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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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热简短而又漫长的一生中遇到过许多疯子，也遇到过许多懦夫，自然也遇到过几个懦弱的疯子。
每次被人或指责或评价为不可理喻的疯子的时候，他总是笑着不言语，心里却道那是你没见过真正的疯子，可惜真疯子死了，假疯子继承了真疯子的遗志，苟延残喘。
屠杀白王结束后，他照例和几个优秀学生谈谈心，恺撒忽然提起了上杉越和他那完美的黑日。
“那家伙也是个懦弱的疯子啊，半辈子糊涂，半辈子懦弱，也就一个葬礼办得干净漂亮。”
“也？”楚子航抓住了话语中的关键词。
“从前狮心会也有个懦弱的疯子，比她懦弱的高血统没多少，比她疯的，也没多少？”
“好基友……？”路明非眨巴眨巴眼。
“不，她是个女人，全世界最漂亮的女人。”昂热脸上难得出现怀念的神色，“中国有句话说的不错，你这一生就算可以拥有一个花园的鲜艳娇嫩的红玫瑰，你却永远只记得一朵曾经绽放的白玫瑰。”
路明非忽然想起在某空间横行的一句非主流伤感句子——当你开始怀念过去的时候，你就已经老了。
昂热早就老了。
可他仍年轻着。
“嘿年轻人们，要不要听一个老光棍年少轻狂的风流韵事？”
白玫瑰名为奥茜朗曼希尔。称赞她为白玫瑰也丝毫不为过，她是最古老的混血种家族之二朗曼与希尔的结晶，血统纯度S级。她精致，文雅，安静，谁也没想过她会秘密加入狮心会。
那也是昂热当时看不爽她的一个原因之一。
奥茜加入狮心会加入得遮遮掩掩，仿佛这是件再羞耻不过的事。事实上在当时那些个贵族小姐也的确不以此为荣，尽管狮心会有当时剑桥最优秀的男人。她们只享受着贵族少爷们的簇拥，依仗着混血种的优势蔑视其他人。她们的家族也不允许她们这么“失了礼仪”。
奥茜并没有怎么参加活动，但狮心会一半以上的资料都是由她提供的。关于龙族和混血种的资料大多为那些混血家族独占，虽说奥茜在两个家族的藏书室来去自由，但大部分书籍不可外借，于是她手抄了一份又一份。
认真说，奥茜大概是贡献最大的。没有她这些可以算得上背叛家族的行为，狮心会不过空有一摊热血。
“爆血的资料也是她贡献的？”楚子航问道。
“确切说是她整理的。如果狮心会是个什么宗.教，那甚至可以算是里程碑了……我记得，那是她时隔四个月第一次出现吧，诶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当年学的圣经什么的也还记得清楚呢。她抱着厚厚一摞资料和我们——只有我，卡塞尔和另一个人说了这个发现。猴脸，我们决定在我身上进行爆血实验。你们知道，我是个孤儿，死了也没人闹，我们最后才告诉了她。毕竟我如果失控，只有血统最优的她才有可能完完全全地制止我杀了我——她大概和上杉老混蛋差不多吧，血统，实力，懦弱。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狼狈的样子。
嘿年轻人们，如果一个女人一生中仅有的一次或两次狼狈，全都展现在你面前，那她一定是爱上你了。”
卡塞尔在实验前两天告诉了她，她惊呼了一声“你们疯了？不行！这绝对不行！”便跑去找了昂热。
昂热看到她的时候，她面色微红，发型裙子都已经凌乱，可是她并没有管，急冲冲地，喘着粗气大喊：“我不准你爆血。”
三人沉默。
他们看到过如王者般的昂热，仿佛从修罗场中走出的昂热，左拥右抱花花公子的昂热，却是第一次见到眼眸发着亮像是初涉情河少年一般的他。
情场老手不是不会动心，只是他们的心脏早已献给一个等不回的人。
但是昂热最后还是尝试了，奥茜拗不过他，最终为他量身制作了一个方案。
结果自然是成功的，一个男人如果有了想保护的女人，他的信仰与灵魂就永远不会崩塌。
路明非忽然就想起了绘梨衣，他心口一阵绞痛，下意识问道：“那，如果失去了呢？”
“那他将失去软肋，奋勇向前，所向披靡。”
因为他失去了后退的勇气和动力。
那次龙族入侵，他失去了所有人。
血统S，他理所当然要多承担一份力量，不久之前他们又制定了一份计划，制定时奥茜也在场，他本以为这次她会参加，然而她并没有。
“我会保护你的！”他叫道。
“在强大的龙族面前，你连自保都很难。”
“你是胆怯了吗？那你为什么一开始还要加入狮心会？！”
“别这样，昂热，下个星期奥茜就要和王子订婚了，她得忙着当个未来王后。”
“是啊，你总不能强求一个即将迎来人生最重要的喜事的人去送死吧。”
忽如其来的绝望与痛楚蚕食着他的理智，他低下头看着奥茜，一字一顿道
——奥茜朗曼希尔，你个懦夫。
奥茜面无表情看着他，转身离开。
——是啊，我就是懦夫。
可是龙族入侵的时候，昂热竟在庆幸，还好她不在。
可那个懦夫还是来了，穿着华贵的礼服，艰难地跑了过来。
“你疯了？！老老实实地准备你的订婚礼当你的王后去啊？！跑过来送死干嘛？！”
“昂热你看，漂亮吗？”奥茜原地转了个圈，精致的礼服层层漾起。她恬静地笑着，似乎全然无视身后的龙族。
“混蛋……你来找死吗？！”昂热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冲去抱住她，刀刃指向那龙族。那龙族竟然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似乎在欣赏一出绝佳的戏剧，等它落幕后再杀光演员。
“试礼服的时候，她们都夸我很漂亮，所以我在想，要是你能看到就好啦。”
“给你那个什么王子看不就好了吗。”昂热喘着粗气道。
“我大概的确是疯了，认识你之后。在这之前我一直是你口中的懦夫，不敢违背家族。”奥茜的声音低了下来，“可是我想见你，太想啦，所以身体就听从大脑指令跑过来了……
我这一生就两次失态，还都在你面前……
要不要看我这个懦弱的疯子，彻底疯一回？”
火焰冲天而起，他惊愕地看着那龙在熊熊烈火中挣扎，却无法脱离。奥茜终于伸出手回抱住他，粘稠猩红的液体染湿了他的衣服，昂热的视线渐趋模糊，再也无法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跌坐在地。
“言灵烛龙，据说中国的白帝城就是这么毁灭的。不过人妄图掌握，龙的能力……还是太难了。”奥茜的身体渐趋冰冷，声音也逐渐细弱，“等我死了，烛龙也就熄灭了……还好，爆血之后的强度也足够让我撑到它死了……烛龙，是大范围的，聚缩到小范围……威力更大，所以它会死的……昂热会活下来的。”
昂热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他想让她别再说话，自己却已经失去了开口的力气。
火焰愈灼愈炽，漆黑的夜幕似乎也被点燃，却温暖不了他们。
“我一直是个懦夫……昂热你说的没错，我害怕他人的恶性目光，害怕家族的责骂，害怕死亡……但我更害怕，这个世界没有你。”
“……闭，嘴。”
“这么凶……娶不到媳，妇了……”
“除了你，我不要……了”
奥茜没再说话，持续灼烧的火焰告诉他，她还活着。
昂热艰难地辨认着，火里的那只龙族已经化为了灰烬。
言灵烛龙，序号114号，君焰的进阶，因为燃烧的是释放者的生命和困厄于火中的生命，火里的越强，火焰越炽烈，释放者的疼痛越剧烈。
奥茜在灼烧着龙，因此鲜血不止，疼痛不已。而正是因为在灼烧着龙，火焰才更加炽烈能把龙给燃烧成灰烬。
“睡吧，昂热。
醒来后，一切……都会好的。”
这是昂热陷入黑暗后听到的最后两句话。
“那姑娘懦弱了二十年，如果最后继续懦弱下去，她就能成为王妃，继续贵族生活……可惜她是个疯子。”昂热眺目窗外，“要是我的葬礼也可以这么盛大，那么我也心满意足了。”
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人的一生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你们将会，或者已经看到重要的家人，朋友甚至是恋人死在你们的面前。但你们得不断往前冲，在屠龙这条路上勇往直前。因为你们所前进的每一步，都是他们用生命换回来的。
你得活下来，但你不能怕死，因为他们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你，让你代替他们去尝遍朝露夕雨赏遍朝云夕阳。因为他们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你，让你带着他们的意志披荆斩棘。
前人至死仍在为你们开辟道路，前人的鲜血为你们凝注成坚御防壁。
未来是你们的，一切都会是你们的！”
昂热眼前仿佛又出现奥茜的身影，与卡塞尔，与上杉越的身影重叠在一起。
[最美好的仗我已经打完了
应行的路我已行尽了
当守的道我已守住了]
奥茜微笑着走到昂热的面前，她穿着比那日还要精美的礼服，在阳光下格外好看。她的双手抚上他的脸，轻声道：
[从此以后
有公义的冠冕为你留存]
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