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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猎人1940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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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盘都是银制的,盘子之间摆放着彩色的鲜花,浸泡在深海鱼油里的,是鲜嫩的鳗鱼,上面洒满了芬芳的香料;包着香叶烘烤的牛肉,散发诱人的香气;鸡肉炖出的蔬菜浓汤;莴苣沙拉上淋着一层红色的野浆果浆;塞满葡萄馅的鹌鹑;甜点有精致的蜂蜜蛋糕和半透明的无花果蛋糕……
“你在干吗?”桀诺打断了我的遐思。
我回忆的是“玛丽美人号”的精致佳肴。而我面前对着的是学校的营养午餐。我需要发动自己所有的想象力才能把它们咽下去。我抿着嘴唇勉强的微笑了一下,“没什么。”
回忆早上我们的对话:
“这个是什么?”我拿起一个铅笔盒。
“文具盒!”
“那这个呢?”
“笔记本!”
“这个呢?”我拿起一把尺子。
“你把我当傻瓜吗?”桀诺不耐烦了,“医疗夹板!”
我能不能学习千鸟要给你一折扇!我大吼:“这是尺子,那是笔!还有最后一样,圆规!给我把这些学习用品装好!这是我们第一天上学。”
桀诺把圆规翻过来复过去的看,“圆规是暗杀的暗器吧,看,生活常识我都懂得!”他自作聪明地说。
“其实圆规的主要作用是画圆。”
桀诺比划着把圆规对准我的脖子,“这样就可以杀人了,对准动脉。”
和杀手讲道理真是困难。
回到家我和桀诺抢厕所。
“你怎么没告诉我杀毒药剂也是上学的必备品。”桀诺不满。
“因为我不知道平民学校的厕所这么肮脏!”我敲打着厕所的门,“快一点!我忍了一整天了!”早知道贪便宜不好,不该为了省学费选这种学校的。
我的明星生涯在见到桀诺那天就结束了,
这个银发紫眼的孩子告诉我,“这场比赛的冠军早就内定了。可是你突然出现……”
所以那个原来的内定冠军就要我死吗?
桀诺放弃暗杀我,但他要我赔偿他的损失。最离谱的是他现在正在离家出走中(看来有些事情是有传统的),我没勇气继续当明星了——下一波的暗杀我一定躲不掉。
遇到桀诺的时候,我刚刚完成了两个法术,“搜寻”和“千里一线”。
“搜寻”的结果是采麒不在——他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地方。
我觉得一片死寂。
咪咪冲我叫着,它的嘴一张一合,可是我什么也听不见啊!
镜子里我的脸苍白的吓人,憔悴的让自己都心疼。
只能期待采麒转世了,我那么好心救人居然都看不到成果的。所以我使用了“千里一线”,把我和采麒之间的精神联系加到最大,这样只要两人的距离足够近,我就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我们一定会相逢的,到时候,我有好多好多话要对你说呀,采麒。你要好好报答我,报答到我满意为止,我可不想做亏本生意。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耐心等待——可是,这一等,实在是太久太久。
“你养我,我就跟你走。”我对完全不像杀手的小杀手说。我不想面对下一个杀手了,而且桀诺的实力保护我总绰绰有余。
桀诺注视了我好久,终于走过来拉着我的手说,“我们走吧。你会做甜点吧。”我收拾细软带上咪咪跟着桀诺走了,然后开始了普通人的生活。
普通的15岁和11岁的孩子应该做什么呢?
当然是上学!
在比较了学费后,我选了一所被桀诺称为“垃圾”的学校。
在“垃圾”学校只待了一天,次日,我们,准确地说是桀诺一个人到高等贵族学校上课了,由于学费昂贵,我失学在家。可恨原先的学校不肯退还学费,桀诺说,“五千万,我可以从校长到教导主任杀到你满意为止。”
“我说了我们要当普通人!你想被你爷爷抓回家吗?!”
我们居住在一所普通的单元房——两室一厅带家具,算上支付的押金和一年的房租我手头没几个钱了。(桀诺还说要养我,我养他还差不多。)咪咪在三天内清除了所有的老鼠和蟑螂,我感叹“家有一猫,如有一宝。”当我擦拭从饭店带过来的名画时,心想把这些都换成钱该有多好。那些金银器皿都砸碎脱手了,剩下这些艺术品吃也不能吃喝也不能喝,还要麻烦我保养。
钱这东西,没有它是万万不能得。
“为什么我要坐在教室的后排?”从高等贵族学校回来的第一天桀诺回到家就问我。
“你看不到黑板吗?”杀手的视力应该很好啊。我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番——明白了,他可怜的豆丁身高,想看黑板估计就要上跳下窜。
第一,在别人看来我们是穷人,第二,你的脸不足以成为谋杀女老师心的利器,第三,你的成绩也不好。综合来看,你凭什么坐前排。所以我郑重告诉他:“天降将大任于是人也,必将给你锤炼,这是一种历练,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的。”
我打扫房间或做饭时一回头经常看到桀诺坐在窗边,“我储物柜的密码是什么?”
这样过了三天,桀诺抱怨,“这样太麻烦了,我老是记不住那一串数字!”
为了这个问题你从10公里外跑过来,你还要抱怨麻烦?那每天为省钱忙碌的我要怎么办?
然后我成为桀诺学校的一名普通校工,还顺利住进了教师宿舍。我不相信桀诺没动手脚——据说校长患了神经衰弱。清洁工间流传着:早上打扫校长室时校长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喃喃自语“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算了,那个校长又没死,而且这个学校的环境真的很好,工资又高。最重要的是辅导桀诺方便多了。
贵族学校有些小孩趾高气扬唯我独尊,还有类似F4的小团体。在我被泼了半身果汁后,桀诺拉着我的手向他们宣告,“你们不许欺负她。”他目光凌厉,我想也许还用上了念压。
心里有什么地方变得柔软。
事后,我很动情地对他说,“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他嘟囔着,“谁稀罕。”他的手结实有力,小小的,可以握在我的掌心,他明明只是个孩子的。
桀诺视角:
道路虽然拥挤,却是寂寞的,因为它是不被爱的。
如果有其他兄弟,我一定会被爷爷放弃的,他只想要个继承人而已。
没有人爱我,矮小瘦弱又不怎么聪明的我。
七岁的时候我就想离家出走了,我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比如说,儿童乐园,然后永远不要回来。
我正式离家出走,是在11岁。管家爷爷去世了,这个家最让我有亲人感觉的唠叨老人再也不会开口说话了。
在总统套房中,我忍不住出声:“我是来杀你的杀手。”
这么一叫,离家出走的我就多了这个累赘。不过,我真的把她当累赘吗?
以前,在一天开始之前,我就知道这一天会怎么过了,学习,刑讯,观摩,实践——
一切围绕着杀人转,可是我又不能打着哈欠说我不想这么过。这么跟爷爷说的话,我的训练量又会增加。
现在,早起去上学,上课的老师都很无聊,有的念课文阴沉沉像念电话号码本,有的除了布置更多作业就不会别的了(我通常会在这种课睡觉),有的一脸烦躁随时准备把学生叫出去罚站,有的卖弄自己不遗余力。
可是芜菁眼睛一闪一闪地说这些就是普通孩子的生活。看来普通孩子也不容易。
我是班上最矮小的,芜菁说我长高了,但我还是担心自己是不是永远只能抬头看别人的鼻子。然后她把我带到幼儿园,“现在觉得自己很高大了吧。”她对我说。
芜菁,是一种娇弱的,濒临灭绝的动物。点心做得很好,唱歌很好听,总的来说很弱,她忙活着要挣钱养家,其实我卡里有不少钱,可是看她忙活的有趣,我就没告诉她。
今天下雨了,她撑着伞来接我,她的衣服在路上被淋的透湿——笨蛋,这些雨我根本不在乎的。
唯一让我不满的是那只猫。
只要芜菁对我多关心一点,那只猫就会用恶心的哀怨眼神盯着芜菁,然后芜菁就会抱着那只猫哄它,“咪咪最乖了,我最喜欢咪咪了。给你做油豆腐好不好。”我想给这只猫一点小小的教训,可是它跑的飞快,投了几次毒也没毒死它。下雨天那只死猫故意把自己弄得湿湿的,瑟瑟发抖的哽咽,芜菁小心的用干毛巾擦拭那只死猫的皮毛,那只猫满足的打着呼噜。然后芜菁又是热牛奶又是做油豆腐,我的晚饭呢?
咪咪视角:
我讨厌银发小鬼,但我告诉自己要忍耐,至少他够保护我的圣典。但是,我不喜欢他靠近我的圣典,“离我的圣典远点!”我连这句话都说不了。
我向圣典撒娇,即使只是表面上的,即使只有在那个时刻,我依然渴望被圣典所爱——
因为除了这个方法,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得到圣典。
如果我能拥有双手,我多想抱抱你啊,我的圣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