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知道,请告诉我》昭筠

4、姚竟

　　姚竟是个美少年。

　　白锦第一次看到姚竟的时候，差点想要上前确认那是不是个会走路的完美雕像，姚竟后来常常拿这件事来取笑向来冷静理智的白锦。直至白锦有次挑了挑眉，说：“你和雕像也差不多嘛，一样身无长物。”姚竟气得跳脚，满世界追着白锦嚷嚷要灭了他以绝后患。

　　姚竟和白锦同寝——在白锦还住在学校公寓的时候——但并非同学，姚竟学的是美术，是作为艺术特招生入学的。学校公寓的条件很不错，两人一间的寝室算得上宽敞，所以就算姚竟的草稿线稿乱扔一气时，白锦也都可以忍受——只要周围足够安静，其他东西白锦都可以不计较。

　　那天姚竟顺利交稿并过稿，高兴得倒在白锦身上，笑得眼睛弯弯：“白锦，我发现我们真是天生一对！”白锦转头看着姚竟像小孩一样张狂而率直的样子，推开他：“少来，谁跟你天生一对。”姚竟不以为意，继续靠在白锦身上高兴地哼哼不知什么歌曲。过了会白锦忽然冒出句：“我说，你周围大概有爱你爱得要死的人，也有恨你恨得要死的人吧。”姚竟愣了下，直起身满脸惊讶：“咦？喂——你怎么知道的？！”白锦笑着摇摇头没再理他，姚竟见状哼一声：“老子我才不管那些人是喜欢还是讨厌我。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人，懒得理会！”

　　第二天白锦因为彻夜看书到凌晨才睡，可怜的几小时睡眠被姚竟气愤的声音中断了。白锦不耐烦的翻个身正想蒙起头继续睡，忽然身上的毛毯被人一把全掀到一边。他不得不睁开眼，一眼看到姚竟穿得像个发光物体却顶着张臭脸站在他床前。

　　白锦长呼出口气缓慢坐起身来，懒靠在床头：“怎么了，你？”姚竟挑染的几缕金色头发垂在眼前，白皙的脸上净是不爽的神色。白锦见他不说话，打了个呵欠就要倒身再睡，却被姚竟一把拽起来拖到卫生间，门被“啪”的用力关上只听到姚竟高八度的声音：“十分钟不出来我会就这样拖你出门！”白锦懒懒靠在墙上，无奈的甩了甩头，口中咕哝：“我的衣服还在外面诶……”

　　白锦走出来的时候看到姚竟像入室盗窃者一样正在东翻西翻，才十分钟的时间室内已经被弄得凌乱不堪。白锦上前推开他：“你梦游走错门了？翻个什么劲？”边说边跨过凌乱的东西来到柜子前拿衣服。等白锦穿好衣服了回头看，姚竟居然就那么有点呆滞地坐在原地，看到白锦回头就可怜兮兮地开口：“小白，我——啊，你这么用力干嘛？！”

　　白锦瞪了一眼捂着额头的姚竟就往门外走：“谁允许你那么叫了？下次再乱叫敲掉你的头。”姚竟扁了扁嘴扔下凌乱的一室跟在白锦后面关上了门。

　　出了门走在街上白锦开始有点后悔，应该让姚竟换身衣服再出来的，这副样子——真令人头疼。姚竟本来就漂亮，虽然戴着墨镜遮着眼睛，却还是能听到一路上女孩子们的窃窃私语：“啊，好酷——”“好像XX明星啊，难道会是本尊吗？”“我们不如一路跟上去吧，说不定……”白锦回过头看跟他离了两三步远的姚竟，挑染的几缕金色头发很是惹眼，耳垂上细小却闪亮的耳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一脸桀骜不驯的表情加上一身几近媲美舞台装的打扮——白锦第一次觉得自己失策了，怎么会同这样一个招摇的家伙就这么上街了呢？

　　两人停在永和豆浆门口，白锦看了看姚竟一脸不情愿的样子，耸了耸肩：“不愿进去就等着，我一会出来。”几分钟后姚竟睁大了眼睛看着悠闲走出来的白锦，声音都顿住了：“你、你，就——这么出来了？”白锦做惊讶状看着他：“那还要怎样？难道要拿个喇叭大声喊？”姚竟不等他说完上前一把掐住他脖子：“你就这么买了自己的一份啊？我靠~我的呢？！”

　　白锦大笑，挣开姚竟向前走去，走到拐角的时候回头朝他挑了挑眉：“你又不喜欢吃这些。走吧，到前面路口你喜欢的肯德基去吃你天天念叨着的什么鳕鱼堡去。”

　　姚竟大喜，两步跟上去攀住白锦的肩：“哎呀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小白——呃不，阿锦你喜欢我……”白锦转头瞥了眼姚竟，哼一声：“情绪倒好了？今天早上是谁顶着张臭脸拖我起床？”姚竟听了这话脸色立刻一转，撇了撇嘴：“别跟我说这事，气死我了。”

　　等找到位子坐下白锦也只是眉梢扬了扬，不说话、转头看着别处。过了不到十分钟，姚竟在一边自己开口了：“昨晚上出去见个网友，谁知道是个气死人的家伙。”白锦没说话，只转过头来看他。姚竟已经摘下墨镜扔在一旁，斜飞的眼角隐隐约约透出些妩媚，眼神却又骄傲又张扬，十足一个阳光样的发光体。周围已经有不少人转过头来看他们，姚竟却一脸不在乎的表情继续说着：“后来吃完饭还要我请他去酒吧，我说不想去他就拉着我去开房上床……”白锦心里暗叫不好，这家伙不管不顾什么都敢说，如果被熟人听到真不知要怎么想。他如果知道姚竟要说的是这些事，死也不会放他在肯德基这种地方散播毒素。

　　“靠！我不爽，当然不愿意！他就耍赖，要我给钱。我欠他什么了我就要付钱？！——”姚竟越说越气愤，声音也渐渐高起来。白锦心里叹口气，伸手搂住姚竟肩膀，压低声音：“喂，你小声点。这种样子下次别想再让我陪你出来。”姚竟看了眼白锦，心有不甘地降低些声音：“我不给他就死赖着不走，还说喜欢我。说那么远过来看我要我怎么也得给他点赔偿。我真想揍死他！说什么喜欢我，难道他说喜欢我我就得负责任吗？妈的，老子就连上街买个奶茶老板都盯着我看半天……又不是我愿意的！难道我也要对卖奶茶的老板负责？！这什么鬼世道！”

　　白锦很想笑，但实在不敢在这种时候惹到姚竟。于是他接口道：“后来怎么样，你昨天晚上就这么耗过去了？”姚竟极为不屑的挑起眉，哼了一声：“正好遇上隔壁宿舍的学长，我找个理由溜了，把那家伙留给学长处理。这事完了天都快亮了，我在网吧里耗到公寓开门就回来了。……哼，这顿你得请我！”白锦看他气消得差不多，笑道：“又不是我爱上你缠着你，怎么要我负责？”

　　姚竟并没有像白锦预料中跳起来大嚷，他只是转头盯着白锦。

　　白锦看到那挑染成金色的发丝杂在黑亮稍长的额发里，在窗外透入阳光的映射下有一种令人恍惚的美。姚竟漂亮得几乎不真实的五官就在面前，狭长的眼睛清澈透明，斜斜飞起的眼角有种浑然天成的诱惑，瞳仁居然泛出浅浅的紫色——整个人有种极度虚幻的感觉。白锦禁不住伸出手——

　　“哎哟！你干嘛？！痛死我了——”姚竟捂着额头哇哇叫起来，刚才那种虚幻的美感荡然无存，代之以白锦熟悉的那种充满活力生气的灵动模样。白锦斜他一眼，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又不是拍电视，你摆这副表情出来干什么？谁稀罕你这副样子找谁去。”

　　姚竟抢在白锦身前拉开门，出门两步后停住，抬手遮了下眼睛，嘴里小声咕哝：“什么破天气，昨天明明还没……”白锦看到阳光就像拥抱住了姚竟，那个神采飞扬生气勃勃的美少年站在阳光下，像传说里因为顽劣被罚下界的天使——“喂，再不走我就不理你了哦~”姚竟笑眯眯回过头，看着白锦一脸灿烂。

　　——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真好。白锦忽然觉得，这家伙似乎怎样都能恢复活力，生气勃勃、甚至有时不可一世的样子，也许才是别人爱上的原因。

　　耳边又好像响起来那句姚竟的口头禅：我就这样，别人爱咋样咋样。白锦轻轻笑了笑，赶上姚竟的步伐。

　　阳光正好，生活正要展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