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乱》咖啡GG

8、（八）爱恨难择

　　“傅友德为大明开国第一武将，在朝中把持着锦衣卫的势力，可谓是权势通天，而他膝下共有六子一女，也是儿孙满堂，之前你见到的那个锦衣卫少都统便是他的四儿子傅子巨，而他的第七个女儿便是那位太子妃，傅小柒，也就是你所认识的禾柒。”

　　禾决听到这里，便已经知道了这禾柒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本来他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锦衣卫的千户可以一跃成为当今太子的准皇妃，现在他才终于明白这其中的缘由。

　　“看来你知道的事情还太少啊。”姚广孝看着面露惊容的禾决说道。

　　“傅小柒是如何因为政治婚姻成了太子妃，又如何对我们重要，我想你也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了。”

　　说完之后，姚广孝便不再说话，而木天阳又引出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世侄，你想知道这苏州赋税的去向吗？”木天阳问向禾决，他见禾决也不答他的话，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当年张士诚起兵造反，但是他不忘造福苏州百姓，后来他虽然兵败朱元璋，但是苏州百姓却一直记得他的好，所以后来每年的七月十三百姓们都会烧纸点香祭奠他。而这事让朱元璋知道了，他十分恼火，于是就想到了增加苏州地区的赋税来压迫这些百姓，所以苏州的赋税每年都比别的地方要高出三倍不止，而我每年却只征收与别的地方同等的赋税，剩下的赋税我却并没有按朝廷的规定征收，但是我做给朝廷的账目却是按着规定做的。”

　　禾决这时候才明白，为什么朝廷会查木府的账目，原来木天阳私自篡改税收规定，这可谓是杀头的大罪。

　　“你一定不解我为何这么做，其实我当年没有听你父亲的话与他一起追随张士诚，到现在我都觉得很对不起你父亲，所以我也就只能尽点绵薄之力，好让我的良心过的去。上次账本被盗的时候，我以为我是必死无疑，可是却让我遇到了燕王，他说他可以救我，但是要帮他完成他的大业，我也就应承了下来，反正老夫横竖都是一死。”说道这里，木天阳深深的叹了口气，禾决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多年来背负的责任实在太过沉重。

　　“决儿，你爹在世时，他唯一的愿望便是能让这苏州的黎明百姓过上好日子，我想你一定会继承你爹的遗愿吧。”

　　“朱棣，你想要什么。”禾决转头问向朱棣。

　　朱棣听到禾决的话后，与姚广孝对视了一眼，然后他笃定的说了两个字：“皇位。”

　　此言一出，着实让禾决吃了一惊，他久久未能平复。

　　“若我当上了皇帝，必会帮木老爷子分担苏州百姓的苦，并且到时候，你想傅友德一家怎么死，我就让他怎么死。”朱棣对皇位的渴望已经从他的语气里透露了出来。

　　“我若帮你杀了太子，你可否放禾柒一条生路。”禾决犹豫半天，最后又问向朱棣。

　　朱棣并没有马上给他答复，而是看向姚广孝，两人好像在权衡之间的利弊。

　　“可以，我收到消息，太子今晚就会率兵抵达木府，你若能杀了太子，我便保你和傅小柒不死。”

　　漆黑的夜空挂坠着明亮的繁星，此时已过了四更天，禾决从后堂走了出来，他手里正握着他父亲的那柄贴身佩剑，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步履艰难的向关押禾柒的房间走去。

　　一夜之间，仇人变成了恩人，爱人却变城了仇人，他靠着滋生在内心深处的仇恨种子活到了今天，可却在最后一刻，他的所有信仰都崩塌溃败，变成了一片废墟。

　　他突然想到了《梦天谣》里唱的那句‘此生情仇两难，唯有来生天作美。醉红尘，泪红尘，爱恨情仇梦一场。’难道他的命运真的会变成一场烟雨弥漫的梦吗？

　　恍惚间，他站在了禾柒被关押的房门前，里面烛火晃动，他看着禾柒的身影在房间里来回渡步，踌躇片刻，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你没事吧。”禾柒看到禾决开门进来便赶紧上前关切的问道。

　　“没事。”禾决淡淡的应了一声，接着他抬头看向禾柒，表情变得严肃而又冷漠。“你没有话想对我说吗？”

　　“没……没有啊，我能有什么话。”禾柒闪烁其词。

　　“关于傅友德的。”

　　“我……我……你还是知道了。”禾柒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是啊，我都知道了。”禾决轻叹一声，冷漠的脸庞终究还是消散在了那声叹息里。

　　烛火映照着二人，看不见的宁静弥漫着两人的内心，而那些沉重的故事，终于浮出了水面。

　　“我出身名门，本可以衣食无忧，可是我父亲是个有野心的人，天下太平后，他提议皇帝创建一个在政治上可以帮忙清除异己的秘密机构，所以就有了锦衣卫。他为了能完全的掌控锦衣卫的势力，就培养信得过的人进入锦衣卫，其中就有我和我四哥傅子巨。”

　　“我从小就是在一个残酷的环境下长大，经常与生死为伴，尔虞我诈也成了我们的家常便饭。后来，我父亲献计让太子调查苏州赋税，会对他的仕途有所帮助，于是我便受太子之命来了木府，本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其自然，只要像平时一样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这次任务却带给了我一个温柔的深渊，我开始故意拖沓任务的进度。直到与你成亲，我父亲终于震怒，他说如果我不尽快完成任务回京，那他便会毁了我在意的东西。”她看向禾决，眼神里闪过一丝难过的神色。

　　“最终我妥协了，回去交了任务之后，我父亲见皇帝和太子心情大好，便又提议两家联姻，皇帝也是一口就答应了，我知道我后半生的命运可能真的会变成那囚牢中的金丝雀，可是我不甘心。后来我父亲随皇帝出征，由太子监国，所有的封赏也都延迟了，没想到一打便是近三年，我几次想从宫中逃走，可是我哥哥一直派人看守着我，直到最后这次遇到了你，我才真正脱离了我哥哥的掌控。”

　　禾柒缓缓的说完了她的故事，而禾决的心情却变得更为复杂。

　　“你走吧，浪迹天涯也好，回去过你的锦衣玉食也罢，离开这里吧。”禾决对禾柒说道。

　　“那你呢？难道你就不能放下仇恨吗？”禾柒上前抓住禾决的手，语气里略带着卑微的央求。

　　“复仇不是搭台唱戏，我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便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正当禾柒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整齐有序的脚步声，接着便听有人高声喊道：“太子殿下驾到！”

　　黎明的战鼓已经被人敲响，仇恨的结局也将揭开最后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