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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白月光 ...


  •   湿地公园这段步道铺面用的是大颗鹅卵石,足足有一千米。鞋底很软,陆友铭感觉就像光脚踩在上边,还是……蛮疼的。
      到头的时候他不由跳脚,心想自己真是蠢,难道自己比出租车要跑的快吗?

      车其实没开出多远,两公里左右,跑过去也就十几分钟,陆友铭在这段奔跑中倒是反思起来,他刚刚吼了和臻,指着他的鼻子说了伤人的话。
      他这会儿后悔了,他已经不是轻狂少年,怎么可以这么冲动和幼稚,无论如何,他都应该冷静地跟和臻说话,不该发脾气,更不该把他一个人扔在冷冰冰的河岸。

      他想着,待会儿和臻如果不理他他可怎么办?耍赖?撒娇?抱着他不撒手?
      即使和臻已经表现出了分手的意思,陆友铭还是心有不甘,他喜欢这个人,喜欢他为自己做过的一点一滴。
      他一点也不想放手啊!他不要就这样放弃!

      脚下的步子更快了,因为天冷,河边人并不多,也有夜跑的,陆友铭在这里狂奔也不显得突兀。
      快到了,拐个大弯,上去这个坡就是步道与车道的交叉点。

      陆友铭一步三台阶,爬上去。

      他撑着膝盖站在倒数第七个台阶,脚却怎么也迈不上去。
      文正的手若即若离地扶着和臻的肩膀,把他让进了他的那辆银色宾利里。
      司机站在和臻的车旁向他们招手再见。

      尾灯亮起来,灯光打到陆友铭面前的台阶上。他腿一软,单膝跪了下去。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大颗的汗珠从鬓角和耳后淌下来。
      跑得太急了,心脏快要炸了。

      车启动的声音传来,他一急,还没直起腰就抬脚往上跑,一个不稳摔倒在台阶上,幸亏抓住了旁边的围栏才不至于滚下去。
      他爬起来,但是车已经“毫无留恋”地驶离河岸,陆友铭捂着胸口,接不上气——他慌了,心神俱恐,一种要失去的恐惧席卷全身。
      他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拨号,关机。再打,关机、关机,一直打到手机没电。打到他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消耗殆尽。

      *
      和臻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敢动,神情愣怔,他还没从陆友铭那句“一点也不想看见你”中回过神来,只是手足无措地看着陆友铭拦了辆车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的双脚像被黏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动。
      有点……难过,他把那么好脾气的陆友铭都惹得暴躁了起来,他该怎么办?
      过了很久,他才抬起手覆在眼上,手冰冷冰冷的,风也冰冷冰冷的,像陆友铭吼他时的脸色。

      手机不停地在响着。
      他冷静了一会儿,接起来。

      *
      文正很快就在湿地公园的入口找到了和臻,他一个人站在岸边,盯着公路的方向,一动不动。
      那会儿和臻从酒店追出去时脸色煞白,文正吓了一跳,原本是要跟上来但被和臻坚决地拒绝了。随后他就一直打电话和臻却不接。
      最后终于接通却只说了句“我没事,你不要再打来。”就匆匆挂断。
      还是文正细心听到公园门口被特别设定的唐老鸭报时时钟的声音,才循着线索找过来。

      和臻脸色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
      文正脱下大衣给他披上,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陆友铭呢?”
      和臻听到陆友铭的名字,这才抬起头看了眼文正,他想了一下,轻轻说道:“他……他回家了吧。”
      说完他笑了一下,说:“对,他回家了。”说完快步往车边走。

      “你又要去哪儿?”文正拉住他。
      和臻不解:“回家呀。”
      文正上前把他身上的大衣拉紧一些,说:“你车都刮了,我让司机开到4S店去。我送你。”
      和臻看了眼那辆被他撞花了头的车,顺从地点头:“嗯。”
      文正跟司机交待了一声,打开车门,招呼和臻坐进副驾。

      车刚启动,和臻就左右逡巡着像在找什么。
      “找什么?”
      “充电器。”
      文正转头示意后车座:“后边。”
      和臻探过身体把充电线拿过来,动作迅速地把手机插上。

      “有急事吗?看你这一副着急的样子。”文正有些好笑道。
      和臻把手机插好,点头:“嗯。”
      他搞砸了陆友铭去五台山的事,他说了要弥补,这件事还是尽快得好,等一会儿手机充上了电他就立即给枣枣姐打电话,求她再跟余老提一下,希望他能把这个名额留给陆友铭。

      “你跟陆友铭,吵架了吗?”文正觉得今晚的事不太正常。陆友铭的反应,和臻的反应,以及和臻现在的处境,都在昭示着他们之间情况不妙。
      和臻有些疲惫地撑住额头,目光落在黑漆漆的车窗玻璃上,漫不经心地回答:“闹了点小矛盾。”
      文正边开车边从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似乎犹豫了很久,才说:“臻臻跟他,真的是认真的?”
      和臻陷在车座里的身体动了动,他缓缓转过头,看着文正,答得毫不犹豫:“当然。”

      文正转头看到和臻的眼神,纯澈认真。
      他竟然有点说不出话,他从意识到自己对和臻也抱有异样的感情,到回国跟他告白,再到借工作之由接近他,今天还故意当着众人的面拉着他跳双人舞,他知道和臻在这种场合不可能拒绝他,他想尽办法利用和臻的各种“不能拒绝”来靠近他,但是他丝毫没有感受到清容所说的“臻臻对你的感情,比我要深得多,你该珍惜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他甚至没有感受到臻臻丝毫异样的情感,连跳舞时面对他露出的笑脸,都那么官方。恰到好处的优雅笑容,却像一张面具。

      他看着他那样的笑容,看了二十年。
      他也想从和臻脸上看到一丝为他的慌乱和失控。像今晚那样,追出去时的惊慌失措,和此时的认真纯澈。

      “你们是为什么闹矛盾?”文正不死心地问。他觉得,陆友铭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充满了警惕,他甚至有点恶劣的期望,他们闹矛盾是因为自己。
      和臻正想着怎么跟姜枣说,听到文正这么问他,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不在意地答道:“小矛盾,没什么。”
      说完他拿起刚充了一点电的手机,准备打电话。
      “等会儿再打,充着电辐射大。”文正出手阻止他。
      和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车窗外,快到家了,也说不了几句,到家再打吧。

      车开到门口,并没有和臻预料的灯火通明。大门紧锁着,整栋别墅都黑洞洞的。
      他站在门口,打了个喷嚏。
      “他不在家吗?”文正看着不像有人在,问道。
      和臻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说话也带了点鼻音,“等会儿就回来了。”

      文正有点怀疑,他握住和臻的肩膀,低头:“臻臻,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和臻微愣,不解:“为什么这么问?”
      文正却焦急了起来:“臻臻,如果他对你不好,你可不可以……”他有点说不出口。
      “嗯?”和臻揉了揉鼻子。
      “臻臻,之前是我不好,我太迟钝,没有及早发现你对我的感情,让你默默隐忍了那么多年。现在我知道了,而且我也对你有感觉,为什么不能再试着接受我?我哪里比不上他?我们在一起二十多年了,他……”
      “够了。”和臻没有像上次那样发怒,他声音冷淡地打断了文正。
      他推开文正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冷漠地看着他,说:“你多虑了,没有人比他对我更好。”

      他后退一步,嘴角挂起一丝客气的笑,“文正哥。”他叫。
      文正脊背一僵。

      “你向来知道我的性格,固执己见,但是也干脆利落。既然你已经知道我曾经喜欢过你,那我也没什么好否认的。但是,那是曾经。确切说,从你和清容姐订婚的那天起,我就彻底放弃了。现在,我看你就像小时候看你一样,文正哥哥。”
      “臻臻……”
      “还有,陆友铭对我很好。他跟你不一样,所以没有你更好还是他更好的比较。文正哥,你对我来说是特别的。而他是独一无二。”

      *
      陆友铭在河岸游荡了好一会儿,他想回家,但是又没有勇气。
      他害怕和臻不在家,他更害怕和臻在家而且家里有别人。

      他对这种有第三者的感情已经有了心理障碍。
      初恋,在一起十多载的人,出轨爱上别人,把陆友铭甩得几乎回不过神。
      现在,那是和臻心里的白月光,他爱了那么多年的人,优秀有能力,跟和臻教养相当,从小在生活上照顾和臻,现在在事业上也对他有帮助,从哪一方面来比较,他都觉得自己一败涂地。
      他连对峙的资本都没有。

      他不敢回家。连家都不是他的。

      他沿着河往回走,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去,手机也没电,谁也联系不了。
      最后实在太冷了他随便找了家旅店,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很早就醒了,头疼却睡不着。
      他退了房,走出去,才发现这家旅馆与星溪林就隔一条街,原来他的脚步,即使漫无目的,也有方向。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拿出钥匙开门,他今天要用银针,对,他把银针落家里了,所以——得回来取。
      这么想着他坦荡荡地推开门。

      车库里没车,他有些失落地叹了口气,和臻果然没有回来。
      他打开门,玄关也没有鞋,衣架上没有外套。和臻是真的没回来。

      他吸了口气,去书房把银针取出来放在茶几上,他看着自己被吊灯划破的外套,还有腿上被磕烂的裤子,活像个讨饭的。
      他上楼准备换衣服。大大咧咧地推开卧室门,却被床上那个缩成一团的人吓了一跳。

      他、他怎么在屋里?皮鞋在床边,身上穿着外套。被子胡乱地盖在身上,腿还露在外边。
      陆友铭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他。
      他半趴在床上睡觉,额前的碎发有些长了,趴下来盖住眼睛,脸有一大半埋进被子里,四肢都蜷缩着,腿上的西裤绷得紧紧的。

      陆友铭撇嘴,这家伙都不觉得难受吗?

      他伸手把枕头拿过来准备垫到他的脑袋下。
      触手滚烫。
      发烧了!

      陆友铭忙把他的手拉出来,把脉。
      “唔……”虽然他翻腾得很轻,和臻还是醒了,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在一片昏暗中看到身边坐着的人。
      他舔了下干燥的嘴唇,嘴角含笑:“你回来了?”
      声音干哑,几乎没了声。

      陆友铭一阵心疼。
      也顾不上昨天两人还剑拔弩张。
      他敲上和臻的脑袋:“发烧了知道吗?就知道睡觉!”
      和臻闭上眼,弯起眼睫,指了指床头:“我吃过药了,没事。”

      陆友铭瞪他一眼,把枕头拉过来垫到他的脑袋下边,又给他掖了掖被子。
      和臻踢着被子,不满:“我热。”
      陆友铭瞪他:“盖好,一会儿有你冷的。”
      “唔……”和臻嘴角勾了勾,一脸满足地往陆友铭身旁蹭。

      陆友铭抿着唇,唇线绷得直直的,忍住心里那份快压不住的喜悦,佯装毫不在意。他拿起床头那板白色的小药丸,他不记得家里有退烧药啊。

      他翻过来看药名,脸顺时黑了下来,他瞪着和臻,咬牙切齿地念道:“吗——丁——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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