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7t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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挤压着她喉咙的手掌强而有力，艾恩难受的从唇间溢出破碎痛吟，她双手抓挠着掐住自己的手腕，试着要脱离这痛苦。
此举使得对方举止更加粗暴，扼在喉间的力道倏地加大，她感觉整个人被向上提去，仅剩下脚尖些许碰触到地面，胡乱蹬踏着。
睁大眼眸，艾恩努力的望着这张晦暗不明的轮廓。即便看不清楚，但她能感受到眼前的男人，注视自己的眼神冰冷且空洞，不带有任何情绪。
他彷若是一台被植入程序的机器，失去了情感，仅剩躯壳，唯一的想法便是专注的完成目标，并将所有阻挡在前头的东西清除干净。
──他不认得她了。
艾恩双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持续为自己的生命做出挣扎，但比起呼吸被硬生阻断的痛苦，从胸口深处蔓延开来的钝痛更让她难以承受。
但他是巴基。
艾恩知道，眼前的人是巴基。
“巴基。”她低唤着他的名字，希望可以藉此让他想起什么。双手抓着这掐着自己的手腕，她嗓音带着恳求，低声的说：“是我……我是艾恩。”
可巴基并没有松开手腕，他仅是漠然的凝视着她，灰蓝色的眸子森冷地闪着她渴切的面容，同时不疾不徐收紧手掌。坚硬的指节嵌牢在她脖颈，气管直接遭受压迫，确切感受到这点的艾恩不由自主发出更沉重的痛吟，她喘不过气，感觉窒息。
痛楚使得泪水在眼底开始蓄累，很快就从眼眶满溢而出。
「当他们认为我状态不稳定，影响任务的成功率时，他们会将我重置，以进行维护。」
「他们给我洗脑，并植入指令。」
「透过这个程序，控制起来比较容易，也可以避免因为记忆影响，而阻碍到任务进行。」
艾恩在苦苦挣扎中想起巴基曾经告诉过她的事情，属于他黑暗的过往，他被当成资产的岁月。她持续出声呼唤着他，即便她微弱的声音已然在喉管里支离破碎，她仍不停尝试将他从这样的状态下唤醒。
“巴基……”可她快要坚持不下去。“求求你……”
在缺氧的间隙间，艾恩忆起他们最后一次对话。
她记得他将背包塞给她，语气严肃的要她待在储藏室间。
她记得凝结在周遭的不安气氛，记得自己的无能为力，记得自己帮不上忙，什么都做不到。
她记得他的声音，也记得最后落在唇间的那一吻，还有他离去之前所说的那句话。
艾恩紧抓着巴基手腕的双手开始颤抖，她细不可闻的低语着他的名字，在她逐步瓦解的意识中对他说着：“我知道你还在……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那里，从来没消失过。”
哪怕他们反复将他洗脑，无数次重置他的记忆，植入各种思想与指令，剥夺他身为人类的权利，试图全然控制着他，左右他的想法，残忍的将他塑造成一件完美的武器……但艾恩知道，那个真实的他，从来就一直都在那里。
被禁锢与深埋在最深处，难以察觉的地方，但只要稍不被注意，就会反抗着试图冲破现状。
“我知道，你听得见我的声音。”眼底的情感迅速积累，在模糊的视野里，艾恩哀伤的凝望着眼前杀意疯狂肆虐的巴基，嘶哑着说：“我知道这不全是你，我明白你没有选择……可无论他们妄图将你塑造成什么，你永远不仅仅是任凭他人控制的一件资产，你也不是那些零碎片段所拼凑而成的一个空壳。”
他有时仍是会迷失，彷徨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与此同时，不断涌现出来的记忆让他感到混乱、迷茫，且痛苦万分。
他犯下的罪行总会在午夜梦回侵扰着他，浮在面前的一张又一张扭曲的脸孔，无数横卧在地面的冰冷尸骸，绝望的哭泣与诅咒，如同影子般谴责着他的罪孽。他明白这将永生伴随着他，无法抹灭，难以逃脱。
而他最终选择戴上枷锁，默默承受。
正是这个人，在冷冽的夜里，像是浸染在鲜血之中，抱着一身伤，闯进她的世界，参与进她的生活。
那么一个不寻常的关系，却让她开始觉得还有人可以依靠。
让她坚信悲伤终会告一段落。
让她曾经害怕的事情可以逐渐成为往昔。
她只是个普通人，过着简单且平凡，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生活。
她懦弱且胆怯，面对新的事物总会犹豫退缩，同时她也自私，她亦曾奢望过，巴基能永远待在那个房子里，陪在她的身边。
然而，她明白，他有着他必须去面对的事情。
他的这一生太过沉重亦太过漫长。
而她，或许只会是他生命中的一个短暂过客。
但她很清楚，她会甘愿为他付出所有。
「我会与你一起。」
“你是巴基。”
「只要有你，我便可以无所畏惧。」
吸不到空气的肺部灼热刺痛着，外溢的呻.吟干涸且细碎，但她还一息尚存，她没有放弃的颤抖着手指，像是用尽全部力气般，紧抓这只冰冷的机械手臂。
“我，觉得很庆幸……”艾恩哆嗦着嘴唇，不稳的声线隐隐颤抖，她竭尽全力的迎向巴基的视线，恳求的凝视着他，尔后从塌陷的气管中，发出她最为脆弱也最真挚的声音：“因为至少……”
「──至少我没错过妳。」*1
“──我也没有错过你。”
这番话似乎引起巴基些许反应，艾恩能感觉到持续收紧的手掌停了下来，摁住脖颈的力道放松些。
他的呼吸依然沉重，那双漆黑、冷漠的瞳孔深处却隐约闪烁过什么，但稍纵即逝。这显然并不足以让巴基彻底停止动作，他依然紧紧扼住她，注视着她遍布泪水的脸，没有太多神情。
很快艾恩就耗费掉她最后一丝气力。
呼吸薄弱直至完全没有，连带着挣扎亦减缓直至细小，双手已然无法使力的缓慢滑落。
她的视线开始趋于黑暗，最后连残存的一点光亮也即将失去。
突然，颈间的力道消失了。
失去牵制，艾恩原先以为自己会狠狠跌在地面上，但有人抢先一步带走她。
初始艾恩并未立即注意到这点，终于又能呼吸，她只是急促的喘着气，空气猛地大量灌入肺部因而刺痛，但她仍剧烈呼吸着。
“哇，这可真是下狠手。”
身体被一双手稳稳地抱了起来，悬在半空中，有个声音从她的上方传递而来。
艾恩在喘息间纳闷的睁开双眼，抬头望去。
救援小能手皮特罗先是瞥了眼不远处的巴基，以及与他对峙的帝查拉，接着就将目光放在艾恩身上。他低头望着艾恩拼命吸着空气的模样，撇撇嘴说了句：“话说，你们不是那种关系吗？”
“这样子，算是家暴吧？”
……
帝查拉一脚踹开巴基，及时将那名女人从他的机械手臂下救出。他望了眼那名有着特殊能力的青年，以着肉眼难以追上的速度须臾间带走那名受害者，才看向眼前这名表情阴沉的男人。
帝查拉瞇起眼睛，爆炸案的惨状历历在目，复仇的意念正在他血液里沸腾，但他并未失去理智而冲动行事，他握紧拳头，闪躲过朝他落下的致命攻势，不慌不乱的回击并奋力将巴基击退。
在对战之时，帝查拉却感觉到眼前的敌人有所违和。
他们的首次交手出现在上次的追逐战中，即使愤怒与憎恨几乎要将帝查拉的灵魂燃烧殆尽，使得他的一招一式都极为狠戾，但，帝查拉可以感觉到，当时这个男人正在顾虑着什么，并没有太大战意，即便被逼迫着还手，也只是尝试化解掉他的攻击。
然而，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目光森寒阴暗，纯粹的杀戮从他漆黑的眼底蔓延开来，他的行为模式宛若趋向本能的野兽，以着最凶残暴虐的力量，毫无情感的将挡在眼前的事物一一清除。
迎面接下一个重击的帝查拉往后退去，他迅速调整好脚步，重新站稳。抬头他望着朝另一个方向直直走去的巴基，他隐约察觉到其中的不对劲，但比起这点，他知道他得制止这人继续行凶。
帝查拉从另一个方向绕过去，继续与巴基缠斗着。
皮特罗将艾恩放至墙边，让她得以靠着休息。他原本也准备起身去追，但当他看见周边倒了一地的人员，加上她涨红着脸，难受的按着脖子，仍是持续的喘着的模样，他不免困扰的抓了抓脑袋。
……总觉得把一个刚经历过生死关头的女孩子，独自扔在这种完全就是恐怖片氛围的鬼地方，似乎不是什么好作为。
皮特罗这么想，只好又蹲回来。
拧着眉艾恩仍是拼命的吸着空气，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直望着眼前这个救了自己一命的人，见状皮特罗不免扯着嘴，随意的嚷了句：“妳可真好运，连续几天都碰上这种事情。”
大力的咳着嗽，艾恩张嘴想回应些什么，可无法发出声音来。
瞧见她眼底的惊慌还未完全散去，且喘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呼吸停滞的模样，皮特罗愣了下，不免也有些紧张，只好赶紧安抚的说：“噢，嘿，好的好的妳没事了，深呼吸深呼吸，对的，再来一遍。”*2
最后还是被对方逃掉，于是又折回来的帝查拉表示：“……”
他是国王，他很镇静。
但他此刻莫名想吐槽。
※
十小时后，监控室。
托尼瞥了眼守在外头的人员，抬手随意敲几下，便拉开门径自走入其中。他望着安静的坐在里头的金发女人，原先想挂上他一如往常的笑意，不过嘴角才刚一扯就立即牵扯到脸颊上，为了制止冬日战士而留下的伤口，痛得他表情扭曲，只好作罢。
不过，对方似乎因为沉浸在思绪之中，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出现，见状，托尼只好轻咳几声。此举的确成功让她回过神，托尼瞧见她讶异的偏过头来，由于视力的关系，她的目光落在奇怪的定点上，眼神迷茫且毫无神采。
托尼打量了下她，登时看见她脖颈上那圈绷带。
他知道那是怎么造成，大致情况也已从皮特罗那小子口中得知。
这么一想，那男人还真是下狠手。
冬日战士以一己之力冲破包围圈，脱逃出去，就此失去踪影。巧合的是，同一时间史蒂夫与山姆也失踪，完全无法与他们取得联系。
纵使已经派遣侦查机全力找寻他们下落，也好不容易从国务卿手中挡下军队调动，一番周旋后，才获准同意在接下来的36小时，由复仇者们亲自去解决这事情，然而，他们人手严重不足，目前状况亦是不清不楚。
只是，无论如何，将这女人像犯人般羁押在这个地方，限制她所有行动，托尼隐约也觉得有些过火。
她实在不该被牵扯进这些事情。
“……妳确定不用去医院？”托尼抬手比着她的脖子，出声询问。
不过，比了一会，托尼才意识到她根本就看不见，手指顿时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半晌缓慢收回来。
听见声音，艾恩也就辨认出对方身分，她先是诧异的望着眼前的人，尔后摇摇头说了句：“不要紧，没什么大碍。”
听她这么说，托尼也没再多坚持。
他缓慢的朝艾恩走去，在几步之外停下，接着侧过身倚靠着桌角。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敲着桌面，沉默片刻，托尼才又出声：“我猜，妳也不知道他们去哪里。”
听闻此话，艾恩先是苦笑了下，随即眼底染上黯淡。轻垂下眼眸，她神情失落，语带歉疚的说：“抱歉，史塔克先生，关于这点，恐怕我帮不上你什么忙。”
这回答在预料之内，托尼当然也没指望能这样就获得讯息。摆了摆手，他也仅是不在意的回了句：“我知道，我也就随口问问。”
艾恩抬眼望向托尼，透过几次的交谈和对话，即便寥寥可数，但也足以让她大致明暸到这位大总裁那特殊的交流和表达善意，以及缓和气氛方式。
“我也希望我知道，或许这样，就不需要忐忑的等待着。”勉强的扯了扯嘴角，艾恩说：“虽然我明白，即便让我知道，也对现况起不到什么帮助。”
“妳可真想得开。”托尼笑了下，说：“妳都差点被他掐死，可妳看起来倒挺正常，没有半点创伤后该有的反应。”
“……那不完全是他。”听闻此话，艾恩认真的说。
托尼挑了挑眉，没有作声，但显然对她的说法抱持着怀疑。
“我知道他做了什么。”艾恩抿了抿唇，尝试着想解释：“然而，尽管如此，他当时的情况很异常，我、我也说不清，但他好像不认得我了……”
她焦急的捏紧手指，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却又不知该怎么说明清楚，这使她登时感到苦恼。
托尼望着艾恩焦灼纠结的模样，摸了摸下巴。“妳还真是替他说话，这该不会就是什么「真爱」吧？”他语带戏谑的说：“虽然我从没相信过，不过你们现在可真让我刮目相看了。”
对方的调侃让艾恩顿时怔了下，她原先还一脸尴尬，但很快就平静下来。直视着托尼的方向，犹豫一会，艾恩才再度出声：“史塔克先生，巴基……我是说，巴恩斯中士，他遭遇过什么事情，你肯定知道的比我更多，也更清楚。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这之中肯定发生什么事情，才会让他变成那种状态。”
持续捏紧手指，艾恩斟酌了下用语，才又说下去：“我也知道，既然连我都能发现，你肯定更能察觉到，这之中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正经，使得托尼也未再继续开玩笑。
“……谁知道。”移开目光，他双手抱胸，望着门口的位置，别有深意的说：“也许他就是那个样子，也许会犯错的人就永远会犯错，既改变不了本质，也难以修正过失。”*3
艾恩直凝望着托尼，忽然间就笑了起来。
“史塔克先生。”在对方对她投递而来的不解视线下，艾恩轻抿着笑，对他道：“这句话，你自己根本打从心底也不认同，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th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