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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Fiv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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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你一起去看海。】
168.
孀居多年的Bering夫人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家庭教师。
这位来自西班牙的贵妇人很讨人喜欢。
据说她家祖上曾是西班牙的贵族。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的一举一动这般姿态翩翩,以及为何由她抚养成年的你也那般举止优雅。
只要她不拿我开玩笑,我都发自内心地尊敬她。
169.
“看到来的人是我,”Bering夫人垂眸喝茶时,语调戏谑地发问,“James好像有点遗憾呢。”
圣诞节前一周的周二,来给Bella讲课的,换回了Bering夫人。
你没来,我的确是有点小遗憾。
妈妈给她续茶:“可不是,您一来,他倒着拿书读《福尔摩斯》的打算就泡汤了。”
亲妈。确认完毕。
170.
“当时我还奇怪,为什么一到冬天就懒洋洋的孩子,一听到Barnes这个姓氏居然立刻就答应帮我了。”Bering夫人笑道。
我尴尬地别开头。
亲妈带着戏弄完儿子之后的满足离开了。
书房里沉默片刻,Bering夫人突然说:“James,你是不是邀请了Sherry圣诞节来做客?”
这个她都知道了。我讪笑着点点头。
哪知Bering夫人叹了口气:
“可是Sherry可能不能来赴约了。”
171.
这就是为什么隔天一大早我就去你们学校等着的原因。
当然,你并不住在学校。
可是有人住在学校。
比如说,校长大人。
172.
我跟门卫大爷一人一根烟,一边瞎扯,一边静等。
大爷说:“年轻人,追到手了吧?”
我说:“是的,追到了。”
大爷说:“年轻人,你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了。”
我说:“……还有一半呢?”
大爷说:“在接下来的暗杀中活下来。”
我说:“……您可真会开玩笑。”
173.
好吧,其实我知道这不是玩笑。
那些写情书的家伙肯定会对我这个啥也没写的后来居上者不服气。
为人身安全着想,我该减少来你们学校的次数了。
174.
八点一过,一辆黑色的小车停到校门口。
车门打开,红光一晃,系着红围巾戴着红帽子,裹得像熊一样的你慢悠悠地下了车。
我把烟掐灭在大爷的窗边,拔腿朝你走去。
大冬天的,我居然这么早等在校门口,你很惊讶。
但你开口第一句话却是:“手给我。”
175.
你把手套一摘,双手拢住我的手,还低头哈了口热气:“看你傻乎乎的,不冷吗?”
原本冻得僵硬的双手被你软绵绵、热乎乎的手裹着,立刻就变得滚烫了,连带着我满心的焦虑都烟消云散:“有你在就不冷啦。”
你白了我一眼,松了一只手摸摸我的脸:“这么傻呆呆的,你不是发烧烧糊涂了吧?”
我任由你摸我的脸:“Sherry……你要回南方了?”
176.
你明显一愣:“Bering夫人告诉你的?”
我默默点头。
你盯着我看:“你舍得我回南方吗?”
我默默摇头。
你露出笑容:“我当然也不舍的离开你。”
177.
可是为什么……?
我疑惑了,想要询问,校内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啊——咳!”
我转头,看到一位一看就是文艺界人士的儒雅老男人踱步走来,削瘦的下巴跟你如出一格,看着我的目光带着堪称刀锋般的审视,仿佛连花白胡子上都挂着上位者的“尊严”一词。
我立刻知道了,这位就是Verona校长、你的父亲。
刚要把手抽回来,不曾想,被你抓得更紧了。
“Sherry……?”我小声喊你。
你平静地看着,雪后初晴的蓝眼睛里似乎有什么在翻腾。
我的第一感觉——你在叛逆你的父亲。
178.
在用刀子一样的目光把我看得后背发凉后,Verona校长终于转向你了:“Sherry,我的女儿,你确定不同我一道回休斯顿吗?”
我立刻看向你。
你慢慢地转头:“父亲,您确定不同我一起留在纽约吗?”
Verona校长严肃道:“不要胡闹,你该回去看望你母亲了。”
你无所谓地回答:“她怎么没说来看望一下我这个残疾女儿?”
Verona校长说:“你已经看过冬天、看过下雪了,你必须回家过圣诞节!”
你说:“你也可以把他们喊来纽约过圣诞节呀。”
Verona校长音量一抬:“Sherry!”
你抓着我的手扭头就走:“不回!”
179.
我被你拽着走出去很远。
你步伐快得很,但是一如既往地一瘸一拐,所以并不难追赶。
可是你的父亲在身后喊了你很久,却始终,没有来追你。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
也是我第一次对他失望。
180.
你有些莽撞地走着,直到听不到Verona校长的呼喊。
你脚下一软,差点摔倒。
还好你还记得抓着我的手。
我反手一拉,另一只手一揽,把你扶正,想要跟你说说话:“Sher——”
你突然的拥抱打断我的话。
“——ry.”我说完了。
181.
我刚开始很僵硬。
因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们的第一个拥抱。
“你傻了?”你埋头在我胸膛,沉闷地说道,“机会难得,快抱抱我。”
我连忙把你抱紧。
在这个过程中,我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亲爱的,你身上的香味真有品味!”
你说:“那是我父亲的专车里用的香水味。”
我说:“……哦。”
强行拍马屁失败,啧。
182.
你抱着我的腰,抬起头看我。
我低下头看你,这个角度看去,你淡金的卷发柔顺地贴着额头,大眼睛蓝汪汪,看得我心软成烂泥。
“嗨亲爱的,”你说道,“你比我熟悉布鲁克林,带我去个能吹吹风的地方吧。”
“……你一个南方人,确定要在北方吹冷风吗?”
“你不带我去,自有人愿意带我去。”
“……你赢了。”
183.
说到最棒的吹风地点,海滩说第二,没有别处敢称第一。
我说道:“你去过曼哈顿吗?”
你说道:“只知道在布鲁克林北边——一个岛对吧?”
我抓起你的手,与你十指紧扣:“走吧,我带你去看海。”
184.
我与你在东河海滨走着。
这里的东西对你来说,全是新奇的。
我指着布鲁克林大桥说道:“不会吧?你来纽约多久了?住在布鲁克林多久了?这么标志性的东西没来看过?”
你看得目不转睛:“那不是没遇到你嘛——哥特式风格,好漂亮,我该带纸笔和眼镜来的。”
“得了吧,”我摇摇头,“你看你冻得手都发抖了,有笔你也握不住。”
“那,那,那可不一定。”你在瑟瑟海风中哆嗦着嘴硬。
185.
与你病弱的身体相反,你有相当强硬的性格。
倔强,不服输。
而且很喜欢嘴硬。
一旦嘴硬起来,相当可爱。
我有没有说过,我最喜欢你的嘴硬了?
186.
不过南方人就是南方人。
帽子、围巾、手套,样样齐全——你都把自己裹成熊了,但是还是冷得受不了。
瞧瞧我,一件加绒的风衣即可潇洒走天下。
187.
我说:“我看,我得收回你像企鹅那句话了。”
你说:“我本来就不像!”
我说:“是呀,企鹅可不会像你一样,一吹冷风就冻成筛子。”
你说:“有本事,你夏天的时候跟我去休斯顿。”
我说:“……你赢了。”
188.
冬天在纽约冻成狗。
夏天在休斯顿热成狗。
事实上,我完全不热衷于变成狗。
189.
我手撑着岸边的防护栏,一屁股坐在到栏杆上,一边解着风衣的扣子,一边向你伸出手:“Sherry,你过来一下。”
你警惕地看着我:“做什么?说不过我,就要打击报复?”
我翻白眼:“不是!过来、你过来一下嘛!”
你狐疑地看我,最后还是哆哆嗦嗦地走过来了。
我把你摆成背对我的姿势,然后双手插兜,将风衣掀开,从后面把你抱进怀里。
你的靠近,带来了一丝凉意,顺着我穿在风衣里的毛衣直触皮肤。
190.
我乐呵呵地把下巴支到你戴着帽子的脑袋上,手插口袋,揽得你更近些。
你在我怀里扭了扭,找到了舒服的姿势,向后一靠。
我问道:“暖不暖?”
你笑道:“暖。”
191.
你笑问:“软不软?”
我回答:“……软。”
隔着风衣贴近你胸部的手,再不敢随意乱动。
192.
你又说:“Bucky你别抱太紧哦。”
我奇怪:“不抱得紧一点,会有风透进去的。”
你一本正经:“可是你要是起反应了怎么办?”
我花了半分钟才搞清楚你黄暴的意思,瞬间涨红了脸:“卧槽!你,你说什么呢!不会有反应的!”
你说:“万一呢……”
我叫道:“你不闭嘴我就把你扔海里去!”
你笑道:“你舍得吗?”
我语气一滞:“……我自己跳下去还不行吗?”
193.
我转移话题地抬头看向远方:“Sherry你看那边。”
“那边怎么了?”你歪头看过去。
“那个几乎隐藏到天色下的绿线,你看到了没有?”
“嗯……实在太模糊了,看不清。”
“那就是自由女神像。”
“啊!纽约的标志!”你的语气立刻兴奋起来,“这么多年了,她还用右手举着火炬吧?”
“……没听说自由女神用左手拿火炬。”
“她也该换换手拿了,多累啊。”
“……你管得比太平洋的警察还宽。”
“不要当着大西洋的面说太平洋嘛。”
194.
你静静地看着远方的自由女神像。
而我偷偷看着你的脸颊。
趁着你心情不错的样子,我问道:“Sherry,你……不回去过圣诞节好吗?”
你一时没有回答。
我又说下去:“我的意思是,Verona校长说的没错,你出来这么久,的确该回去看看你母亲……她会想你的。”
“你错了,James,”你说话了,“这世上念着我的人不多。可笑的是,我的母亲注定不会是其中一个了。”
195.
不挂念子女的母亲。
这还是我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母亲。
我想起Steve的妈妈Sarah去世前,一边流泪一边不放心地盯着Steve看的样子。
还有平日里不停地戏耍逗弄我的妈妈。
虽然表达爱的方式不同,但她们是爱我们的。
196.
我小心翼翼地猜测:“你母亲与你不和吗?”
你平静地回答:“并没有不和。希望彼此间不存在任何关系的双方,哪有机会产生‘不和’这种宝贵的情感?”
我顿时有种被噎到的不爽感觉。
当然啦,不是不爽你。
197.
“因为什么?你太流氓吗?”我问道。
“你看我的长相,”你没有回答,而是突然一转话题,“你觉得单看长相,我像哪里人?”
我一边思索着你这话有没有什么深意,一边试探地回答:“呃……苏联人?”
198.
这是我真实的感觉。
在我印象里,大部分苏联人就是漂亮的脸蛋,淡淡的金发,白白的皮肤,几乎透明的蓝眼睛。
就是你的样子。
不过,苏联人应该没有普遍黄暴。
199.
“我母亲是苏联人。”你说道。
“……有点意外。”我说道。
“我母亲今年四十岁。”你说道。
“……有点意外。”我说道。
200.
我妈妈二十二岁嫁给了大她三岁的我爸爸,二十四岁有的我。
我们的年龄差是二十四和二十七。
但是你母亲跟你的年龄差是十七。
而你父亲看起来已经六十多岁了。
也就是说,你的父母之间年龄差相当于我跟我父母的年龄差。
“所以嘛,老夫少妻,与其说我父亲疼爱我母亲,不如说是溺爱她。”你说道,“不客气的说,她简直是不懂事的孩子。”
201.
我问道:“你母亲……不喜欢你吗?”
你做了一个类似于芭蕾的姿势:“我母亲芭蕾跳得很好,自小强迫我练习。只可惜我六岁得了小儿麻痹症,残废了,让她很失望。”
“这有点过分。”
“哈,还有更过分的——小儿麻痹症可以传染,我这个不懂事的母亲以为会传染成年人,所以直到我病情稳定,她都没有来看我一眼。”你笑了笑,“呵,母爱,这世上最伟大的东西。”
你的话讥讽得堪比寒风,又平淡得几乎可以随风而去。
我不由得把你抱得更近了些:“没关系,你可以传染我。”
“……你的常识也为零吗?小儿麻痹症不会传染大人的!”
“而且你不是也好了吗?”我笑着捏捏你气得鼓起的腮。
超软的。
202.
其实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有这样病痛的身体,却又不巧的有这样不懂事的母亲,也难怪你不愿意回家过圣诞节。
不过也正好,圣诞节你就有机会来我家啦。
不,不只是圣诞节。
203.
我抱住你:“忘了这些吧,Sherry。不只是圣诞节,平安夜也跟我一起过好吗?”
你笑了笑:“你愿意收留我的吧?”
“我的荣幸,女士。”我吻了吻你额头。
204.
我跳下栏杆:“走吧,我们穿过布鲁克林大桥,去曼哈顿,我请你吃饭。”
“好啊,我想吃芝士蛋糕。”
“没问题。”
你问:“那么,接下来,咱们是牵着呢,还是挎着呢?”
我说:“背着。”
说着,我蹲下去,展开胳膊:“上来吧,我的公主。”
你停顿片刻,笑出声:“好的,我的王子。”
205.
我高兴地说:“圣诞节前可以跟你一起刷碗真是愉快啊!”
你冷漠地回应:“闭嘴蠢货,下次请客记得带钱。”
我:“……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