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芥子菜

24、痒痒的Ⅱ.24

　　冬天就是这么的有魅力，二十多层的楼，从上至下地俯视，整个世界就仿佛是个蚂蚁窝，密密麻麻的人群小得一手都能抓大把。

　　但是这对于此刻的裴子宸来说，却是残忍得如同一排连的机关枪对着自己的心狂扫不停。

　　久久地望着忙碌的窗外。

　　裴子宸的脸色苍白的清俊华美，眼底满满的空洞，仿佛灵魂都失去了生机，仿佛他空荡荡的就像一具傀儡，什么都没有影响到他。

　　“老板，这就是我拷贝过来的视频。”

　　高凡恭恭敬敬地将手里的优盘递到裴子宸的面前，可是对方依旧静静地望着楼下，神情漠然事不关己。

　　刚刚由高凡嘴里说出的那个消息真的是深深震住了自己，裴子宸微微地皱着眉毛，胸口突突地染尽一抹凉意，手指紧紧地捏到发白，阴深深的让人浑身都颤抖。

　　“高凡，这事谁也不要说。”裴子宸把玩着手里的优盘，唇角微微勾起道。

　　“哦，这我明白，老板你放心吧。”

　　高凡懂事地点头，嘴角确切地应承道，乖巧地退出了办公室。

　　“老板，谢谢你。”

　　高凡站下来回头望着深沉的裴子宸，脸色感激地望着对方。

　　裴子宸假装幸福地望过去，会意地点了点头。

　　“好好干。”

　　“嗯。”

　　笑容是那么真诚实在，仿佛全世界都是那么自然干净，没有被任何的灰烬污染，仿佛全人类都是那么纯真清白，没有被任何的世俗漂染。

　　高凡觉得自己真的很应该感激S&S给他提供的这一个机遇，而最让他感激的莫过于眼前眼前这个一直什么话都不说的男人。

　　想当初自己从部队出来一直都是在分配的视频安装公司里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操作工，拿着微薄的收入忍受着领导以及客户的腹诽。

　　而来到这，只是因为一次给这个公司的安装，彻彻底底地改变了他的一切，高收入高保障，每一个领导和同事都会相互地微笑面对，每一天都是那么的阳光和睦。

　　如今，高凡真的很想为公司分担所有的忧虑，当得知公司出了那么大的事以后，高凡真的很想使出浑身解数。

　　过去在部队时，自己学过相关犯罪的侦探学，所以对于这次的事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调查视频，这是每一个事情发生最最实际的现场目击者。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唯独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空空地站在偌大的屋子里，小小的优盘安安静静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

　　裴子宸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他就是不能接受这一切，这就像是一个背叛，背叛了他那么多的信任。

　　手机的铃声赤裸裸地喧哗在冰冷的房间里。

　　熟悉的名字，熟悉的铃声，熟悉的就像是回了无数次锅的面条，慢慢地由嫩变老。

　　轻按下免提键，熟悉的声音穿过扩音器回荡在空寂寂的空间里，仿佛是造冰器，一句话一个声音让本就寒冷的心脏变得更加的坚硬，连根细密的小银针无法插进去。

　　“……”

　　“喂，子宸，晚上早点回来吃饭，我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豆角烧肉。”

　　耿力的爽朗幸福却那么的扎人心，他越是这么的好就越是让人心里堵得难受，就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局，在没有任何防备里狠狠地上了一课。

　　裴子宸愤恨地挂掉电话，他真的难以接受这就是事实的真相，太伤人了，比杀了自己还残忍。

　　“Candy，你让大家都先继续工作，别的事等我的处理。”

　　“好的。”

　　松开桌子上的电话，裴子宸闷闷地坐在椅子上，身体深深地掩埋在老板椅里，他恨得真是浑身痒痒的，如果他是一只豹子就一定会发狂地咆哮，撕叫得满口鲜血横流。

　　沉默不是他的风格，可是总是这样憋着实在是让人难受的要死，裴子宸感觉自己的世界真的快塌陷了，真是恨不得从这二十多层的楼上跳下去。

　　闭上眼睛一抹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呼吸都是抽搐地疼痛。

　　“哦，天啦！”

　　极度痛苦地双手抚摸着自己的眼睛，如果一切和自己无关，一切都不曾这样，他真的会好好的面对自己，面前一切。

　　压力以及深厚的压抑就像是一块笨重的石块，沉沉地压在自己的背上。

　　这感觉生不如死！

　　呼——！

　　裴子宸无耐地站起身子，看着外面渐渐昏暗的天空以及变幻的云彩厚重得压下，倾盆大雨使得天空阴霾寒栗，狂风呼啸着推搡一簇簇枝桠光秃的树木，东摇西摆地完全抵挡不住狂风暴雨的攻势。

　　路面上一个行人都没有，汽车的灯光仿佛闪电划过眼前，各式的霓虹闪闪发光，城市因为这些独特的颜色变得更加的精彩丰富，但在今夜却异常地让人觉得难受。

　　睁眼看着这满世界的雨水，裴子宸能够感到自己的身子处处都是刀割的痕迹，鲜红的血液顺着这些沟壑流出来。

　　收拾好一切之后，裴子宸拿起自己的外套，带上围巾和手套，他感觉自己还是很冷，那句话就像是有连锁反应，到现在都还令人手脚寒颤。

　　一路忐忑地回到家，满屋的香气门外就能嗅到，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直叫，尴尬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长而憋屈。

　　“回来了？！”

　　耿力听到门口换鞋的声音，面带微笑地脱掉身上的围裙，转身蹲下来，拿出吃饭的碗仔细地冲洗一遍，满满地盛好粒粒饱满的米饭，幸福地迈着步子走出来。

　　“你回来的真是时候，饭刚刚好，过来吃饭吧！”

　　还是那么的轻松，仿佛对自己做的事情没有悔改，没有歉疚。

　　“站着干什么呢？过来吃饭啊，尝尝我今天做的菜，这些我研究了很久。”

　　笑容甜美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家庭主妇，做好一切的事情等着自己的爱人品尝并评价自己的成果。

　　嘴巴微微地张开，菜被夹在筷子上，但却一直无法放进嘴里，仿佛那些都被下了毒药，难以下咽是怕死还是不甘。

　　“你为什么这么做？”

　　松开夹住的菜，然后轻轻地放下筷子，双臂交叉着趴在桌子上，目光炯炯地望着低头吃饭的耿力。

　　“什么？”

　　愣愣地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眉毛不觉地凑到一起，紧缩的表情写满困惑。

　　“你一直在利用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他在你心中真的超过我吗？为了他，你不惜一切地接近我，勾引我，你真是聪明，我真傻居然以为你已经回到我身边了！”

　　裴子宸绝望地望着耿力茫然的脸，心里的火气腾腾地直往上窜，两只眼睛喷火地望着对方，怒火冲天也不过如此。

　　“……”

　　“我！”

　　耿力不知道说什么，谔谔地望着眼前暴跳如雷的男人，心里没有愧疚没有懊恼，有的却是自己不能预测的底线。

　　低头继续吃着饭，将站立的男人当成空气，自顾自的旁若无人。

　　“吃什么？！”

　　啪——！

　　一地的碎片，饭菜都胡啦地溅了一地，四围的地方上到处都是，仿若惨败的花，碎了一地，腐烂锈蚀。胸口呼呼地起伏着，激动的清晰打住了气地膨胀着，手指忍不住地颤抖，一跳一跳的抽筋一般。

　　“我走。”

　　耿力扔下一句话，转身就拉开凳子，气势汹汹地推门走出去，外面的雨早就停了，空气中隐约地透着落叶的腐朽，深深地抽着鼻子，感觉心里堵堵得很是难受。

　　这并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平平安安地生活，父母就他这么一个宝贝，为了他们他可以付出一切。

　　曾经他立志长大了要报答父母，他们含辛茹苦地养大自己，在山里吃尽了所有的苦，一辈子没有享受过一丝一毫的幸福，更没有得到他们儿子的孝顺。

　　一汪汪的水潭深一滩浅一滩，路边的灯光照上去，却显得狰狞讽刺。

　　耿力一路狂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他不知道这个世界哪里能够容纳自己，现在父母被人说是照顾还不如说是囚禁。

　　没有自由的生存着，而自己虽然安稳地生活在外面的世界里，却比禁足还无自由。

　　每个人都带着有色的眼镜看着自己，嘲笑自己的天真可耻。曾经他也想过如果自己没有来到这个城市，安静地在他的那个山里娶个衣服生几个娃，那种贫困富足不进的生活着会不会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李氏集团，他人生的起点，从一个普普通通的门卫转身变成贴身保镖，华丽的变身换了的却是命运的改写。

　　有些人会飞黄腾达，有些人会灰飞烟灭，自己就是后者，恨不得自个儿挫骨扬灰。

　　地面上的残渣被清扫得干干净净，一点油污都看不见。

　　裴子宸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双手交错着坐在沙发上，耿力已经出去两个多小时了，他不知道这样的夜晚对方会跑到哪里去，他承认自己刚刚太冲动了，但是或许自己应该先弄清楚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才对。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外面的黑暗比陈年的墨还黑，浸透着钻进来，窗户没有关好，寒风伴着漆暗呼呼地卷着裴子宸疲惫的身子。

　　累！彻骨的累！

　　手机震动着在桌子上来回的跳跃！

　　“喂，妈。”

　　裴子宸按摩着自己的鼻梁，故作轻松地接着电话。

　　“儿子，你怎么样？没事吧？！”

　　声音甜美却忧虑重重。

　　“我很好，妈！”

　　“多注意身体，别累着。”

　　这事来得突然，叶馨也没有料到李氏居然会这么的大动干戈，不过经过调查之后，才发现原来都是内鬼在作怪。

　　“嗯，你也是，过两天我回去看看你。”

　　“那好，妈也想你了。”

　　裴子宸静听着叶馨的关怀，心里慢慢地软化起来，他老早就对所有的事都不在乎了，但是最近这一切的变化让他明白了许多。

　　家才是幸福的港湾，在外多么的奋斗都离不了家的分担。

　　“妈，你还喜欢爸吗？”

　　轻轻的试探，如同面对面地看见对方变化的脸色，白净的脸上丝丝的羞涩渲染着。

　　“怎么这么问啊？你这孩子。”

　　声音柔而软，依稀裹着温柔。

　　“……”

　　“妈，复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