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愿》末班

1、引

　　他的眼神还是那样的清澈，里面有忧郁，有平静，有认命。

　　看着这个令我充满忧伤回忆和浓浓悔恨的人，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反省，需要向过去26年以来对他所做的一切反省。你会原谅我的，我们会回去的，对么？哥哥……

　　他坐在在病床上，用那样的一双眼睛看着窗外，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像小时候一样。我挑了朝阳的单人病房给他，这里安静得那么纯粹。围绕在他周围的一定只有宁静平和.
　　这时候,我总会深刻的感觉，永恒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我想，什么东西都变了，他都不会变。我坚信。他缠着我不会变，即使他不说，他眼睛会追着我也不会变，即使他不想,在我捕捉到他目光的那刻他会慌张的移开，他抱着我和刘玲的照片也会不高兴，即使在她来了家里后不发火不生气只死死的盯着看。那，现在也一定还是这样！

　　他瘦了很多，下巴尖尖的有了好看的弧线。从前不是这样，大我四岁的他在十几岁的时候脸颊还有点鼓。细长优美的脖子上依旧带着那条银链。那条银链以前是很亮的，虽然我只花了200多块，而现在看上去有点乌，没有什么光泽了。这只能说明他的身体状况变得很差。不过我保证它会很快重新美丽起来。他也是。
　　我没有立刻走过去，我想好好看看他，和他在一起26年，我不记得有单独跟他在一起作过什么事情。一直以来，就在这一刻，我知道我再也离不开他。

　　他的皮肤一如照往的光滑，只是身体上的病痛折磨了他的精神，在下午阳光的照射下，脸却白的有些透明了，我记忆中的哥哥绝不是这样的，那时候他的脸温润有点黑，经常傻傻的笑露出整齐的牙。现在他学会了哑语，已经不再咿咿呀呀的叫了，他习惯了没有人的时候自己处理很多家务，甚至也能够去超市买东西。他的生活能力相当于初中生。生活自理是没有问题了。现在的他不会再给我添太多的麻烦，可以一整天不用任何方式跟我交流也没有问题。但是，这种情况，我却有点不太适应了。我还是喜欢看他缠着我，兴奋得整张脸都像在发光。

　　他的手白净修长，因为他的心智纯洁，从来不曾沾染任何的脏污之事。他的善良是广阔而坚定的，绝对不存在虚伪。即使在遭到我那样的对待之后，也从来没有恨过我。面对我对他身体所施加的蹂躏和屈辱，他有的只是茫然不解，和无法抗拒的伤痛。

　　是的，我很清楚，他的眼神没有变，他的心同样是不会变也不会转移的，但是却有可能会冷淡会平静，会放弃自己不懂的，捍卫不动的东西，会也死。我绝对不允许。知道么？我不允许你看我的眼神之中有高兴有兴奋却不再有热衷不再有热烈，属于我的我可以丢弃但绝不可以任他私自逃走。
　　你以前爱的就只有我，我这个自私又自大的人，现在是，以后也将会是。

　　我轻轻走到他身后，即使我知道根本听不到我所发出的声音，我不忍心打扰围在他身边平静温柔的空气，但是我要让他身边的空气属于我并只有我给予，从我而来。将手弯成9的形状伸到他的眼前，引起他的注意。他转头看到了我的到来，点点头明白我在叫他，笑了开来。他的嘴唇终于有了些血色，看起来不是那么的吓人了，我明白他需要时间来调养身体，调剂心情，和再次适应——我。
　　我第一次庆幸自己听了爸妈的话而学医。

　　他温和的朝我笑，眼睛隐藏在超常的刘海后面弯弯的。我想这种安静美好的笑容是他所独有的，无可比拟。再没有人能拥有，也没有人能够模仿这样干净毫无杂质的笑容。我是这么的熟悉这一切。它们曾经是那样温柔的围绕和包容不可理喻的我。
　　相比之下，刘玲的笑容很甜，但是却透着一丝随波逐流的甜腻，也没有这么坦然直接。离婚了的我一身轻松。并且,他还是没有发现我和哥哥之间的事情.一切的阻碍都不存在了,因为我终于坚定了我的心情.我终于以安心的对你笑，用雙臂紧紧困住你，亲吻你美丽柔软的嘴唇，再次占有我日思夜想的身体。

　　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