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栅栏偷偷看你》从之

13、秘密

　　收班时，阿平总是可以在车上发现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这些东西包括了报纸、杂志、书籍……基本都和文学有关。可能因为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所以没有失主前来认领。
　　因此，阿平养成了看书的习惯。
　　他最近读到一篇文章，里面有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再亲密的人也会有秘密。
　　阿平深以为然。
　　他也有一个秘密，他守着这个秘密已经十几年。
　　窗户上的吊兰经过阿平的精心打理，仍然抵挡不住枯萎的脚步。反而是虎纹猫，每天与阿平同吃同睡，行动越来越迟缓，看起来胖了一圈。
　　这是康定离开的第七天。
　　阿平联系不上她。她留下的号码，拨过去只会收到统一回复：您好，您拨打的号码已暂停服务。
　　阿平猜想，她也许很忙很忙，忙到没有时间接听一通电话。又或许，她出事了。
　　傍晚时分，阿平抱着虎纹猫去宠物店做定期检查。在人行道，他隐约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魂牵梦萦的康定。
　　阿平怔怔，要很用力才能站稳，他知道了康定的秘密。
　　《秘密》

　　梁飞愿意重新拿起照相机，这对于梁家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事。
　　最开心的当属吴妈。
　　她说：“可惜小黎先生不在，不然我们可以拍一张全家福。”
　　“其实，他就住在隔壁。”梁飞小声说。
　　所有人一齐看向他。
　　不知为何，梁飞仿佛有些害羞，他说：“其实我们的新邻居就是黎遥。张先生走了以后，黎遥就把他的房子买了下来。”
　　霎时，屋内数人的反应各不相同。
　　方聆只恨自己词语匮乏，无法形容其中精彩。

　　林芝打破僵局，她见多识广，什么样的场合都见过。“我给你买了一台新的照相机，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从手袋里取出一款最新式的照相机。
　　阿诚在一旁打圆场，“趁大家都在，要不小梁先生给大家拍一张全家福吧。”
　　林芝击掌，说道：“新相机的第一张照片，这么用再适合不过。”
　　一群人在后院的空椅上依次坐好。吴妈坐中间，两侧的位置分别属于梁越和梁飞，林芝站第二排中间，阿诚与方聆分在两侧。

　　“是否还有其他人？”方聆问。
　　阿诚摇摇头，“除了小贺和王叔，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换句话说，其他长辈都已经过世。
　　“黎先生呢？他好像和大家是熟人。”
　　阿诚打趣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像十万个为什么。”
　　方聆忽然十分汗颜。这些人俨然把他当作家里的一份子，他却趁机打探他们的八卦和隐私，实在不是君子行为。

　　梁飞摆好镜头，指挥每个人的姿势和仪容。
　　“林芝，站后面一点，不然吴妈会挡住你。”“方聆，别绷着脸，轻松一点，笑一个。”“阿诚不要再讲话了，手不要插在口袋里面。”
　　他讲得井井有条，俨然是镜头后的国王。
　　“一加一等于几？”
　　“二。”
　　“咔嚓——”一声，一张全家福完成了。

　　全部人都很高兴，他们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了。
　　方聆想，也许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天伦之乐。
　　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过世了，其他亲戚不愿意收养他。中秋节和除夕，是每家每户阖家团圆的日子，方聆体会尤深。那个时候，小小的方聆偷偷地看过其他人家里过节的盛况，他听着鞭炮声，逐渐明白了家的含义。

　　晚饭是一群人围在一起打边炉。
　　打边炉是粤菜，另一个通俗点的名字是“火锅”。食材以海鲜类为主，如生鱼片、鱿鱼片、生虾片等等。人们喜爱通过这种方式共享美味，在很多人眼中，这可能是最接近家的一种食物了。
　　席间，林芝边吃边问：“越哥，你的剧本写得怎么样了？”
　　梁越头也不抬，“正在搜集资料。”
　　林芝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问：“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
　　“暂时没有。”
　　林芝又说：“这段时间有不少公司发来邀约，其中有几个项目还不错。你要不要看一下剧本？”
　　梁越嘴里含着生鱼片，含糊地应了一声。
　　林芝终于噤声。

　　曾经梁飞老爱教训她：“公是公，私是私。一码归一码，既然是休息时间，就不要谈公事。”
　　林芝初时会辩解几句，后来就听之任之了。
　　梁飞又说：“一天恨不得工作二十四小时，是为了什么？”
　　林芝的答案只有一个，“笨鸟先飞，勤能补拙。”
　　“你这样未免太不可爱。”
　　“可是，也有人说：工作中的女人最可爱。”
　　“谁？是谁对你说了这句话？”
　　“我自己呀。”
　　“你这是自欺欺人。”
　　林芝纠正他，“错，这叫自信。”
　　可是真相是，身处娱乐圈，经纪人负责艺人的一切事物，与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非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能做好这份工作。所有决策都关系到艺人的前途，容不得马虎。更何况，职场中一向不乏性别歧视，女性要做出成绩，往往需要付出双倍努力。
　　梁飞自告奋勇地替她工作了半个月，体会到了其中的辛苦与艰难。
　　他深知，这份工作不是闲云野鹤的他能够驾驭。
　　有些事，只有当一个人亲身体会过，才可以明白其中的难处。

　　忽然，吴妈“啊——”地叫了一声，她像是想起什么事情，转过脸问：“小梁先生，你上次说和朋友一起晨跑，那个人是小黎先生吧？”
　　梁飞猝不及防，被辣椒呛了一下，连喝几口水，不知是为了掩盖紧张，还是消除辣味。
　　闻言，梁越看了梁飞一眼。
　　他说：“我不知道，原来你和黎遥的关系好到了这种地步。”
　　口气冷冰冰的，是生气的前兆。
　　梁飞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偶遇，纯粹是偶遇。”
　　“真的？”
　　在梁越的目光下，梁飞只得老实回答：“第一天是偶遇。我去山上拍日出，碰到他了。”
　　言下之意，后面都是约好的。
　　不知怎地，梁飞觉得身体有点冷，仿佛冷空气从屋外传了进来。
　　他们之间的秘密，似乎马上就要揭开了。
　　方聆隐隐有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