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叛逆踪现，请君入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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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十八日，文帝銮驾回转京师。
被大太监胡宗书扶着，苏越下了銮驾，快走几步进了文景宫后/庭。
胡宗书跟在他后面，呵斥着一干奴才婢女出去，这才关了门，回头见苏越半倚在榻上，眉头紧皱着，似有几分难受，又赶紧上前来，给他按摩头上穴位。
“影部的人查出些什么了？”苏越阖着眼道。自己半月前的病来得蹊跷，他虽然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可是私下里却遣了自己掌控的影部去查清此事，如今半个月过去，无论有没有查到些什么，都改给他一个交代了。
“回万岁爷，那暗处的人谨慎的很，影部的人也没有查出些什么。”胡宗书毕恭毕敬地答道。胡宗书是曾是跟在文国开国高祖身边的大太监，当年就得高祖器重，为高祖掌控影部。苏越十岁时就被迫继位，身边也没有什么得力部下，因此身边一众近臣皆是沿用当年高祖所留。
“什么都没有查到？”苏越的眼皮动了动。
“也不尽是。”胡宗书叹了一声，手上按摩的力道越发轻柔，快六十的老太监的声音颤颤的，“影部传来话说，淮南那边似乎发现了齐王部下的踪迹，不过齐王一脉已经销声匿迹十数年了，他们也不敢肯定。”
“齐王？哪个齐王？”苏越陡然睁开眼，冷冽的眼神让胡宗书都忍不住低下头去。
“齐王——”胡宗书似乎还要说些什么，但是又猛然惊觉似的，脸上流露出惊惧的神色，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跪倒在了地上。
“奴才说错了话，是当年的反叛余孽。”
苏越冷笑一声，这才收回目光，复又倚在了榻上，周身放松无比，脸上也一片安和，仿佛方才的暴起只不过是胡宗书的一个错觉而已。
“查，让他们去查，查出来让刘全处理，一个都不许留。”
刘全是淮南府的府主，管理淮南府一众调兵事宜。苏越这意思，就是要让朝廷上明面出面，将那些反叛余孽斩杀殆尽。
胡宗书的神情有些复杂，他是高祖身边的人，平日苏越对他也算客气，所以哪怕他稍微逾矩些也不会罚他，顶多口头上责骂他几句罢了。但胡宗书也没有给苏越这个机会，苏越继位以来，一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办事挑不出半点差错。
可是今日，他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讨几句骂了。
“皇上，老奴有些话，您也许不爱听。”胡宗书把头埋得极低，就是不愿意看上面皇帝那张脸，他能想象到，此刻那张脸上的神情，定然是不怎么好的。
“既然知道朕不爱听，那你便不要说。”苏越慢慢撑起身子，苍白的脸上带着红晕，是气的。
“朕知道你要说些什么，你又要说，我文国苏氏血脉稀薄，我和那余孽之首更有叔侄之亲，无论从伦理还是情感上来讲，朕都不该对他赶尽杀绝对不对？”
“朕不杀他，可是他要杀朕！”
“我文国苏氏是血脉稀薄，可是这又是谁造成的？”
“你说，是谁造成的？”
苏越说到最后，整个人都站了起来，一手指着跪在地上的胡宗书，浑身颤抖。
“是苏华岳。”胡宗书知道无论是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位年轻的帝王改变心意了，于是也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朕的父皇，叔叔，兄弟，母后，都是那苏华岳杀的。朕要是不杀他，那苏华岳，终究有一日会把刀架在朕的脖子上。”
“不诛此僚，朕心难安。”
“一切但凭皇上的吩咐。”胡宗书又说。
胡宗书虽然言语之上对那位当年的齐王，如今的叛逆有所维护，但是苏越也知晓他并不是真的对这位齐王内心偏袒，只是如今文国苏氏一脉，除了他及自己名下的皇子帝姬们，竟然就只剩下那叛逆了。
十四年前十二月三日，文景殿大火，惜帝及其身边一众近侍卫皆丧身火海。
同日，高祖所册齐王，惜帝大皇兄，率领五万亲兵，以勤王之名，率先杀入京师，将一众皇族子弟以及宫中妃嫔皆杀戮殆尽。
就在这文国江山即将入他之手时，时陈嫔之父，曾随高祖攻伐天下的平阳陈氏带领亲兵，与京师步兵统领将齐王叛兵包了饺子，五万亲兵，十不存一。
只是那齐王狡猾无比，竟然在纷乱之时被他逃了去，从此销声匿迹。
当年，苏越能够逃过一劫，也是他在御花园和太监们玩捉迷藏时，躲进了自己偶然发现的假山的一个空洞里。那空洞不大，也就是身量不大的他才能勉强躲进去，又有假山石和花草遮掩，别人轻易寻不得。后来太监们果然没有找到他，苏越怕自己被诳，一出去就要被太监们捉去背那些“之乎者也”，任凭太监们在御花园里怎么唤他都不肯出去，最后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待到饿的头晕眼花从那假山洞里爬出去后，颤颤巍巍地没走几步，就看见几个神情慌张的太监一看到他，登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中都涌现出泪水来。
随即，就是一圈又一圈地人围了上来。
他记忆里依稀有过几次见面的陈嫔，紧紧抱着他，眼中噙着泪水，一声一声地温柔安慰他。
他张开了嘴含下伺候的太监喂来的糕点，黏黏腻腻地说着要见母妃，却看见陈嫔复杂的神色。
周围的人也哭得更加悲惨了。
年幼的他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是心下不免慌张，总觉得那日的氛围格外地不一样。
却没想到，这天，变了。
他从那一日起，便是孤家寡人了。
也从那一日起，他发现，原来一向温柔和善的大皇叔，见到他时会笑着递过一颗梅子的大皇叔，也并不是真的那么好。
没想到十多年后，齐王余孽居然重出江湖，这让原本就提防无比的苏越心中不禁更加警铃大作。
苏越想了想，手搭在章木桌子上，指节一扣一扣，“那叛逆有什么动静？”
“听说就在普庆日那天，在京师里有什么安排。”
普庆日是为皇帝诞辰这一日，取“普天同庆”之意，在这一日，宫中会设宴招待群臣，帝王诞辰，君臣同乐。
“皇上，可要吩咐下去，让缺提督和陈统领那边严加防范？”胡宗书道，这普庆日是苏越的诞辰，朝中一干说得上话的大臣们都会来宫赴宴，那一日聚在宫里的可不仅仅十几位大臣，而是这文国的大半江山，要是这一日见了血，怕是动摇整个文国的大事。
“不必，”苏越摆了摆手，“那叛逆既然敢挑这个时候在京师里动手，朕可不相信，这京师里没个胆大包天的和他勾连，陈清心那边可以打个招呼，不过动静也不能太大，切记内紧外松。缺无月那边就且放一放，他身为九门提督，统领京师治安，说什么做什么，旁人都能瞧得清清楚楚，若是动作大了，惊扰了叛逆，反而不美。”
“十四年前他能在这皇宫里杀进杀出，十四年后的今日，再这般猖狂，也休怪把这条命留在了宫里！”
“这皇宫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级台阶上，都流淌着文国最尊贵的血液。朕每日踩过的，是朕的父皇母妃，叔叔兄弟们的鲜血。”
“朕也不介意再多一个。”
说这话的时候，苏越眯着眼睛，外头的阳光刚好透过薄薄的窗纸照耀在他脸上。
灿烂阳光，掩不住这话语中的杀气腾腾。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叛逆踪现，请君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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