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性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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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一片静默，徐嬷嬷也退去了笑意。
她俯视着还在地上挣扎的黄莺，心底暗暗摇头，也不知道杜梅芳怎么会派了一个这么蠢的人，不过就几条绳子吓一吓，四肢明明安然无恙着，这会倒是全招了，亏她兴致冲冲准备了那么多东西，还想着能用上宫里的手段……可惜了。
“耳朵摀紧了，带她进去。”徐嬷嬷警告性地扫了一圈众人，这才下巴一勾，示意他们带着黄莺去正屋厅堂。
厅堂，杜兰湘披着一件灰鼠色的斗篷，坐在垫着扁毛毯的椅子上，紫菁正在给她沏热茶，结果先是看到指高气昂的徐嬷嬷走进来，后头跟着灰头土面的黄莺，厅堂内两人都不意外，只是有些惊讶会那么快。
紫菁看了一眼黄莺，发现她的模样除了狼狈一点外没什么损伤，不禁有些疑惑，徐嬷嬷什么时候那么心软了？紫菁将仆婢的忠心视为理所当然，根本不知道黄莺不到半个时辰就倒戈了。
杜兰湘怕自己露陷，于是安静喝茶，倒是紫菁机灵，立刻状似不悦对徐嬷嬷道：“都什么时辰了？外头怎么吵吵闹闹？娘娘正等着嬷嬷来解释呢！”
徐嬷嬷冷冷看了一眼黄莺，正要开口，黄莺怕她是要搧风点火，立刻插嘴道：“娘娘可还记得明王世子妃！！”
杜兰湘握着茶杯的手一顿，紫菁担心地瞅着她，只见少女抬头看了一眼黄莺，面容平静，声音却格外冷淡道：“妳是说大姐？本宫怎么会不记得？”
站在黄莺背后的徐嬷嬷听了不禁低头微笑。杜兰湘说了本宫，无非是要提醒黄莺她也是皇家人，更是宣王妃，就算现在落魄了，一个世子妃也别想欺负到她头上。
徐嬷嬷发现她先前太小瞧杜兰湘，如今看来倒是比同龄人长了些心眼，虽说是好事，但怕是被这一路的颠簸给磨出来，恕不知杜兰湘此时只是拿出以前当主管面试新人的样子，人弱但气不弱，另外还有王妃之位加成，摆得还算有模有样。
果然黄莺一听，最后仅存的犹豫立刻烟消云散，她眼睛发亮地看着杜兰湘，似乎把对方当成自己唯一的救赎。
只见黄莺整个人往地上一跪，头用力向着杜兰湘咚咚咚嗑了几下，在抬头已经一片瘀青，她急切道：“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其实是世子妃派来的人！世子妃贼心不死，一直妄想加害娘娘！奴婢被嬷嬷提点，如今幡然悔悟，娘娘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奴婢一定知无不言…….”
“知无不言？那就把妳来这里前的事交待一遍吧。”杜兰湘把茶杯放回几上，轻飘飘道。她的态度很冷淡，彷佛黄莺所说的话毫无份量，只是弹去灰尘的存在，半点也不给黄莺拿翘的机会，就如同对那些新人暗示，我们公司不缺妳这个人。
一个二九出头的轻熟女对上不过十来岁的小ㄚ环，胜负分晓，后者完全被唬得一愣一愣。黄莺就如她所说，立刻着急地全盘托出，深怕杜兰湘反悔就让人把自己拖去衙门。
其实黄莺原先是在明王府做事的奉茶ㄚ环，本来是个勤快机灵的，习了不少字，打算跟着年老的姑姑慢慢学着上来，没想到一天走了霉运，碰上明王世子的妹妹永乐郡主在发脾气。
满屋子的ㄚ环都被迁怒发落，黄莺和其中两个掌灯ㄚ环更惨，在郡主盛怒之时凑上，一句话下来，仗责七十，眼看三个豆蔻少女就要被活生生打死时，世子妃杜梅芳竟出面求情，留了三个ㄚ环的性命。
感激归感激，不过惹怒了郡主，也不能继续待在王府，黄莺和两个ㄚ环捡回一命，正老实等待着发卖，世子妃却派了一位老嬷嬷来见她们，还给了她们一人一小包银子，说会安排她们离开京城去一个乡下庄子，只要她们定期向世子妃回报庄子的动静，等过些时日，就会在给她们一笔安家费，让她们能脱离奴籍，找一块田地安身立命。
杜梅芳此举无疑是天降甘霖，三个ㄚ环收了银子，纷纷心满意足应下了，只是来这里的安排有了差错，两个ㄚ环提前被买走，最后只剩黄莺一人潜进庄子，她也照着杜梅芳的吩咐，每个月定期往京城送信。
可惜她太过心急，一心想着表现，这会提早暴露出来，现在也只往京城送了一封到达的通知，杜梅芳根本来不及知道更多消息。
杜兰湘听了事情的头尾，只觉得无比讽刺，当初杜梅芳救下黄莺，大概以为对方捡回一命，从此便会对自己载恩戴德，但事实上，大难不死的黄莺只会更格外珍惜生命，稍微威吓一下便全盘招供。
见杜兰湘默默不语，表情没有丝毫愤怒或是惊讶，黄莺心一沉，又立刻急道：“世子妃有给奴婢送来一封信，就藏在奴婢的枕头下！！”
徐嬷嬷闻言立刻身旁的仆婢去搜，不稍片刻，仆婢就领了一张纸回来，呈上去给杜兰湘看，内容和字迹无比熟悉，便是先前那只瘸脚鸽子送来的信。
“唉……”杜兰湘拍下纸，面上终于有了些黯淡，徐嬷嬷见了立刻凑上道：“娘娘可是要发落这个贱婢？”
黄莺恶狠狠瞪着徐嬷嬷，眼框却克制不住滴滴答答掉泪，深怕杜兰湘会被徐嬷嬷的“妖言”煽动。
主动权一直在自己身上，杜兰湘对此非常满意，她与徐嬷嬷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这场戏该如何收尾。
地上黄莺还在磕头求饶，杜兰湘幽幽叹道：“她何错之有？姊姊如此关心本宫，本宫是该高兴。”
她对地上的黄莺道：“以后妳就继续向姊姊报信，让姊姊知道妹妹在这里的难处和艰苦，姊姊想必会多体恤妹妹一点，不会让其他闲杂人等骚扰妹妹。”
少女的口气温柔许多，彷佛方才的冷淡只是一层薄霜，轻轻一呵就化，
黄莺停了动作，她呆呆的望着杜兰湘的微笑，还反应不过来，直到徐嬷嬷踢了她一脚，才赶忙磕头谢恩。
她低头瞄向少女的裙摆，单薄的中衣下是一双桃红色的的棉袜，脚踝玲珑纤细，但隔着素色的裙衣模模糊糊，反倒像一块被血渍晕红的边角，艳丽而诡谲。
黄莺方从惊吓中缓过气，如今看了一眼那红色就觉得头晕目眩，抬头，少女嘴边的微笑似乎也是暗藏杀机，黄莺暗暗心惊。
若说黄莺对杜梅芳是些许感激，那此刻对杜兰湘就是真真实实的恐惧了。她也许是聪颖些，能猜测出杜梅芳对杜兰湘的敌意，但反过来，她却完全摸不透杜兰湘。
在她将杜梅芳全盘供出时，杜兰湘没有显出丝毫情绪，甚至连一点点惊讶的牵动也没有，就彷佛，她从没听过杜梅芳，她只是一个听客，透着冉冉茶烟，淡淡看着说书人在那唱歌演戏。
黄莺在王府待了几年，跟着年老的嬷嬷，察言观色的本事也学了六分，现在却摸不透杜兰湘的一边一角实在稀罕。
既不像永乐郡主鲜花怒马，也不像世子妃杜梅芳的高高在上，少女就恍若一阵轻烟，看得见、嗅得着，却偏偏碰不到，黄莺立刻直觉这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物，连带着，对杜梅芳的那一点感激在碰上这种模糊未知的恐惧时，根本是冰碎丢烈火，连点烟都不会剩。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性命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