目,他二人一路无言,气氛十分诡异。
      韩文殊一心扑在方才所得信息上,就欧阳明所言,从三皇五帝一直到战国纷争,这中间历史与她所学几乎分毫不差,那改变历史车轮的事件或者是人物,应该出现在秦朝开国之后,这其中发生了什么,是她想象不到的,不过已经得皇帝恩准,可随意出入皇宫,待此间事了,她决心定要一探究竟。
      这般想着,韩文殊抬眸偷偷朝皇帝瞄了一眼,心中思忖,这小皇帝是秦始皇嬴政的后代,推算下年龄,应该是秦二世的儿子吧?
      正出神间,只听嬴珩冷不丁开口,语气竟有些揶揄的味道,“爱卿看什么呢?”
      韩文殊这才发觉自己竟然一直歪头看着他的侧脸,她下意识地觉得这么做熟悉又平常,前世身为萧晔,她也是时常这样注视着刘杰,因为嬴珩长得实在是与刘杰太过相似,便不觉有些失仪。
      “臣昨夜睡得不甚安稳,脖子有些落枕,这样歪着头舒服些……”韩文殊收回目光,搪塞道。
      嬴珩却未听出她在敷衍,顿住脚步,蹙眉问道:“为何不安稳?”
      韩文殊见他执着于此,深吸口气,实话实话道:“昨夜沛国公府二公子如意身染重病,臣连夜赶去看望,今早又未停歇直接进宫上朝,便有些倦怠,许是颠簸劳累,臣回府休养一下便好。”
      嬴珩面色却越来越沉,眼中阴冷叫人不寒而栗,随后他用力一甩袍袖,一声不吭,转身大步朝宣室殿走去。
      因他这会儿走的极快,韩文殊反应过来后,已与他相隔十步开外。她心中纳闷,这人怎么阴晴不定、说变就变,暗自啐了一口,便疾步跟上。
      到得宣室殿门前,韩文殊正快步奔上石阶,却被门前侍卫拦下。
      韩文殊满脸疑惑地瞪了他二人一眼,只听左手边那侍卫面无表情僵硬着说道:“陛下吩咐大人在门外等候。”
      “是皇上召我进殿商议政事的!”韩文殊理直气壮。
      “陛下吩咐大人在门外等候。”门前的侍卫却始终重复着同一句话。
      韩文殊一脸错愕,不可置信地盯着说话的侍卫许久,见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才无可奈何地转身。
      韩文殊站回石阶下,一脸无辜地望着宣室殿的大门,冷风呼啸,她只觉得不可理喻。

      陈顺觉得从下朝开始,整个宣室殿的气氛就很诡异。
      刚刚打发掉萧丞相和纪澄后,嬴珩言说自己有些气闷头晕,想到外面走走,不许旁人跟着。陈顺见他朝天禄阁方向而去,便极有自知之明,未跟过去。
      没过多久嬴珩回来,却是一脸森冷,陈顺叹息一声,心道这两人许是又闹了个不欢而散。
      在这个节骨眼上,陈顺当然不想碰这个雷,只是安安分分的在一旁伺候着。
      嬴珩便在案前埋头批阅奏章,只是这一本一本的折子,嬴珩看得却一次比一次慢。许多时候,他就在那发呆,手里的朱砂笔被抠得“咯吱咯吱”直响,陈顺看在眼里,暗暗着急。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嬴珩将刚刚翻阅的一本奏折摔在地上,只见他青筋直冒,眼中怒火燃烧。
      宣室殿内一众寺人宫女纷纷跪下叩罪。
      陈顺将身子挪到那本奏折前,将其轻轻拾起,掸了掸土,跪伏举过头顶,小心翼翼地劝道:“陛下息怒,当心龙体。”
      嬴珩将手中套着的翡翠珠串重重摔出,一颗颗碧绿的珠子散落在地,溜溜滚向四周。陈顺心中发苦,他刚刚拾起折子时瞄到一眼上面所书之事,若是放平日里,这折子里的内容嬴珩通常置之不理,随手扔在一边。只是今日,这折子无异于触犯了他的逆鳞,嬴珩正愁无处发泄,看到其中内容焉有不怒之理。
      陈顺只好使出杀手锏。
      “陛下,韩大人还候在门外,已经两个时辰了,今日风大。”
      陈顺这句话说得前后不搭,嬴珩听后却是毫无征兆的一愣,面上有些犹豫,一低头正看到桌案上摆放的点心,心中突然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语气也略和缓了些:“召她进来罢。”
      陈顺诺了一声,起身将那奏折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位置,便转身出门传旨。
      没过多久,韩文殊便瑟缩着进了宣室殿,她这一站两个时辰,又冷又饿,手臂上的创伤也隐隐约约的有丝疼。然而皇帝却久不召她,心中正排揎皇帝阴晴不定时,殿门从里打开,陈顺的出现,对于她而言,无异于一道曙光降世。
      千盼万想着皇帝终于发话召见,一进门却见跪伏一地的宫女寺人,还有散落在地的翡翠碧珠。
      “皇上万岁。”
      嬴珩见她身子有些发抖,心中一软,此前的怒气也淡了几分,忙拦口道:“免礼吧。”
      旋即又朝两旁扫了一眼,语气略有些烦躁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一地的宫女寺人谢恩后,惶惶然站起身。陈顺朝他们施了个眼色,一群人便都退下了。
      韩文殊随手拾起一颗翠珠,藏于袖兜中,面上浮起一丝浅笑,“皇上不赐座予微臣么?”
      赢珩正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他额角的青筋还未褪下,听到韩文殊的问话,不由得被逗笑,“坐罢。”
      韩文殊循礼坐于皇帝右手边,低头便扫到一本不甚起眼的奏折,折子半展开,被放于桌案一角,韩文殊看似不经意地朝上面内容扫了扫,心中便已了然皇上为何如此动怒——
      后宫无妃。
      单就社稷而言,这确实是值得朝臣议论上表的一件事。
      光看他外表,与刘如意的温文尔雅不同,嬴珩面容英朗,眉眼间傲然俊逸,韩文殊心中认定他二十许人。第一眼见他,她就直觉认为嬴珩应比自己年长一些,至于长了多少,韩文殊在看到他那张与刘杰八分相似的脸以后,便自动代入她与刘杰的年龄差。虽然这个关于皇帝年龄的推论有些无凭无据,但是历朝历代的皇帝登基,除非是还未行弱冠之礼,否则应在登基之前就已大婚,而嬴珩,怎会无妃呢?
      这时,却听前方传来他疲惫而又倦怠的声音:“你等在这里,莫非是期待朕能准你赶赴西北?”
      韩文殊当然没有抱持这样的心态,当日他就已经言辞肯定地回绝了她递上的请命折子,又怎么会被萧何怂恿而服软同意呢。
      嬴珩见她久不回答,抬眸正见她蹙眉深思,以为她不满这个答案,叹息一声,僵硬地命令道:“朕自有定夺,此事以后都不必再议了,你也不用再抱着可以逃出长安的期望了。”
      韩文殊喏喏地应了,她心想皇上这话说的云山雾罩,实在是听不明白,不过言多必失,便乖乖不再忤逆便是。
      “刘如意的病如何?”赢珩眸色幽深。
      韩文殊觉得这话题转的突兀,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如意兄身染寒疾多日,昨日臣到时,他已不省人事,微臣照顾他喝下了药,后半夜便好多了……”
      话未说完,皇帝桌案上的茶杯突然被埑翻,滚烫的热水洒在他的襦衣上,氤氲的热气遮住他的脸,看不分明他眼中神色。
      “皇上!”
      韩文殊想也未想,上前几步想要帮他擦去他腿上滚热的茶水,发觉手头没有可用的帕子,她便用朝服的长袖抹了抹,也不管这朝服是不是皇帝御赐,弄脏了有什么后果。韩文殊径自擦了许久,热气仍在,抬头却见他一动不动,仿佛并未被烫伤。
      正当她犹疑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嬴珩却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
      隔着腾起的薄薄的水雾,嬴珩的眼中弥漫着一层看不透彻的戚然。
      韩文殊有些恍惚,他眼里的这些东西,她依稀记得曾在过去看过很多遍,那一瞬间她竟误以为眼前之人就是前世的刘杰。
      刹那后,猛然回过神来,她知自己圣前失仪,忙退后几步,拽着湿漉漉的衣袖站在五步以外的青石板地上,不知所措。
      “你要去看他?”嬴珩冷冰冰问道。
      她老实回答:“臣已与纪澄相约,今日午后便要赶往沛国公府看望如意兄。”
      嬴珩像是早已知晓会得到这个答案,他面色已恢复如初,语气无波无澜道:“都快到申时了,爱卿莫要失约,去罢。”
      韩文殊觉得他怪怪的,心生疑窦,却未多想,便行礼告退了。
      待她走出宣室殿,嬴珩的目光落在桌案上的一盘桂花糕上,随即阖目瘫坐在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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