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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很奇怪,在这个阴霾的世界里,仍然可以看到太阳。
      有些东西,到哪里都是一样,就像太阳,就像孤独。
      朝暮曾经有资格慵懒地靠在另一个人的胸膛,看着辉红的初日升起的样子,那么地纯洁干净,就好像她的爱情一般,不掺杂质。而现在,她依然有资格,看着太阳慢慢地跃起,只要太阳仍在,她仍在,一个人,抑或是两个,又怎样呢?
      两个人的孤独,很隐晦,不分离就无法察觉它的存在。一个人的孤独,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有影为证。
      今天,又该是出宫的日子。
      残照并没有交待下来有什么药材需要找寻,她也只是例行公事。有时候,她有种感觉,这些事对残照而言,意义只在于拨点事给她做。但这似乎没有理由,残照为什么要养一个没有用的人在宫里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宫里有谁是有用的?朝暮不懂,这个幻界究竟有什么存在的意义,而残照,又是什么身份。但是,她并不常常想。
      有些问题,想也没用。
      朝暮坐回梳妆台前,执起台上的象牙梳,轻轻地梳理长发。
      “朝暮,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幸运?”
      “幸运什么?”曾经,她看着铜镜中帮她梳发的天涯,巧笑着问。
      天涯放下木梳,轻拢她的长发,搂紧她,将脸埋入如云流瀑中,含糊着说,“别人家都是妻子帮丈夫更衣梳发,我们倒是倒过来了呢,你说,你是不是天下最幸福的妻子?”
      朝暮将全身的重量倚靠在背后的人身上,轻笑着与他抬杠,“谁和你是夫妻啊?我怎么觉得妾身未明呢。”
      “是吗,既然如此,你就更要讨好我了,好早日给你正名啊。”
      “谁说我自己了,我是说你的身份未明啊。”朝暮眼中闪过一丝顽皮的神色。
      “好啊,你这小妮子,学会伶牙俐齿了嘛,说,跟谁学的?”天涯作势要呵她痒,朝暮娇笑着闪躲着。
      “还不就是跟你咯,所谓近墨者黑……啊!”
      不小心被天涯得逞,朝暮咯咯笑着,嘴上依然不依不饶,“你看你,现在连近朱者赤的机会也没有了,我还真是遇人不淑……”
      笑闹一阵,天涯停了手,将她整个拥在怀里,用手拨顺她有些零乱的头发,看着铜镜中两个昏黄的人影,互相依偎,彼此依靠。
      “天涯,我们能永远这样吗?”朝暮心中一片安宁祥和,她知道天涯的保证,永远都不会改变。
      “你永远都会在我的世界里。”天涯低低地许下承诺。
      她从来不曾怀疑,天涯的保证。
      即使是现下,镜中的自己,只能形单影只,她也不曾怀疑,天涯的保证。她要的,不过只是天涯的保证而已,只要天涯许下的是真心的保证,便已足够。承诺,只在于那一刻的天长地久。
      她看到铜镜里的人开始泪眼朦胧,赶紧眨眨眼,不敢再让自己沉浸在回忆当中,起身换衣。
      她一直都记着天涯的话,没有他在身边,眼泪,绝不可以流下来,因为,那是世界上最温暖的东西。
      宫外的人间,永远是这么熙熙攘攘,人流攒动,很平凡的温暖。
      低矮的平房,两层高的竹屋,外面飘着一挂“客似云来”的茶楼,街边卖糖葫芦的,卖烧饼的,还有些卖糕点的小贩,大婶大娘左手挎着提篮,右手想去抓着到处乱窜的孩童,脸上无奈而慈爱的笑着,不时叮咛着,“别跑远了。”
      今天,怕是赶集的日子吧。往常的这个时候,天涯总会带她来人间,他说,老是闷在离天太近的地方,即使天天晒太阳,人也会发霉。
      朝暮温柔地笑着。
      她真的非常感激残照,让她能有机会出来看看,过去的一切,好像又在眼前,从来不曾远去。
      茶寮的旁边,有个卖铜镜的小摊,朝暮停步,轻轻地摩挲着铜镜的边缘,那些褶痕起伏,偶会有些铜锈,做工虽不怎么精致,倒也古雅有趣。
      摊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铜镜,每个铜镜都反射着街景的一部分,包括街上的人们。
      铜镜中的人,好像有些奇怪。
      他们……都没有脚。
      朝暮眨眨眼,转头看着街上的人。
      老妇蹒跚而过,牙牙学语的孩子蹦着跳着,小两口在首饰摊前徘徊,丈夫温柔地给妻子簪上发簪。
      每个人都很正常。
      她再次看向卖铜镜的小摊,转头却发现,小摊已经不见了,那个小贩正背着个好大的袋子在街角处。
      “老板,请等一下……”朝暮疑惑地高声叫着,心里的不安愈发扩大。
      小贩回头咧嘴一笑,“姑娘,家里有点事,今天先不做生意了,您明天再来吧。”
      这条街上,再也没有一个卖铜镜的摊贩。
      傍晚的时候,朝暮回到宫里,回到自己的小屋,看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好一会儿,都不敢走近。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向梳妆台走去。
      走到面前,朝暮鼓起勇气看着镜中的自己,看着自己的……脚。
      她是有脚的。
      朝暮松了一口气,也许刚才……是看错了吧,铜镜这么暗沉,她又只看了一眼,会看错也并不奇怪。
      她抬头看看四周,第一次觉得这里好昏暗,和人间的光明确是两个世界。
      朝暮拉开窗上的帘子,日落的余晖第一次照进她的小屋,一时间,恍若到了从前,她和天涯并肩站在窗前的日子,他们总会从日头西斜开始,一直站到最后一道红光的收回。
      朝暮想着,以后也要这么过。即使天涯已经不在,做那些曾经两人一起做过的事,也未必总是伤怀,她反而可以更清晰地忆着天涯,刻骨铭心。
      过了几天,朝暮又跑去海边,从日出坐到日落,还去了从前的小屋,看着曾经用过的东西,恍如隔世。
      那把木质的梳子,自然不如象牙梳名贵,那些亲手挑选的香炉,暖枕,屏风,现在想来,确也不如在残照宫的小屋中那些东西的价值,但是,朝暮微微闭眼,轻轻地将颊贴在这些熟悉的旧物上,对她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无价的。
      临走的时候,她没有带上任何一件东西。她不想改变这里的任何一件摆设,也不想将这里凝聚着的温暖带到那个彻骨之地,那些冰霜会吞噬掉她的回忆,偶尔来看看,仍然是很好的。
      回宫之后,她直接去了落日殿。
      残照也不意外她的不请自来,似乎她本就该到的。
      朝暮仍坐在老位子上,直视着残照,第一次,她没有觉得害怕,许是一些回忆给了她力量吧,又许是她已经不再畏惧去碰触心里的伤疤。
      残照的身体,仍然裹在那件黑色的大布袋中,她皱皱眉,抑止不住嘴角流泻的淡淡笑意,想着如果残照知道她这么称呼他唯一仅有的一件“衣服”,如果这也能算是衣服的话,呵呵。
      朝暮的目光慢慢地移下来,定在空空荡荡的本该是脚的位置。想到铜镜中的那一幕,她不禁一颤。
      “你为什么没有脚?”
      朝暮吓了一跳,她听到有人问了一个禁忌的问题,然后发现,这个大逆不道之人是她自己。
      不过既然问了,也没什么好畏怯的,她反倒大胆地直视着他。
      残照一震,睁开眼睛,空洞的目光定在她身上,朝暮只觉周身寒意,不自觉地垂下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残照没有说话,朝暮再抬头时,他又回复了闭眼静坐的状态。
      这天晚上,朝暮又看到了天涯,看到天涯的微笑。
      “记得,要到天涯来找我。”
      天涯,我知道了,我不会忘记找你,虽然你忘记了,你曾经说过,你不会让我离开你的世界,不过没关系,我会再一次找到你,回到你的世界,让你履行你的诺言。

      下一回出宫的时候,朝暮带回了一个女孩,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婴。
      她在街角发现她的,没有多大的小孩,却很奇怪地没有哭,看到她走近,竟然呵呵地笑着,小手挥舞着,脸红扑扑的,让人有捏一把的冲动。
      朝暮想起残照要她捡回的弃婴的条件,必须是凡人,前世没有因果环报,推算今生不会有亲人相认,总之一句话,就是没有任何麻烦的孩子。
      她弯下身,蹲在这个孩子面前,拉着她的手,放在心口,默默地推算着这个孩子的命运。
      好一会儿,朝暮抱起这个孩子。
      女孩一点也不认生,小脸不停地在朝暮的衣服上磨蹭,小手紧紧地巴着朝暮,让朝暮一直冷却的心有点柔软起来,她决定,向残照要求,由她来训练这个女孩。
      “为什么?”残照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朝暮听不出他同意的可能性有多大。
      为什么?她也不知道,只是想要这个女孩,也许,只是希冀一点点人间的温暖。
      她没有回答,只是抿紧了唇。
      意外地,残照没有继续追问,只说,“好。”
      从那一天开始,这个女婴,便属于朝暮。朝暮给她起了名字,叫暖日。
      她每次轻摇着小丫头,嘴里唤着她的名字,她咿咿呀呀地应着,朝暮感觉到了暌违已久的温柔。她喜欢暖日这个名字。
      刚来的人间小孩,必须泡过绝世寒潭。绝世,只因再无入世一日,所以要将前世今生所有残留的记忆抹去。人间的孩子,会老会死,早年做小婢,晚年为嬷嬷,老死于宫中,其实世上本已无牵挂,想通这一点,倒也不觉她们有什么特别可怜之处。
      但是,将暖日浸入绝世寒潭中时,暖日的一颤,却让朝暮心生恻然,她一时的私心,竟然决定了这个女孩的一生。
      但暖日很快就与水嬉戏得很欢了,虽名为寒潭,其实有些微温,婴儿的戏水能力其实较很多成年之人都要强,他们可以无师自通。朝暮有一下没一下地往暖日身上淋着水,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朝暮抱着暖日离开寒潭时,不意轻瞥了一眼水中的倒影。
      暖日……也没有脚。
      朝暮下意识地握住暖日还在乱踢的小腿,又往水中看去,这一次,她很确定,水中的暖日没有脚。
      是因为,暖日是凡人吗?
      朝暮没有替别的女婴清洗过身子,她不知道是不是人间的孩子都和这里的人不同。
      上一次,也是在人间吧,或许,凡人与她们是不同的。
      朝暮没有深究,她从来不是好奇之人,与她无关的事,她很少去关心。
      除了为暖日洗澡这次,她后来再也没有靠近过绝世寒潭,慢慢地,她也就淡忘了这件事。
      看着小孩子长大,其实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朝暮一点也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长大的,所有小时候的记忆都是一片空白,但是天涯说,那不重要。
      于是,她很用心地照顾着暖日,暖日的成长,就好像看着自己从弱小无助,慢慢地有了自己的力量,慢慢地可以保护自己。
      暖日很乖,脸一天天地红润起来,有一点点婴儿肥,很可爱,常常,朝暮看着她,会温柔地笑,她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地微笑是在什么时候,只是这个人间的小婴儿,让她找回了温柔的能力。
      天涯不要孩子。
      “天涯,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很多星星的一天晚上,朝暮倚在天涯怀里,天涯躺在院子前面的草地上。
      朝暮轻轻地问天涯,“天涯,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天涯支起一肘,侧身看她,目光幽深而难懂:“为什么?”
      为什么?朝暮过了很久,一直在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天涯要问她为什么?天涯……不要她生他的孩子吗?孩子,不该是延续欢笑,寄托期望的小生灵吗?一个长得好像彼此的孩子,不应该是父母最大的期盼吗?即使他们不是凡人,但他们同样有生儿育女的权利不是吗?
      朝暮不再说话,天涯的不赞同,她听出来了,她一直,都不愿意违背天涯的意思,天涯说怎么,就是怎么。
      天涯复又翻身躺下,只是轻轻搂紧她,低低地在她耳边说,“我们这样不好吗?我们两个人可以永远只在自己的世界生活,不好吗?”
      朝暮忍不住问道:“那万一真的有孩子呢?”
      天涯很久很久没有说话,在朝暮快要闭上眼睡着的时候,她听到了似乎是从很远很远处传来的声音,“在我的世界里,不会有我不希望的事物出现。”
      暖日的长大,却不意味着朝暮的将老,朝暮是永远不老的。在暖日会开口的时候,她清晰地叫她,姐姐。
      朝暮温柔地微笑。
      因为暖日的存在,朝暮开始少去海边的礁石,不是因为她越来越少地思念天涯,其实她常常想起他,只是现在想天涯的时候,会去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于是心里会有温柔的感觉,而从前,不断自眼前掠过的只是那鲜血的粲然图案,那只是痛,痛到让她不断地轻蹙眉心。现在,她的心里有了另一个牵绊,暖日,就好像是她的女儿一般,占据了她心里空落的位置。
      很多年过去了,暖日也已豆蔻。算起来,这些年,她去见残照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宫里,又多了两位司主,无情和无潇,无情早两年进来,无潇是最晚到的。朝暮曾见过她们两人,也是两个淡漠的女子。很奇怪,两个并不相像的人,却都给她熟悉的感觉,就好像……初见无炎一样。
      一日,海边回来,朝暮照例去落日殿会残照,出来的时候,发现无情司也朝这里走来,四目相视,没有寒暄,只是微微点头。
      朝暮走到距离落日殿一段距离的地方,闭上眼睛,催动天眼,看着落日殿里发生的一切。
      她本非多管闲事之人,只是隐隐觉得,无情的事与她有关。
      落日殿里很安静,残照做在中间榻上,无情司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上,也就是朝暮一直坐的位子。两人没有交谈,就好像平日朝暮在落日殿中,她和残照的状态。
      一柱香的时间过后,无情走了出来,朝暮迅速隐身。
      无情司似乎非常疲惫,她慢慢地走回她的居所,丝毫没有察觉,朝暮在她身后一段距离处隐身跟着她。
      无情司回房后,迅速熄灯,宽衣就寝,朝暮轻轻地进了她的寝房,站在她床头。
      朝暮看着床榻之上睡得很安稳的女子,此刻的她,如此的清灵安详,不复平日的孤傲冷淡,那种卸下一切防备的神情,让她莫名地有些心疼。
      她好像看到了一直以来的自己,所有的坚强自卫,都是人前的武器,只有在梦中,在天涯的微笑面前,她才仍是曾经无忧的女孩。
      眼前的这个女子,怕也有伤心之事,在这残照宫里,又有谁没有过去,还好,她有了暖日,小女孩的微笑让她不再整日地沉浸在天涯的记忆当中,这样也很不错。
      她转身离开,背后的无情似在呢喃着什么,朝暮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无情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却不减温柔的微笑,很安心。
      “天……涯,天涯……”
      朝暮一震,这声轻唤,是真的么?同名同姓?抑或是……
      无情不再低语,只是沉沉睡去。
      这一晚,朝暮睡得并不好,梦中的天涯,身形似乎有些模糊,微笑也好像不再俊朗如昔,他仍然没有忘记提醒她那句话,只是声音也似乎不太清晰了。
      第一次,朝暮有了迷雾般的感觉。
      清晨的阳光射进床幔的时候,朝暮睁开眼睛,定定地看着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她一直没有注意到的……
      残照召唤她去,她不再有特别累的感觉,程度好像一次比一次轻了,是因为习惯了吗?
      天涯的影像,也不再像刚开始时那般清楚了,有时候,甚至是睡了好久,才看到天涯。
      是因为她有了别的牵绊吗?
      门轻轻地被推开,十二岁的暖日端着脸盆和毛巾进房来,轻手轻脚,生怕吵醒了她。阳光斜斜地侧映在她脸上,那么地纯洁无瑕。
      就是这个女孩吗?她成了她心中的牵绊,分量一天天地超过天涯,一天天地将天涯从她心中抹去,让天涯的面貌不再清晰,让她对天涯的承诺不再斩钉截铁,让天涯慢慢地对她失望是吗?那么,是否有一天,天涯会不再来她的梦中呢?
      朝暮突然之间好害怕,算起来,她已经与天涯分开十几年了,十几年呢?到底是十几年呢?她为什么想不起来?为什么?
      她忍不住用手敲着额。
      “姐姐,你干什么?快住手啊!”
      朝暮感觉一双小手正阻碍着她的回忆,她一把挥开它,“不要管我,出去!快出去!”
      “姐姐,你不要这样,你到底怎么了,做恶梦了吗?你告诉暖日啊!”暖日的声音掩饰不住地焦急。
      “你不要管我,出去!”
      “不行,姐姐这么激动,我决不会不管的,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啊!”暖日将头靠在朝暮肩上,幼小的双臂紧紧地抱住朝暮,不肯松手。
      朝暮慢慢地平静下来,睁开眼睛,看清面前的暖日,看到她眼中的焦急与恐惧,她轻扯嘴角,“没事,我没事,先出去好么,让我静一静。”
      暖日不再坚持,担心地看着她,松开了双手的力量,只是仍旧坐在床沿不敢稍离。
      朝暮微笑,她的暖日呵。
      她又开始频繁地去海边,频繁地想起天涯,她不能忘记对天涯的承诺,不能留恋除了天涯之外的感情,她的心,完完全全是天涯的。
      也因为如此,残照又开始不断地要见她。
      朝暮坐在落日殿的椅上,以为又要这么无言地度过一柱香的时间,残照突然开口了。
      “你把暖日送到东浣宫去。”
      朝暮蓦地抬头看着他。要把暖日送到东浣宫?那个所有小婢居住的地方,她的暖日……就要和其他下女一样了吗?不,不行,不行……
      “今天之内。我不希望以后你再去找她,如果你不愿意,我可以叫别人代劳。”残照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他空洞的眼光落在她身上时,她仍旧感到一阵寒意。
      又要失去了吗?朝暮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曾经的天涯,曾经的温度,就是在她的无言中悄然离开。现在……又要开始了吗?
      她突然想起暖日的笑容,她总是仰着头,甜甜地唤她,脸颊一边会有小小的酒窝,笑的时候,鬓边会荡下几缕发丝,顽皮地前后摆动,而她,总是淡淡地笑着将它们捋到耳后。
      暖日总是跑进跑出地,想尽办法布置她们的小家,她曾经疏于打理的地方,渐渐有了家的味道,暖日会编一些小小的竹器,青绿的颜色放在房间里,有很清新的味道,有时候她会摘一些花,将花瓣一片片晒干,压平,装饰房间,很久很久都好像余香缭绕一般。
      有暖日的时候,她开始不再寂寞,她的目光有了归处,不再像以往一般,定定地看着,却不知道自己能看什么,有什么可以留驻自己的目光。
      但,天涯呢?
      朝暮的心一惊,她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想到天涯,她是怎么了?
      也许……残照的安排,也没有什么不好,她喜欢暖日,但不该让暖日盖过天涯的分量,即使她只是渴望有这样一个妹妹,或者说,她只是希望自己,不再寂寞。
      但,这是不该的。她要记得,自己留在这里的目的。
      朝暮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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