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晚安，安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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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0
在廖洁尔的宅邸里，一个看起来年龄介于少女与女青年之间的金发女郎姿态狼狈地跌坐在地上，似乎是不慎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模样。她伸出手小心地去揉红肿的脚背，却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禁咬紧了下唇，眼角也有了些湿润的痕迹。
这时不知从哪走出了一个也同样有着一头耀眼金发的青年。他的面容与女郎十分相似，只是俊秀的脸上有着几道狰狞的长疤。
他走到女郎的身边，蹲下身子，将自己的手压在女郎的头上，轻轻安抚着。一时间女郎似乎忘记了疼痛，抬起头，俊俏的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她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是安迪哥哥吗？”
青年的双唇依旧是紧抿着，没有回应任何话语，碧蓝色的眼睛划过几丝复杂的情绪，最后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便转身离去。
Part1
安迪从小便认为自己是一个笨拙的人，他并不擅长说些讨人欢心的好话，他为此虽然有些苦恼，但是并不急着去改变这点。一来，是他看着丝毫不带遮掩地表露自己真情的家伙向来厌恶，尤其是那些恨不得自己嘴里能吐出朵莲花的公子哥。二来，他有着轻易可以让他谈吐出真心的最佳说话对象——当然，那个人并不是哪个家的漂亮小姐。
坐在草坪上的少年十分享受地听着树上不知是什么品种的雀儿在啼唱，悠闲地用纤长的手指抚平自己被风吹乱的金发，微微眯起眸光璀璨的蓝色眸子，透过手中那颗罕见色泽通透的紫色宝石，仰首望着悬挂在苍穹之上的刺眼太阳。刺眼的光芒在紫色晶体的阻挡下变得柔和了许多，碧蓝色的瞳孔映衬出一小片华贵的绛紫色。看着在阳光下仿佛流动着的紫，他想起了什么，随即勾起一丝弧度。
少年的名字是安迪·希尔，是希尔一族中战斗力令人惊叹的才俊。
说起希尔一族，那真是一个令世人叹息的家族：希尔一族的族人都以战斗力强悍而著称，可相对的，他们的血液异常被吸血鬼青睐。要知道这可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纵使强悍的战斗力可以被君主所喜爱，可招惹上血族实在是令他们烦恼的事情。要知道就算再怎么擅长武斗，人终究是人，战胜不了那嗜血又神秘的古老物种。于是为了避免他们血液的诅咒牵扯到无辜的居民，也同时为了逃避躲藏，希尔一族便居于难以被人所发现的山林中。
而就是这么一个不得不用上帝对自己恩赐的天赋，与那可怖的吸血鬼搏斗才能生存的一族，却诞下了一个盲女。
安迪起身，想了想是到了与家人说好归家的时间，一边无聊地重复着将那颗贵重的紫宝石抛起接住的动作，一边穿过清澈的溪流，崎岖的小路，最后便能看到那落座于密集的树丛中大房子。就在那个看起来十分朴素的大房子门口，一个少女倚在门边，神情平静，一头柔顺的金发包裹着她瘦小的身躯，显得愈发娇弱。而最令人在意的是——少女有着一双呈现着诡异的乳白色的瞳孔。
那是被希尔一族视为累赘一般的存在。
似乎是察觉到安迪的靠近，少女眯起眼睛，嘴角噙着温柔的弧度。
“安迪哥哥，是你回来了吗？”
安迪的妹妹，盲女艾尔莎，同时也是那个唯一能让他吐露真心话的女孩。
安迪撇了撇嘴，压抑下习惯性想要将宝石抛给她的动作，走到她的面前，将常年挥剑而磨出老茧的手压在她的脑袋上，算不算宽厚的手掌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
“你倒是个不怕危险的，明知道林子里烦人的东西像苍蝇一样多。你不安分待在屋里，还来这屋外吹冷风。”安迪眯起眼睛，嘴巴上抱怨着，但并没有多少责怪的语气。他屈下身子，眸中还带着宠溺的神色，他拉起她的手，将那块紫色的宝石放在她的手心。“生日快乐，艾尔莎。”
“谢谢，我亲爱的哥哥。”
艾尔莎眯起眼睛，朝他勾起一个明媚的笑容，用手小心抚摸着那块紫色的宝石。
“这冰凉的东西是什么呢？”
“一块昂贵些的石头罢了，别人都叫它宝石。”
“那为什么普通的石头便比它廉价些呢？”
安迪宠溺地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将她亲昵地搂在怀里，耐心的为她解释着，并巧妙地避开了颜色的问题。
“你这问题可难倒我了。要知道不同东西的价值，可是会随着每个人心中重视的不同而变动的。”安迪将下巴轻轻靠在艾尔莎的脑袋上。“对我来说，你也是块宝石，我亲爱的艾尔莎。这和你在别人眼中是何形象都毫无关联。”
安迪用手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你是我妹妹这一点，就足够证明你的宝贵了。”
Part2
安迪和艾尔莎的父母并不受一族族长的喜欢，如果不是安迪那卓越的天赋，想必他们那并不受待见的父母也会一直无人问津，直至他们去世。
在安迪的影响下，父母的生活状况也开始渐渐舒坦了起来，这个状况一直到了艾尔莎出生为止。
盲女的出生，让他们再度遭受了族长的冷落，安迪的情况相对好许多，但他毕竟是受族长喜爱的，由于嫉妒心之类的，也免不了被人在背后奚落几句。可是那时候的安迪还只是个心高气傲的小毛孩，一心只认为那个在自己之后出生的、只会躲在襁褓里哭泣的小妹妹是个带来祸患的小恶魔，因此没少给过她白眼。
直到有一天，母亲把安迪拉到妹妹的摇篮前，神色看起来有些苦恼的模样。她揉了揉安迪松软的金发，温声细语地开口问道：“安迪，你讨厌艾尔莎吗？”
安迪噘着嘴巴，把头撇到一边，一副不服气的模样点了点头。希尔夫人一瞬间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将安迪抱起，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面对母亲的这一动作，安迪脸上带着别扭的红晕，象征性地反抗了几下，最后希尔夫人轻轻用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几下，他才算是安分下来。
“安迪，艾尔莎没有错啊。”
母亲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随后用手蒙住了安迪的眼睛，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现在你能看见什么吗，安迪。”
小安迪坦率地摇了摇头，老实地回答道：“什么都看不见，就像蒙上了黑布一样。”
母亲放下手，转而将他环抱在怀中，把自己的下巴靠在他的小脑袋上。
“艾尔莎的世界就是这样，她可没有选择，不能像安迪你那样知道这个世界的颜色、姿态，你是幸福的，安迪。所以别因为那些善妒者的无聊言论就讨厌你可怜的妹妹，好吗？”
小安迪皱着眉头，似乎是仔细思索了一会，大概是没能推出个结果，只能满脸懵懂的模样，迟疑着点了点头。
后来时光飞逝，安迪变得更加懂事的同时，也变得比小时候更加别扭。他不再愿意与父母做出什么亲密的动作，相对的，他把撒娇的心思全部放在了练剑上，原本稚嫩的手早已被磨出了薄茧。而艾尔莎也蜕变成了一个长相着实讨人喜欢的小女孩，她的样貌倒是生的精巧细腻，嘴角总是挂着好看的笑容，一双眼睛又圆又大，只可惜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安迪其实并不想与艾尔莎有太多接触，他还正值青春期，对于这个妹妹心里其实有着微妙的抵触心理。但是有一天他闲着无事，爬到了屋顶上看星星，无意间想起小时候母亲对他说的话，于是便阖上眼睛，试着把自己想象成一个盲人。
面对着一片黑暗，安迪一会便觉着烦厌无聊了，开始回想起今天在后山发现的一株果树，上面酒红色的野果又甜又脆，十分好吃。还回想着自家房前种的一大片向日葵，花朵明艳的色彩在阳光下似乎愈发耀眼……
随后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艾尔莎从来没有见过这些。
那从出生到现在，都直面着黑暗的艾尔莎，她无聊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呢？除了不同人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回放之外，她也能想象出这个世界色彩斑斓的样子吗？
他开始试着忘记自己所见过的事物的颜色、形状，开始试着用艾尔莎的视角来想象。可是不管他多努力，得到的只是一团扭曲成不同形状的、令人感觉恐惧的黑暗。
——而那就是艾尔莎眼中的世界。
想到这里，安迪不禁为自己的妹妹感到心酸，第二天早上他便去找艾尔莎，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直觉告诉他多陪陪艾尔莎，大概是他唯一能够慰藉这个妹妹的了。
那时候艾尔莎正坐在向日葵花丛前晒着太阳发呆，靠着灵敏的听觉，艾尔莎很快便发现了他。
“是安迪哥哥吗？”
听到她如此迅速地辨别出自己的身份，安迪有些哑然，愣了一会开口问道。“你怎么猜出是我的？”
“因为哥哥你的脚步声比较轻，很好辨认呢。”艾尔莎眯起眼睛，朝他露出明媚的笑容。安迪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金发，沉默了一会后，才开口问道。“你在做什么呢艾尔莎？”
“没什么。”艾尔莎用轻快的语调回应道，抬头似乎是在眺望天空的模样。“我只是在试着看光的模样而已……我是不是干了多余的事？”
听着艾尔莎在说最后一句问话时那略带怯生的语气，安迪微微蹙起眉头，走到她身边席地而坐:“为什么想看光呢？”
“他们说有了光就能看到青草、树木、花朵还有天空。”艾尔莎和安迪能坐在一起对话的机会很少，基本除了在餐桌上的寒暄，兄妹俩很少会有这样的机会闲聊，因此艾尔莎显得有些兴奋。而看着笑得十分明媚的艾尔莎，安迪的心情却无法明朗起来。
“妈妈经常给我念圣经听，我记得开头是：‘上帝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我想上帝只是忘了把光给我吧。”艾尔莎阖上眼睛，稚嫩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恬静。“只要我多看一会的话，说不定光也会回到我这里呢。”
安迪抿着嘴唇，盯着艾尔莎看一会，不知道应该回应些什么，只好扭头把视线定格在正盛放的向日葵上，然后伸长了自己的手臂，一掌拍在艾尔莎的后脑勺上。由于还不擅长控制力度的缘故，被哥哥这么大力一击的艾尔莎险些从矮凳上摔下来。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的艾尔莎，显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低垂着头，等待着被安迪教训。可只感觉到安迪用那长有薄茧的手掌，尽可能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良久之后才开口说了一句。
“好慢啊。”安迪盯着眼前的向日葵，用就像是催促着母亲上菜的口吻说着。“能快点看到就好了呢。”
艾尔莎愣了愣，嘴角的弧度再次浮现了出来，鼻子似乎也有些发酸，但还是用轻快的语调回应道。
“是呢，能快点看到就好了。”
Part3
安迪并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噩梦如此迅速地降临，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十几只吸血鬼找到了他们希尔一族的藏身处，混乱中，安迪拿了一把银质的佩剑，抓起艾尔莎的手，将她藏在了暗道中。
“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也不要出声，等我回来知道了么。”
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艾尔莎，慌乱地扯住了安迪的袖口。安迪将视线落在艾尔莎抓着自己的那只纤弱白瘦的手上，碧蓝色的眸子里划过一丝不明的情绪，抿了抿嘴唇，用自己那双算不上宽厚、却被磨满了厚茧的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随后强硬地将她的手扯下，关上了暗道的门。
“艾尔莎啊——”安迪闭上眼睛靠在暗道的墙上，仿佛是没有墙的阻隔，清晰地感觉到墙那一边的人儿将手贴在他的背上。他顿了顿，轻声念道。“你应该习惯黑暗了吧。”
——所以可别像被遗弃的小狗那样躲在里面偷偷掉眼泪啊。
安迪撇了撇嘴，接着就像是害怕听到答案一样，提起剑，大步朝外面走去。
他从小就不知道能够为自己那个可怜的妹妹做些什么。自己既不能带给她光，也不能将她从相同的血液诅咒中救出来——他真是个没用的哥哥。
鲜红的液体喷洒出来，染红了房前的向日葵花田。映入他眼帘的是同族的伙伴和家人被残忍地撕咬的场景，愤怒、悲伤、恐惧以及一丝庆幸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安迪抿紧了嘴唇，眯起眼睛，将剑拔出剑鞘，任凭自己的杀意肆虐，提起银剑便朝战场奔去。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了。用自己的能力，用这双手，从这群恶魔的口中保护自己所能保护的人们。
明黄色的向日葵早已被鲜血浸染成了妖娆艳丽的红色，他依稀还记得艾尔莎和自己小时候常来这里聊天，艾尔莎从小便是个聪明贴心的女孩，不管那时候还有些和她闹别扭的安迪怎么挖苦她，她从来都不会翻脸，一直都带着看起来有些傻兮兮的笑容。所以安迪一直以为艾尔莎是个不会哭的小怪物，这个误会一直延续着，直到某天安迪因为艾尔莎不小心撞翻了柜子，把他最喜欢的木雕玩具给弄坏了，那时候的小安迪大骂了她一顿然后摔门离去，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发现艾尔莎还坐在原地，捂着自己红肿的膝盖默默掉眼泪，这个误会才算是解除。
小时候的自己还真是蠢得有些过分呢。
安迪用银剑抵住吸血鬼尖利的长爪，咬紧牙关，吃力地将其挥开，趁着眼前这个怪物重心不稳的空荡用剑贯穿它的胸口。并没有多余的喘气时间，他迅速地拔出剑，踹开尸体，甩了甩粘在剑身上的粘稠血渍，朝下一个怪物砍去。
战情并不乐观。在一族的努力对抗下，吸血鬼虽然只剩下了现在要对付的那一只了，可是希尔一族所剩下的也就只有自己和暗道里的艾尔莎。
安迪并没有什么时间去伤感，只能皱着眉头，咬紧牙关，拖着这伤痕累累的身体继续冲锋上阵，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几个回合下来，体力早已不支的安迪喘着粗气，捂着腹部被尖利的长爪穿了个洞的狰狞伤口，靠着剑的支撑才勉强站立。
他的脑中有着清晰的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还不能死。安迪握紧拳头，咬紧了下唇，苍蓝色的眸子里满含着森然的杀意。看着意图再次朝他冲来的吸血鬼，安迪挺直了脊背，将剑尖对准了它的胸口迎了上去——
银白色的长剑刺穿了吸血鬼的心脏，而它的长爪也刺进了安迪的的腹部。原本腹部就负伤的安迪面色一白，咳出了一大口血，随后用袖口狠狠地擦去嘴角的血渍，拄着剑，艰难地朝暗道的方向走去。
按下机关，缩在暗道里暗自掉泪的艾尔莎暴露在自己的面前。
“都结束了，艾尔莎。”虚弱的安迪咳嗽了两声，把艾尔莎拉了出来。“我们快些离开这吧。”
“等等，安迪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了？”
敏锐地察觉到安迪的不对劲，艾尔莎用焦急的语气追问着，可是对方并没有给她回答。
——安迪很清楚自己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也明白艾尔莎不可能独自一人生活在这个荒山野岭，所以他必须把她带到城里才行。
这么盘算着的安迪，牵着艾尔莎走出了房子，可是没有走多远便倒在了地上，不管他多努力都使不上劲从地上爬起。
视线变得模糊，呼吸也开始粗重起来。模糊中他看见艾尔莎掉着眼泪，跪在他的身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也看见她身后被血染成红色的向日葵。于是勉强勾起一丝笑容，伸出手，就像他经常做的那样，把自己那布满老茧的手压在她的脑袋上，轻轻的抚摸了两下。
“吵死了啊艾尔莎，没事哭什么啊，像个没长大的小鬼似的。”安迪开口，用沙哑的声音安抚道。“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会......你以为我会死吗？可别忘记你哥哥我可是最强的......”
看着艾尔莎一边抽泣着，一边点头的模样，安迪觉得心里有一抹苦涩渐渐滋长，但他还是压下了哭腔，强装作没事的样子继续说着。“我还要看着你结婚呢......没有把你亲手交给可靠的人照顾，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啊......”
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开始渐渐从身体中抽离，安迪才收回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我先睡了......晚安，艾尔莎。”
Part4
艾尔莎在廖洁尔宅邸的庄园里种了向日葵，她每次摸着墙壁试着朝庄园的方向走去时，总是会在途中被安迪给拦住。
在宅邸没人的时候，安迪总会沉默着牵着她去她想要去的地方，递给她想要的东西。
这次也是一样，他沉默地将盛满水的水壶塞入她的手中，然后退到一旁等待着她浇花结束。
“安迪，这么久了还是没有办法说话吗？”
艾尔莎拉起那双满是厚茧的手，开口问道，然而对方依旧是迟迟没有回应。艾尔莎苦恼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抚摸着自己哥哥的脸，每当触到那几道凸起的伤痕时，她的心总会感到难忍的钝痛。似乎是明白妹妹的心情，安迪用手拍了拍她的头，握住轻抚着自己脸颊的手，牵着她带她走回自己的房间。
安迪对自己不能说话的事情似乎并不在意，他也不和自己一同留住在廖洁尔宅邸，但是布拉德不在的时候，他总会留在自己的身边。
回到房间的艾尔莎，坐到椅子上，摸索着桌子，似乎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自言自语道。
“奇怪，我放在这里的书呢？”
话音刚落，肩膀就被拍了两下。艾尔莎侧过身，安迪便将一本刻满了盲文的书塞进她的怀里。艾尔莎愣了愣，抚摸着那凸起的字符，勾起一丝笑容。
“谢谢，安迪。”
这样的生活，她觉得十分幸福。
Part5
艾尔莎是个幸运的，在安迪去世不久后，她便遇到了一群好心的旅人。旅者们看到这如同地狱般的场景，以及吸血鬼的尸体后，似乎都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于是商量之下，瞒下了艾尔莎她哥哥去世的消息，收留了她。
在跟着旅者们漂泊了一年后，艾尔莎和一个叫做布拉德·廖洁尔的旅者一同落定在了弗洛伦撒。艾尔莎聪明乖巧，虽说是个盲人，但是却不失为一个贤淑的女子。布拉德是恋慕她的，可担心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早已离世会承受不了打击，所以始终没有告诉她安迪死去的消息，然而令他讶异的是，虽然艾尔莎经常在闲聊的时候提起她的哥哥是如何的好，却从来没有问过他自己的哥哥去哪了。
于是几年过去了，艾尔莎和布拉德走上了婚姻的殿堂。仪式开始前，穿着一身雪白婚纱，抱着艳丽花束的艾尔莎在布拉德的扶持下，缓缓走到了教堂的门口。
“布拉德，安迪哥哥有来吗？他可是很期待着我结婚的。”
布拉德没有想到艾尔莎会在这个时候询问这件事，面露难色，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艾尔莎察觉到了布拉德的异常，露出疑惑的表情，乖巧地等待着他的下文。
“艾尔莎，其实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告诉你的。”布拉德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将这件事情告诉自己的爱人。“你的哥哥已经去世很久了，那天我们发现你的时候，那里只有你一个幸存者。”
艾尔莎张了张嘴巴，似乎是想要反驳。
她知道的，安迪还活着。
那时候她刚被布拉德一行人收留，当她问起安迪的时候，他们都只是说她的哥哥只是受了重伤，在休养，让她别去打扰。可过了三天之后，艾尔莎再也压抑不住自己担忧的心情，在深夜偷摸着跑出了帐篷，想要偷偷去确认安迪的状况。可是出了暂住的帐篷没两步，她便被浮在地面上的树根给绊倒了，一路滚下坡，就在她险些落入河中的时候，是安迪的手拉住了她，为她掸去衣服上的尘土，将缠在她发间的落叶取下，随后才牵着她走回了营地。尽管他一路上没有说任何话，那双手也变得冰凉，但是她确信那就是自己哥哥的手。
想要告诉布拉德，安迪这些年沉默着帮了自己许多事。而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她所十分熟悉的那不算宽厚的、布满老茧的手再次压在了她的头上——那是她一直以来相信安迪还活着的原因，这几年来每次在她遇到困难的时候，这双手便会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就像安迪以前做的一样。
安迪的手掌她从来都不会认错，布拉德也不会骗她。而就在那一刻她明白了一切。
——哥哥他......一直陪着我啊。
“我还要看着你结婚呢......没有把你亲手交给可靠的人照顾，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啊......”
艾尔莎的脑海里响起了那时候安迪所说的话语——安迪是个守信的好哥哥，他确实做到了。
心中酸涩和甜蜜的情绪同时弥漫扩散开来，她的嘴角不自觉地翘起，鼻子却是发酸，灼热的泪水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双她所熟悉的手掌在抚摸了她两下之后，便开始缓缓消失。艾尔莎吸了吸鼻子，眯起眼睛对布拉德说道。
“谢谢你告诉我，布拉德。”她抬手擦去面颊上的泪痕，继续说道。“我想起来那天实在是哭得太厉害，还有一句话没有和安迪说呢。”
艾尔莎抓紧了手中的捧花，背过身，面向自己所感觉到的那双手伸出的位置。眯起眼睛，努力露出一个幸福的笑脸，轻声说道。
“晚安，安迪。”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晚安，安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