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1章 重回相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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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萧清玥满头大汗，抓着锦被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显得异常苍白。这可怕的噩梦每当深夜总是如影随形，心头的可怖感挥之不去，清醒过来的她被这些刻骨的记忆凛的牙齿咯咯作响，对潇清鸾和宁渠的恨意越发蚀心蚀骨。
她披上衣服起来，叫似云，“几更天了？”
似云揉揉困倦的脸，再过个把时辰，天就亮了。
萧清玥淡淡的哦了一声。
萧清玥本该拖着残破的身躯带着无尽的恨意死在冰凉的冷宫之中，却没料到一场噩梦醒来，重生在刚回府的那天。
元帝三十六年四月十八。
这一年，萧清玥十四岁，刚刚被遗忘了她十四年的亲生父亲，大虞丞相萧秉承想起，接回府中。
薄薄的晨霭之中，一辆朴实的青帏油车停在大虞丞相府的门口，萧府出来迎接的婆子、姑子、丫头排成长长的一溜。她们面上并没有欣喜之色，甚至有的人脸上还带着轻蔑，眼角挑着几丝讥讽之意。
眼前依旧还是当初那些人，甚至脸上的表情眼角的神色都没有改变。萧清玥缓缓勾起唇，攒了个不咸不淡的笑。
似云小声提点，“四小姐，依照长幼尊卑的礼度，首先要去大夫人那里请安。”
萧清玥看着这熟悉的门楣，想着上辈子是多么的愚不可及，以为只要好好听大夫人的话，安分守己的遵从父亲的安排，就能平稳一生。就算被打入冷宫时，依然还对这个相府满怀感激，相信萧秉承会拼死相救。如今想来，真是傻得无药可救。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父亲表面上的疼爱，嫡母表面上的关切，都是为了嫡长姐潇清鸾做垫脚石罢了。
自己戎马半生为萧家挣来光耀，几度赴死为宁渠挣得皇位，结果呢？却被潇清鸾溺死了儿子，被宁渠当成垃圾丢进黑暗阴冷的永巷。
可如今，她回来了，这笔账就要好好算，她受的苦会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加倍的讨回来！
刘妈妈上来，温和的唤她，“四小姐，府里地方大，夫人怕您刚回府找不清地方，特地嘱咐老奴过来引路。”
萧清玥攥着手里的香帕，虽身量不大却无形中给人压迫感，气质中透着几分尊贵，没有丁点儿从乡下生活过的模样。她淡淡扫了刘妈妈一眼，“母亲待我可真好。”
这句话从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口中说出本没有什么，却偏偏带着些深长的意味，刘妈妈心中竟是“咯噔”一下，脸上略微有些尴尬，只笑回：“夫人心善，何况小姐是老爷的骨肉，也是夫人的孩子，夫人自然要更疼爱些的。”
萧清玥点头，笑的无害，“那妈妈就引路吧。”
进了府，一路往北走便有翠湖池，池岸砌假山怪石，池畔植垂柳花草。池东西两侧狭窄处各有石桥横跨。池北临畔修砚碑亭，亭东临池建左堂，为萧秉承平日读书的书房。池西，回廊环绕，长百余米，用以后宅夫人小姐观赏景色喂养游鱼所用。沿池东侧石桥直走，便是大夫人的院子，按照礼度书上所载，东方为大方，位列四方之首，正妻自然居于东墙内，以此显示身份的尊贵。
萧清玥跟在刘妈妈身后，被一群碧绿翠烟衫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烟纱的丫鬟们簇拥着，不知道的人大概会以为是哪家的嫡小姐出来闲散玩耍。
似云和杏雨互相对望一眼，觉得萧清玥有些同在雍州的时候不同，到底哪里不同却又说不出来，看到萧清玥目不斜视的跟着刘妈妈往前走，也只好快步跟了上来。
清幽简朴的院子月亮门上居中挂着块牌匾，上书：鹓金院。
守门的婢子老远望见她们，早已是攒了满脸笑。等萧清玥她们走进，就挑起翠玉珠帘，请萧清玥她们进屋，道：“夫人已经在等着四小姐了。”
挑帘而入，映入眼中的是以云纹及各色花饰的地面，意态多姿，房内摆设珠光宝气，完全不似院外的清幽简朴。似云和杏雨久居雍州从来没见过这等辉煌气派，早已经被眼前的景象缭乱了双眼。
“见过母亲。”萧清玥对端正坐在正位上大夫人李氏叩礼。
似云和杏雨被萧清玥的声音拉回思绪，才注意到房中约莫坐着十来个人，其中有妇人也有妙龄少女和孩童。而那些看上去年轻的女子，端的是绿肥红瘦，嫩脸修蛾，只是这些人都不说话，目光却落在自家小姐身上，有好奇打量的，也有嗤之以鼻的。她们不自觉为萧清玥捏了把汗。
李氏身穿玫瑰紫百褶如意月裙，如漆乌发梳成一个双刀髻，上插四支金镶玉步摇，额上贴一朵镶金花钿，耳上的金玉耳坠摇曳生光，气度雍容沉静。乍一看上去，是个面相慈爱的贵妇。
她看了眼萧清玥，并没有说话。倒是坐在她旁边靠下位置的四姨娘侯氏先插了言，冷笑了声，道：“咱们萧家也真是，不知是哪里风水不好，净出些丫头片子。说起来，要是个儿子还能在朝堂上帮衬着相爷，偏偏丫头没这块料。”
李氏皱皱眉，不咸不淡的，“四姨娘说这话，是对清丽和清美不满意么？”
侯氏本想借着今日人多，让李氏丢丢脸，却没想到李氏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抛回来，自己个儿没接住，登时脸上有些挂不住，蹭的站起来礼也不行，对李氏道：“老夫人头前叫丫头传话，让妾身过去看看何府送过来的东海蓬莱花镜，妾身怕去晚了，老夫人会不高兴，这就告退了。”
萧清玥暗笑，侯氏是个沉不住气却又没什么脑子的主，人家都是暗里斗，偏偏就她喜欢跟大夫人明抢明争。
侯氏带着两个女儿匆忙离去后，李氏才注意到萧清玥，对她点点头，“你刚进府，凡事学着规矩点，你的父亲最不喜欢的就是不守规矩的。”眼角瞄了门口，显然是暗指四姨娘侯氏。“既然回来了，就该有大家小姐的模样。请晚安就先回去吧，刘妈妈会带你去你的院子。”
这是因为侯氏迁怒自己了。萧清玥心里盘算一下，侯氏冲动易怒，最适合拿来当枪杆子使了，而且她背后有老夫人撑腰，府里上上下下还没人敢得罪她。
有了这个打算，她就遵从的行礼，跟着刘妈妈退出了屋子。
大夫人给她安排的院子在相府东北角，以前放置些府上的杂物，如今收拾出来倒也看着宽敞，显然是重新修缮过。她毕竟是相府的小姐，住的用的这些面上看得见的，自然得过得去眼。
萧清玥回府已经有七天了，见过的人统共不过十个，迄今为止还没见到一个姐妹。
就在似云和杏雨以为所有人都把萧清玥给忘了的时候，在第八天的早晨，老夫人身边的传话丫头过来传话，说老夫人想见见四小姐，让四小姐晌午的时候过去请安。
八天了，似云头一回见到人，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心想可算有人记起她们了。可这件事并没有让她开心太久，因为她们小姐萧清玥的衣柜里，一件像样的衣服也没有！就在她和杏雨两个人对着衣柜唉声叹气的时候，李氏差了一个妈妈和两个丫头过来，还带了两箱衣服。
萧清玥心中冷笑一声，这李氏可真是会挑时候，这么久没想着给她置办衣服和伺候的人，老夫人那边才传话过来，她后脚就送过来了！想到这里，她俏生生地笑了笑，“杏雨，你去告诉她们，我和似云已经在去给老夫人请安的路上了。”
杏雨不解，却又不敢违逆萧清玥的意思，只得依言而行。
妈妈听了杏雨的话，一脸焦急的神色。她在大夫人身边伺候的久，大夫人曾说过让她好好照顾四小姐，话里话外的意思她都懂。大夫人不喜欢这个灾星，所以她这几天也一直没来当值，今天有人看到老夫人院子里的丫头过来了瑞苑，她生怕老夫人看到四小姐寒酸让大夫人造了斥责，这才火烧火燎的赶过来，希望能赶得上。可谁知道，这个四小姐就跟缺根弦一样，就这么直接去了！
眼看着是赶不上在这里给萧清玥换好衣服了，她只好吩咐跟着她的两个丫头，道：“你们挑上见华服，随我去追四小姐。”
两个丫头也不敢迟疑，匆忙挑了件鹅黄色百褶流仙裙跟着妈妈匆忙而去。
萧清玥看她们走了，这才叫似云，“帮我把那件水蓝色宽袖拿来换上。”
似云迟疑道：“那件衣服可是小姐十二岁时穿的，如今再穿小太多了。”
萧清玥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的。
在前生，候氏这位祖母算得上慈祥和蔼，虽然平时不怎么管萧秉承的家室，可对待孙辈上的孩子都是一视同仁的，也不会因为偏颇四姨娘侯氏，就对萧清丽和萧清美两个孙女看高一眼。萧清玥对她还是很有好感的。只可惜候老夫人寿限不多了，看起来还硬朗的身体最多还能撑个三年。
萧清玥带着似云，专拣侍婢少的小路走，刚到老夫人的院子，就听见茶杯被摔在地上的脆响，接着是老夫人的大声呵斥。
“李氏，你是家里的主母，竟然能做出这种事，清玥刚生出来就被丢弃在府门外任她自生自灭。都是你！说她是什么五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接回来，你不仅不觉得愧疚，竟然还不分派丫头妈妈伺候，连穿戴也不分发，我向来不过问后宅之事，却让你这等对待我的孙儿？”
李氏噗通跪在地上，言语里尽是委屈，“老夫人，这话从何说起啊？媳妇早就叫了伺候的妈妈过去照料，吃穿用度哪里有所克扣？您再怎么偏袒四姨娘，也不能听信她一面之词就认定是媳妇委屈了玥儿啊。”
萧清玥听到这儿，只当人才刚到什么也没听见，进来屋满脸笑容，而李氏后面，却跪着方才去给她送衣服的服侍丫头和妈妈。那丫鬟手中拿着的正是那件鹅黄色流仙裙。
这就是萧清玥想让候老夫人知道的。只要老夫人知道李氏对她只是潦草敷衍，那么老夫人对她就会更照顾些。
屋子里，侯氏怒容满面的站在李氏面前，看到一脸喜气的萧清玥，容色缓了缓，才淡淡的对李氏道：“你起来吧。”
李氏毕竟是萧清玥的嫡母，老夫人就是再有气也不会当着小辈的面上训斥她，这是规矩，萧清玥自然也知道。侯氏能为她训斥李氏已经是对她十分上心，是以萧清玥走上前去按照规矩给侯氏行礼。
在座的不只李氏，还有四姨娘和三姨娘。
三姨娘王氏，是郎中令家的庶女，容貌算不得美，却胜在清丽。她性情内敛从来不主动惹是生非，倒是能在朝局上跟萧秉铎说得上话。今日是老夫人叫她过来给萧清玥送些诗书。萧清玥刚出生就被相府遗弃，没死已经是万幸。她也听找到萧清玥的黎四说起，萧清玥的养父母十分清贫，萧清玥四书五经完全不懂。可现在回了府，终归是相府的小姐，若是连大字都不认识一个，说出去萧秉承还有脸么？
侯氏受了萧清玥的礼，又吩咐管妈妈拿了给萧清玥准备的首饰和诗书。
侯氏生平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平日里最常做的事便是喝喝茶，侍弄侍弄院子里的花草。萧清玥以前为了给宁渠解闷逗乐，也没少学泡茶，宁渠虽然性子狠戾，倒却是个喜欢猎奇的人，常常培育大虞地界没有的花草，这倒让萧清玥觉得，可以跟侯氏这个祖母走得更近了。多一个护身符，才好在这大宅子里立足不是？
萧清玥谢了侯氏，站起身来立在一边，却并不抬头。
四姨娘本是老夫人的外侄，看老夫人对萧清玥的态度，立时将立场转到萧清玥这边，过来拉着萧清玥的手，笑道：“看看咱们家的四小姐，倒是出落的比清丽和清美两个妹妹还要好，难怪人家说雍州山水好，养人呢，果然不假，瞧这闺女俊的。”
她在雍州过的什么日子，想必在座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四姨娘无非就是想借着老夫人这把火夸自己，好让李氏下不来台。但萧清玥当着候老夫人的面，听到这句话眼眶登时红了。
她这里眼眶一红，四姨娘慌了下，忙道：“瞧这孩子，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1章 重回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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