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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问罪 ...

  •   宣德帝身体不适,周到南地大司徒王易的重任自然而然就落到李檀的肩上。

      王易不想宣德帝会以久病为由,连召见他都不肯,直接所有的事都交给李檀;更何况病情复发还是王易亲眼目睹,若再得寸进尺地求见宣德帝,倒显得他这个为人臣子的僭越了。

      只是……李檀真是京城朝廷中最难缠的一个。
      现在他亲自主持六部,推行新政后,率先下令让南地再次丈量田地,不就是威慑南地的先声么?更何况他还拿捏着岳渊作为筹码……
      王易知道自己此行来京是讨不到甚么好处了。待匆匆例行完公务,王易一行就启程要回南地。

      却不想宣德帝却出口挽留,希望他能在京都再多呆几天;宣德帝要去上灵寺为百姓祈福,望大司徒陪驾。
      金口一开,王易必不能拒绝。

      负责天子巡游安全的是景王谢容,钦点李檀、岳渊等人随驾。

      岳渊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都不大能摸到李檀的影子。
      他如今还在主持北靖史书的修撰事宜;加上鹿州方面的工事,需要他亲自监督,所以诸多时间都耗在翰林院中。而李檀经常领王易到四周巡察,六部的事也忙得他焦头烂额,无暇顾及其他,算算近来两人不过见过寥寥数面,总归说得话不超过十句。

      队伍出京城,晚间至一处行宫,等着翌日清晨再上山去寺中举行祈福仪式。

      岳渊想他想得很了,夜色沉下来的时候,令手下去跟他传了个信儿。

      岳渊就在行宫外的一处竹林中等他,半倚着深青色的竹身,望见天上明月像白玉盘一样的圆,倾泻了一地的温柔。

      这头李檀与谢容一同部署行宫周边的防卫,两人查完最后一处哨岗后,李檀客套地跟他拜别:“臣告退,王爷也早些休息。”

      谢容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甚么,那头的侍从就像矫健的鹰一样飞过来,拜礼后,起身跟李檀耳语了几句。

      谢容看见他的眼睛渐渐弯成了月牙儿,眉梢上的喜色不加掩饰。连日来的疲怠让李檀显得有些憔悴,可现在不知听了甚么好话,倦意一扫而空。

      李檀再跟谢容拱了拱手,就随着侍从往竹林方向去了。

      竹林口还有岳渊安排的人在把守,见了李檀敬道:“相国大人。”

      李檀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抬步往竹林深处走去。这处实在幽静,走在小道上还能听见脚踩在竹叶上的清响。

      他走了一会儿,四处打量着,怎么也不见岳渊的身影,尝试着轻唤了一声:“阿渊?”

      他再往前走了两步,忽地,耳畔传来极轻的响动,背上猛压下一片重量。他到底还是累的,这突如其来的重力一下压弯他的腰,令他踉跄两步,只听耳边一阵轻促的呼吸,他欲倒的身体就被强力的胳膊捞了起来。
      这手臂暗藏的力量实在雄厚磅礴,将他牢牢箍住,动弹不得。

      “想吓你呢,还不够我害怕的。”
      岳渊缓下急切的气息,环着李檀的手臂松了几分力气,胸膛与背部相贴,他不费力气地就将李檀纳入自己的怀中。

      李檀轻笑了声:“现世报,怪得了谁?怎么,找我来有甚么事?”

      李檀动了几下想从他的怀抱中出来,岳渊却不肯,侧头伏到他的耳边说:“……我想见你,就这一件事。”他呼出来的气息滚烫,舌尖流连在醉红的耳,再低低问了句:“近来意南香缠得你难受么?”

      “好多了。”

      岳渊拉着他在林子深处的一块巨石上坐下,轻轻帮李檀揉捏着肩膀和腰背。见了面,岳渊就将近日来遇见的一些琐事跟他讲,事无巨细;李檀也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低下眸子笑。

      渐渐的,揉着他肩背的手开始在腰际流连。李檀察觉他的小把戏,一下捏住作怪的手腕子:“再闹,我就走了。”

      岳渊闷声说:“想要你。”
      他扳过李檀的脸,贴到唇上去,手已经飞速地解开李檀腰际那根束得他心烦意乱的带子。

      清早整队出发的时候,岳渊远远就望见李檀和谢容在商谈着甚么,谢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有些魂不守舍。虽然李檀神情认真严肃,多半是为了公务,可也够岳渊喝一壶陈醋。

      李檀的确纵容他放肆得过分,岳渊想做甚么都惯着他去做。

      背脊在月光下沐得雪白,岳渊紧紧搂住他,李檀伏在他的颈窝处不住的喘息。他的身子滚烫,显得竹林的风有些清凉了,许是因为情.事,许是因为凉风,令他止不住地轻微颤抖着。

      岳渊扯来衣袍将他裹住,颠倒上下,将他牢牢按在身下。

      沉浮几番,他终顾着李檀明日还要到上灵寺去,没有折腾得太过,忍兴替他穿整好衣衫。

      可李檀还是累得很,偎着他好一会儿才找回些力气。岳渊揽着他,抬头望向皎玉明月,忽地想起甚么,说:“别业那里我已经打理好了,你说,还要挑个黄道吉日吗?”

      不等李檀回应,他又说:“得挑。回头我请人算算,等定好日子,咱们就拜堂。……在这之前,你想去瞧一眼吗?”
      两人十指交扣在一处,缠得难舍难分。李檀低哑着应声:“好。”

      “那不如等祈福回来,我们去看看?”

      李檀微怔了一下,想起从前少时也曾跟大哥三弟他们一起去喜宴上混酒喝。那时候大哥李梁稳重,三弟李槐怕事,就他年少的时候最皮,撺掇着他们去喝喜酒。没有请帖,也没谁敢拦着这三位李家少爷。

      李檀也不是贪酒喝,就是瞧别人嫁娶喜事,觉得新鲜有趣,想凑热闹。那时候看见新郎走过火架子、塞过喜钱,三枝红羽箭正中靶心,好容易才走到新娘子面前,将她背到喜轿中,迎娶回府。到了这样娶亲的时刻,还要经受一番考验。
      好像世上一切事情要得圆满,都不是轻轻易易的,总要经历千辛万苦。

      李檀想见这些,脸上不禁烧烫起来,轻点了下头。

      得到肯定的应答,岳渊高兴极了,抱住他又亲了两口,不断说着:“你真好……谢谢,谢谢……”

      李檀被他这几句突如其来的感谢给逗笑了。岳渊搂着他,只觉得眼前的竹林无一处不俊秀,月光无一刻不温柔,都与这一片柔情蜜意相溶在一起了。

      终是到该分开的时候,岳渊低头慢吞吞地替他整理着腰带和袖口,不禁埋怨道:“也不知皇上要留大司徒到甚么时候,他在京城,事事都得让你顾着,真是烦人。”

      李檀笑了:“小心让大司徒听见,回头在大君面前奏你一本。”

      “那……”岳渊贴近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你可要护着我。”

      “我一定护着你。”李檀揉了一下他的头发,“皇上会留你在行宫待命,这几日要小心,别出纰漏。”

      “我知道。”

      岳渊同他再厮磨片刻,两人一起离开了竹林。

      李檀住在行宫比较偏僻的一角,晚间吩咐人端了温水来,好好擦拭着身上黏腻的汗水和淫.靡的味道,不过那些岳渊留下的痕迹深浅不一,怎么都擦不掉了。

      有人在外敲了敲房门,李檀扬眉,松松垮垮地披上衣衫,允他进来。来得人是他养得信鹰子,负责刺探消息。

      信鹰子神情凝重,见了李檀跪下道:“侯爷,没有查到。”

      “康峥海那边没有甚么动静吗?”

      “没有,应该与他无关。不过关饮江曾经去看过他,具体说了甚么就不得而知了。”

      李檀皱眉道:“按说最不希望大司徒来京的人就是皇上了,此番将他留下,定有目的。”

      信鹰子说:“不过现在最麻烦的是,‘秃鹫’已经跟暗中保护岳公子的死士交过手。皇上问罪岳公子,怕也只是时机早晚的问题。”

      李檀闭了闭眼,静默站了一会儿。信鹰子有些担忧地看向他:“侯爷?”

      “之前吩咐过的东西,现在就准备好,以防万一。”

      “属下遵命。”

      ……

      上灵寺的僧侣大开山门,迎接龙驾。这一场祈福仪式持续了三天,宣德帝起居皆在佛塔中斋戒三日。

      上灵寺的智觉和尚是李老夫人敬重的大师,李檀来寺中,不免要拜访一趟。这一拜访不要紧,智觉就给他讲了三天的佛法。

      李檀听着也不烦,只是觉得玄妙,常常听到七分解三分不解,不解之处,他就好问、好反驳。这是他改不了的毛病。
      通常人都不怎么能说得过他,因为李檀善于钻机取巧;就拿李文骞来说,李檀固执己见的时候,偏能掰扯一些歪理出来辩驳,气得李文骞撸袖子就打他,那时候李檀就不敢再论了。

      显然智觉并不会这样简单取胜的办法,跟他这么一个俗世中人,硬是论了三天的佛道。李檀听得明白,大意是劝他学会放下,早日脱离苦海。

      这日,李檀正盘腿坐在榻上,笑着问他:“大师讲修行,本相在朝为官,谋国谋民,不就是要修个功德圆满么?”

      “大人好犯杀戒,何以渡世人苦难?过刀兵劫,要遭业报,想必大人也饱受折磨。断恶修善,正是佛之道。”

      “弱肉强食,俗世之道。”

      “大人太执着了。”智觉笑了笑,笑容很慈祥。

      没过多久,宫人来房中通传,说是宣德帝召见李檀。

      李檀皱了皱眉,总觉得甚么东西笼在心头,让他很不畅快。拜辞智觉和尚,李檀就随宫人来到上灵寺的一处禅房当中。

      熏香悠然飘散,闻着静心怡神。侍卫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的确是有些扰了佛门清净。

      李檀入见,宣德帝正歪躺在榻上,手上捻着檀香佛珠,旁边还摆了一本佛经,佛经下压着几张折子。见他拜首,宣德帝犹豫了一下,没有让他起身。

      李檀问:“不知皇上召见,所为何事?”

      宣德帝轻声回道:“方才朕看过折子,群臣又是要朕早日立下皇储,以定国本。爱卿怎么看?”

      李檀迟疑片刻,说:“皇上的确该考虑这件事了。”

      “现在雪浓封后,朕决定就立谢清为皇太子。”

      李檀抬起头来,有些惊异地看向宣德帝。宣德帝笑了:“爱卿好像很意外?怎么,朕的七儿不适合么?他还是你的外甥,日后有你辅佐,必定会是个贤明的皇帝。”

      李檀又重新低下头,谨慎地回答:“没有,臣只是觉得七皇子尚且年小,不足以担当重任……”

      “孩子转眼就会长大。朕记得岳渊来京的时候,也才那么小一点点儿;短短几年不仅夺下鹿鸣书院的头筹,当上了状元郎,还曾以钦差的身份随你一起去鹿州巡察,替朕除了不少麻烦。”

      李檀听他提到岳渊,手心当中捏出一片汗来,伏身道:“皇上既然决定,臣无异议。”

      宣德帝笑了笑,却不应他这句话,转而道:“……不过爱卿好像从来没有跟朕提起过,岳渊是岳珩之的儿子。”

      他惊惶地直起腰来,对上宣德帝含笑的眼睛,只是这回笑意里全是阴森森的探究。

      “臣……臣不觉得这有甚么。”

      “自然。岳珩之放弃继承王位是众所周知的事,他隐居山野后就再也没出现在世人的眼中,就算岳渊是他的儿子,能为朕效命,也是好事一桩。不过爱卿,大司徒来京,是带着淮王公的口谕来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李檀:“臣不知。”

      “淮王公要他回去继承王位。”

      李檀猛地伏低身子,说:“臣愿以性命担保,岳渊绝不知此事。”

      “爱卿用自己的命替他担保?那欺君之罪,又有谁拿命来替你担保?”

      “臣绝无……”

      宣德帝一挥手,不耐烦地打断说:“好了,你能有今日不容易,别在关键的时候犯糊涂,甚么该舍,甚么不该舍,你应该能权衡清楚。”他低下眸,将佛经的褶皱理平,冷声道:“大司徒不久之后就要离京了,朕希望他回到南地,能让淮王公断了不切实际的念头。”

      李檀的声音有些发颤:“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你明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2章 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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