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莲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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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时候，芳国里祠黄旗飘扬。
升山的季节。
荆海那时候已经辞了官，回到里家务农。
山客依然会担柴来。但里家怕是比山中好不到哪里去，亦无甚余粮。然而空婵并不介意的样子，一个一个里庐踏访，总是换得微薄口粮，方才离开。
荆海此时已不是仙，再不能像以往那样与空婵毫无障碍的交流。但空婵已开始学习常世语言。有时借助笔谈，竟能与荆海沟通。
荆海逐渐知道，空婵是昆仑武将家庭出身，年幼时随父兄舞刀弄棒，又不拘世俗，与兄长一同上学识字。漂流来芳，是她在江边观潮时被浪卷走，醒来，已越虚海。
“那年我十五岁。”
空婵淡淡道。
若在昆仑，现今的年纪，怕是孩儿都有了。
荆海见她淡漠望着薄云的侧影，良久，忽地一笑。
“那，与我成亲可好？”
空婵却笑。
后来这句笑谈，便没了后文。
夏天的时候，里家附近的草甸便一片油碧。人们将牧群赶到草甸上，远远望去，羊马成群如积云，在草甸上悠游自在。
妖魔会来袭击。
妖魔袭来的时候，牧人便混迹羊群马群里，人畜大逃亡。总会有人生还，总会有人死去。但是那又如何呢。
羊群马群，总归还是要牧的。
但是冬天的那场镇压，导致里家人手严重不足。牧群逐渐减少，田地一一荒芜。荆海便长日长夜的蹲在田头，愁眉不展的看麦子高粱一点点抽芽。
雨水不好。
荆海修渠引水。这样依然不够。只要一没人看守，野兽就成群结队的糟践庄稼。荆海简直要疯。
“没有王，国土就会衰败啊。”
闲时人们聚在一起，聊天话题不离于此。
只有山客，仿佛不受一切恶劣因素影响，一如既往的出没山林之间。偶尔来到里家，便是带着夏天山里结的果子菌类，或者野味毛皮，来换取民生物品。
荆海发现到山客开始结队的出现的时候，正是秋收季节。
空婵平时用来担柴火的背担，在夏秋时节，担着的是山里动物的毛皮。
空婵不是独自来的。同行者另有两人，均挑着野果山菌和新挖的野菜。
早上到里家，和里民交换了布匹盐粮便往回走。整个交易过程不过半天。
人们说，山客和妖魔一样，都是只有在乱世时才能出人头地的。平时他们担来的杂物，哪里能交换到那么好的东西。发国难财而已。
荆海却不管那些。他邀请山客们共进午餐。
吃的极其简单，杂粮粥罢了，配着空婵单给他拿来的鲜嫩野菜，竟芳香可喜。
几人边吃，荆海边试着和新朋友搭话。空婵翻译。
见其中一位年约三十的男子双手合十，自称莲生。
荆海便好奇问这合十是何礼数。莲生便笑，眉宇间总有那么一点悲天悯人的气息。
“莲生自幼出家，是僧人。”
空婵道。
但最终荆海没明白僧人是什么，僧人所礼的佛又是什么。荆海只是记住。
记住山客们，不拜天帝，而拜佛祖。
荆海辞官第三年的时候，这个里已经成为了芳国的异数。
山客开始进入里了。
大概是认识莲生后半年，春天的时候，莲生主动找荆海问，里家是不是需要人手帮忙。
荆海虽惊，仍点头称是。
莲生便落落大方的提出：“不如我带村里人来给你们帮忙吧。”
我们不要别的，管吃管住即可。
荆海沉思良久，让莲生三天后再来。他需要和里长商议。
那三天分外让人疲累。漫长得让荆海几乎以为度不过去了的三天。
三天后莲生独自站在里家门外等荆海。他抵达里家的时候天微微亮，真不知究竟是几时就从山那侧的村子出发的。
荆海打开门，便见莲生磊磊落落站在熹光里，神情纯净坦荡如莲花。
荆海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只得对莲生颔首。
莲生于是笑。他垂目，双手合十，对荆海行礼。
亦是一言不回，大步流星离去。
再后来就见莲生带头，来了十数名山客，男女老少皆有，空婵却不在其中。
荆海问起，莲生便摇头。
说是空婵宁可浪迹山野，不定时的供应里家山野产物。
荆海辗转回忆起初见时那双戒备的眸子，便默然。
后来山客们便开始接手田里活计。
里家扫了倒南座的厢房给他们。
山客们亦不挑拣。有席便睡，有饭便吃，有活便干，闲时亦和常世人一样，围成小圈子说笑，间或唱起故乡歌谣。
时日一多，人们对山客的态度，就从厌恶嫌避，到窥视指点，最后终于笑脸相对了。
一年过去，里家收获后一核计，收成竟能维持里家并山客人口，甚至还有余粮。于是举行了小小的丰收祭。
山客与常世子民同欢。
荆海备崇推举。里长不住夸耀他与莲生。
后来便将事情略略写了写，隐去山客，单写荆海，算作一份功劳，递交了报告上去。
再后来，在荆海辞官将满五年之际，州里又发了文书，以“娴于政事”之名，招他就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2，莲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