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不知不觉

2、不忍心

　　一天下午，祁奚买了包黄豆回来，想要炖些肉骨汤，最近一直东奔西跑找房子，饭都没好好吃一顿，也该慰劳一下自己了。他把黄豆放在桌上，自己进去放了东西，走回来把黄豆拎起来却只听劈劈啪啪一阵，惨，袋子被桌子上的缝隙勾破了。一地的黄豆，只能用扫帚扫掉了，黄豆肉骨汤是泡了。祁奚懊恼不已，去拿扫帚才想起柄断了，早该换一把了。他只好又跑到隔了几条街的小超市去买。等他回来时，打开门，愣了一下，他看见姜离俯身一颗颗地捡那黄豆，旁边的盆子差不多满了。看到他回来，只是静静地说：“有一些滚到沙发下去了，过来搬一下吧。”祁奚愣愣地和他一起挪开了沙发，又看着他很认真地把黄豆一颗一颗捡起来。姜离把盆子放到他手里时祁奚还是有种莫名奇妙的感觉，说不上来为什么。汤炖好之后，他考虑了一下，还是去敲了姜离的门，叫他出来一起吃饭，姜离也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
　　姜离吃的时候也是很怪，先是用调羹拨弄了半天，直到祁奚忍不住问他是不是不想吃他才拿起筷子夹了一颗放进嘴巴里，之后就这样一粒一粒地吃。祁奚也只好尽量放慢速度，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小时。收拾碗筷时，祁奚舒了一口气，平生第一次吃饭都吃得那么累。姜离瞥了他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你的晚餐”，祁奚没有答话，心里却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他跟姜离之间的矛盾就因为一袋黄豆而冲淡了，和平的开始吗？
　　但还不到两天，他又立刻推翻了这种揣测。他打开门的时候，一阵浓厚的烟味扑面而来。天哪，一个小小的客厅几乎都弥漫在烟雾中了。如果不是那刺鼻的烟味，指不定会让人误以为是到了什么仙境了。但祁奚可没那么好心境了，他已经火冒三丈了，那家伙这次做得太过火了。他疾步上前，狠狠地打开所有通风的门窗，用力地挥手驱赶眼前的烟味。还不够，干脆打开吊扇，呼呼地任它加快空气流通。所有的工作完成后，他恶狠狠地盯向坐在沙发上的始作俑者，姜离手里还夹着一根烟，眼睛木木地盯着前方。祁奚怒上心头，走上前用力地朝他的手一拍，香烟飞出去，落在地上，依旧冒出一缕缕的青烟。“你别太过份，要抽烟到你自己屋里去。”说完头也不回走进自己房间，重重地把门摔伤。客厅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祁奚怒气冲冲地往床上一躺，心里恨不得能痛打他一顿，以宣泄自己所有的不满。过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冷静下来，姑且撇去了一腔怒气。到天暗下来时他整理好心情，直直地走到厨房去弄吃的。从客厅穿来穿去，却发现姜离还是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祁奚有些讶异，虽然那家伙一向怪里怪气的，但今天还是有些不对头，总不会是涅磐坐化了吧。他不去理他，自顾自忙。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姜离缩成一团，躺在沙发上，风扇还开在那里，而他身上连条毯子都没有。祁奚有点不忍心，走过去关了电扇，瞥了他一眼，好像是睡着了。祁奚轻轻地推他：“病了吗？我扶你到房间里去睡。”“不要，求求你，不要管我，让我在这里呆着。”祁奚真的是吓到了，姜离的声音简直是哀求一样，充满了恐惧与慌乱。他于是走到姜离的房间里去，想给他拿条被子。打开门，又着实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进过姜离的房间，不知道居然会是这样的——荒凉，或者是阴沉，房间里除了原来就有的床和衣柜，就只有角落里摆着一个皮箱，盖子大开，里面杂乱地扔着些衣物。更夸张的是墙壁全用黑色的纸封上了，连窗帘都是黑色的。他的床单被套也一律是浓郁的深蓝色，跟黑色也没什么差别了。这家伙搞什么，哪里像个人住的地方。祁奚拎起被子，返回客厅，扔在姜离身上，看他没反应，只好帮他铺开被子，仔细地替他盖好。姜离微微地动弹了一下，没有睁开眼。
　　第二天早上出门，祁奚犹豫地看了一下沙发上的姜离，轻轻地关上门走了。坐在教室里却有些心烦意乱了，那家伙也不知道起来了没有，那个样子不要紧吗？什么事居然这么虐待自己。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下午早早地跑回去，姜离居然还在那儿躺着。祁奚叹了一口气走到厨房里弄了盆蛋炒饭没，该有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吧。端到他面前时他倒是动弹了，坐起来，风卷残云，祁奚又去炒了一盆，还是一点不剩地吃了下去。祁奚皱了皱眉头：“饿了干嘛不找吃的，你没自虐倾向吧。”“不想动。”祁奚瞪了他一眼，很想骂他一顿，又忍下了。
　　之后几天姜离总算恢复正常了，每天也去上上课了，很早就回来，赶上祁奚做饭就两个人一起吃，祁奚也特意地每次多做了些。他觉得自己对姜离简直就有一种负疚感，似乎不让他正正经经吃上一顿心里就会不安，同情心泛滥成灾啊！他对这镜子哀叹，没办法，像姜离那样子吃法，非吃死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