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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傅玉书的小竹马(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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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坦开阔的山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匀速行驶着。
路边干枯蓬松的杂草间钻出一个灰扑扑的身影,目光随意往外一扫,也不知究竟看到了什么,眼睛立刻亮了起来,顾不得满地灰尘,就势一滚,恰恰挡在马车前进的道路上,嘴里高声叫道:“张师兄,李师兄!”
“吁!”驾车的张山和李思勒住马,往地下那人脸上看去,然后蓦然笑开:“呦,这不是飞扬嘛,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掌门曾经说过不允许弟子私自下山,你不怕受罚吗?”
云飞扬抬起头,露出一张讨喜的娃娃脸,丝毫不以为忤地笑道:“两位师兄大人有大量,就饶过飞扬这一会吧,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独孤无敌非要找掌门比武,我不放心,所以才偷偷下山的。”
见到云飞扬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张山和李思面带鄙夷,轻轻嗤笑道:“你一个喂猪的,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掌门出了事,飞扬你又能做什么?实话告诉你吧,掌门他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虽然受了点伤,但是已经平安归来了。”
云飞扬自小无父无母,机缘巧合之下被青松带到了崇真,但因为资质有限,一直未曾正式拜师,只好待在后山照顾大师伯燕冲天的日常起居,同时还要兼顾一些杂务,包括喂养崇真派饲养的十几头猪,也正是因为这些,崇真派弟子大多都不太瞧得起他,闲极无聊时总喜欢欺负一下云飞扬,拿他逗个趣,也难为他生了副好脾气,见谁都带着三分笑,为人爽朗,竟也不当回事。
“嘿嘿。”听到两位外门师兄的嘲笑,云飞扬听若未闻,只挠挠头,连声道:“掌门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青松在云飞扬心目中地位颇高,某种程度上是如同父亲一般的存在,否则他也不会冒着被惩处的危险,执意下山去找对方了。
“好了,别磨叽了。”李思不耐地挥手,“我们还要赶着回崇真向大师兄交差呢。”
“交差?”云飞扬圆圆的双眼滴溜溜地转动着,“两位师兄,不如我跟你们一起吧,这样路上还能有个照应,而且像驾车这样的小事尽管交给我,你们也能歇一歇不是?”
张山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算你小子识相,来,拿着!我先进去眯一会。”说着将马鞭扔给了云飞扬。
云飞扬笑呵呵地坐到马车外,娴熟地甩着鞭子,正在这时车厢内传来隐隐约约的对话,除了张山那副破锣嗓子外,似乎还有一道更为稚嫩清脆的。
那人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听在耳中让人下意识地心生好感,云飞扬偏首问李思道:“嗳,李师兄,这里面是谁啊?”
李思冲他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闭口不答。
一行人不再耽搁,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天色完全黑下来前终于回到崇真地界。
马车停在半山腰处,再往上山路崎岖陡峭必须步行,白石提前得了信,早就等在这里,见状连忙走上前来,“阿苏?”
深蓝色车帘被几根过分白皙纤细的手指撩起,白苏抱着父亲的牌位下来,轻声应道:“大哥。”
看到他形容消瘦面色憔悴的模样,白石叹了口气,心里也酸涩不已,冲着白守善的牌位拜了几拜,这才红着眼睛道:“别想这么多,以后有大哥照顾你呢。”
白苏默默点头。
“辛苦两位师弟了。”白石收起满腹哀伤,掏出一锭银子塞给李思,然后便领着白苏径自离开。
云飞扬手握缰绳站在一旁,眨巴着眼睛,语气欢快地说道:“刚才那个是大师兄的弟弟吗?哎呀,他长得可真好看!也不知道大师兄舍不舍得让他学习崇真剑法。”
“切。”李思咬了口银子,试过真假,这才腾出嘴来搭话,“我说飞扬啊,无论大师兄同不同意,那都跟你没关系知道吗?人家哥哥可是掌门座下的首席弟子呢,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喂猪的瞎操心。”
白家兄弟两人进了崇真内院,时不时会偶遇几个巡逻或夜间练武的弟子,见了白石都或恭敬或亲切地上来打招呼,看得出来白石在崇真派的地位还是挺高的。
崇真虽然在武林之中享受盛名,但因为门规严谨,历代掌门长老们又不爱钱财,生活一直比较清苦,再加上弟子众多,空闲的院落着实不多,云鹤楼虽然还没人住,但那里是留给贵客的,白石又耿直到有些迂腐,绝不敢以权谋私,思来想去便把自己弟弟安置在内门弟子住的兰竹苑。
怕白苏不习惯,白石还特意解释了一番,谁知白苏摇头道:“大哥多虑了,家里的条件你也知道,那样下雨天漏水的房子我都住了这么多年,现在这青砖瓦房我又怎么住不得了?”
昔日常常拉着自己衣袖撒娇的孩童已经长大,竟也变得如此善解人意起来,白石一时感慨不已,揉着白苏的头发道:“阿苏懂事了,不过,还有一点要向你说明,崇真弟子的住宿标准原是两人一间,就连我也不敢轻易坏这规矩,只可惜剩下的唯一一间住房刚刚分给了玉书……”
白苏低垂着头,大大的凤眼当中闪过一丝狡黠,这个玉书指的应该就是傅玉书了吧,也不知道他再次见到自己时会是何种反应?想来一定有趣的很。
白石自顾自地叙说着,表情有些懊恼,像是在自责没有照顾好白苏,“……幸好玉书这人通情达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你们两人必能相处愉快。”
相处愉快么?白苏抿着嘴角偷乐,抬起头来却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大哥放心,我不会惹事的。”
“那就好。”白石将一切琐事安排妥当,又和白苏细细地说了半晌的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唉,多年不见,大哥倒是越来越唠叨了……”白苏小小声地吐槽了一句,转身认真地打量起房间来,正中一间正堂,东西两小隔间充作卧室,分别以屏风和纱幔隔绝视线,靠窗地方放置着书案,整间房子打扫得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不同与西隔间的空荡,纱幔后的东隔间明显有人气的多,书柜上摊放着本内功心法,壁上悬了把寒意森森的宝剑,黑漆漆的剑鞘上沉淀了一层岁月痕迹,白苏完全能够想象得到宝剑的主人每天是如何勤学苦练的。
白老妈子走得时候已经将床给铺好了,瞧着那软绵绵的被褥,白苏欢呼着扑了上去,左边滚一圈,右边滚一圈,最后终于慢慢安静下来,望着帐顶呢喃道:“也不知道傅小狐狸还能不能认出我……”
“好了,婉儿,已经很晚了你快些回去吧,否则三师叔会担心的。”
“我这就走,玉书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相信你一定能够为他们报仇的。”
“婉儿,谢谢你肯陪我,还跟我说了那么多话,玉书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你……”
……
夜风将两人的对话吹到耳边,白苏嗖得一声弹坐起来,趿拉着鞋快步来到窗前往外一看,嚯,花前月下郎才女貌,简直虐瞎单身狗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