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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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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队赶来把大火完全扑灭,已经是次日清晨的事情。
偌大的悦来客栈烧得只剩残檐断壁,焦黑的冒着烟。幸好当夜不曾刮风,火势没有蔓延四邻,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苦了那旅店老板一家,已经哭得没有人声,还恋恋的趴在门口不肯离开。
“公子,我们走罢。”阿保见周围的人渐渐散去,也拉拉王白的袖子。“那姐弟二人到现在也没出现,想必是……想必是葬身火海了……只可惜那百越公子,为救姐姐,也算是个孝悌之人……”说着声音低下去,想起不久前才并肩作战,一瞬间就没了。
王白点点头,拍拍阿保的肩膀。“路上若见到寺庙,我们捐点钱,替他们做场法事就是。”
举步要走,下摆一紧,一双乌黑的小手抓住他的青杉一角。一个带着浓浓哭声的嗓音幽幽叫:“元功兄………”
吓得王白与阿保同时倒退了几步,同时倒抽一口冷气。
“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阿保惊诧一时,马上拍开她抓着主人衣服的手。
那人呆了呆,忽然放声大哭,一边哭一打嗝,叫着:“阿保……恩公……呜~呜~~是我啊,青~呃~~羽呵~~~”
“青羽姑娘?”王白仔细端详,泪水冲掉一些泥灰,露出脏污下洁白的皮肤。“啊!是青羽姑娘!你、你怎弄得如此模样?!”
青羽揩了一把鼻涕,哭诉道:“人家半夜醒过来觉得肚子饿,又找不到百越。只好自己摸去厨房……我看锅里还有些剩饭,桌上有点鱼肉,想起火做个粥宵夜……谁承想……谁承想……呜呜呜呜……火越来越来大,好多人忽然冲出来,就把我给挤出来了………呜呜……”说着越哭越大声。
王白脸色发黑,和阿保对看了一眼,都想着一般事情。原来昨夜的大火竟是她引的。
阿保忙捂住她的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换个地方……”
话音未落,那头哭好像断了气的老板,忽然抬起头来。他牙齿咬得咯咯响,面孔也不知是烟火燎的,还是本身就黑。摇摇晃晃状似疯癫,又像邪魔附体,手脚并用,蹭蹭几下冲到他们面前。“你……你这杀千刀的腌才,打不死的贼人!我家与你有何仇怨,你断我衣食毁,我家园……我要揭你皮,食你的肉……”骂着,哆嗦一张横肉的老脸,瞪着通红的两只眼,勾着五指鸟爪一样扑上来。
王白和阿保被他那恶鬼样子唬得一呆,青羽更是吓得立在原地,动也不动。
眼看老板那硕大的身躯就要压倒青羽,斜刺里忽然冲出一条黑影挡在她身前。
“这些金子,够不够赔你买卖的?”那人将手一张,金光灿灿的十几个金元宝捧在老板面前。
“百越兄!”王白第一个回过神来。
百越冷着一张脸,对那老板道:“做生意不过是为求财,你的客栈多少钱,我照价赔偿就是。”
“这些……勉勉强强,似乎还是……”那老板见了钱立刻换了一付嘴脸,黑黑的老脸透出光来,恢复了几分风采。
百越一翻手,多出几颗鸽蛋大小,流光溢彩的血红宝石。“加上这些,够了罢?”
老板连忙一把抢过来攥在手里,笑得脸上的褶都平了。“够了,够了。客官里面再坐坐?”
百越微微点头,回身一把拎住正想偷偷溜走的青羽,对着往王白拱手扯出一丝假笑,道:“王公子,恕我二人失陪一下。”
那表情看得王白打个寒颤,硬着头皮还了一礼。“百越兄请便,请便。”假装没听见青羽‘恩公’、‘元功兄’的叫声,作看风景状,带了阿保远远的走。
被提着领子拉到深巷无人处,一向迟钝的青羽也开始瑟瑟发抖,感觉乌云罩顶,有股杀气逼的她喘不过气来。恬着脸,谄笑着叫:“百越~~~~”
百越手一抬,吓得她眼也闭,腿也颤。等了半晌,也没觉得疼,偷眼看时,百越两眼通红,狠狠地盯着她看。
青羽有些心虚问:“百越……你哪里不舒服吗?”话音未落就被百越一把搂住,箍的骨头咯咯作响。
一股烧焦的气味从抱着她的那个人身上传来,被楼的紧紧青羽只能看到他肩到后背的衣服被烧的黑糊糊的,中间露出一片可疑的黑红色。她伸手去碰,百越浑身抖了一下。
“百越……”她轻轻的叫,“你的背后怎么了?衣服为什么黑了?你去哪里了?”
百越恨恨得把她推开一段距离,用袖子用力的擦擦她的脸,认真的上下打量她。
青羽被看得发毛,“百越,你看我做什么?”
“你……伤着哪里没有?”他口气冷淡。
“没事……”青羽忽然鼻子一酸,委屈的哭出来。“你昨晚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
百越紧张的拉住她的手,“怎么?哪里疼?!”
越问青羽哭得越大声,半晌才抽着挤出一句,“我饿……”
☆ ☆ ☆
离了客栈,四人寻了间酒楼用饭,青羽狼吞虎咽了一番后,百越仍叫小二打了十斤牛肉,二十张大饼,满满的包了一包。
王白凑上去道:“百越兄,在下打听过了,到下个镇子不过几十里路。我们置办了马匹,今天日落之前也可到了。何须这许多吃食?”
百越白了青羽一眼,“我这些东西不是路上吃用的,乃是圈起来喂猪的。”
青羽自觉心虚,缩在一旁不作声。王白干笑几声,甩甩袖子走在前面。一行人走过,周围的人不断窃窃私语。昨夜那场大火搅醒了半个城,如今都知道是那个最矮小的公子为了吃食点了全城最大的客站。
算账的掌柜见他们要走,在门口殷勤招呼:“客官慢走,再来再来!”
旁边的食客赶紧拉他,“你还敢叫,仔细一把火烧了你买卖!”
百越眼光扫过去,吓得那食客背了身,不敢出声。
路上行人都用看瘟神的眼光看他们,唯有卖马的马贩见了他们笑呵呵,打老远就迎上来。搓着手往里面带,边走边说:“客官可是要买马?四匹?小的早就给各位备下了,这边请!”
阿保奇道:“你这小贩难道未卜先知,如何知我们要来?”
“哎!这说起来我要多谢诸位,这城里就我们一家卖马,托福昨天烧了悦来客栈,今朝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啊!”那马贩眉开眼笑。百越闻言又瞪了青羽一眼,青羽装作望天,扮若无其事。
王白叫阿保去挑马,百越也跟着去,仔细一匹匹的看。
阿保偷眼看他,往他身边凑了几步假装看马,嗫嗫道:“昨夜……多谢你护了我家公子……”
百越抬眉看他,他脸一红,假装没事。百越嘴角扯出一抹微笑,正想回答,手下的马儿大概是饿了,忽然啃了他一口。百越一时受惊,把手抽得快了些,一边手臂就软软的垂下来。他将手捂住肩,低低的哼了一声。
“百越公子,你怎了?”阿保看他脸色苍白,担心的问。
“无事。”
百越原本月白色的衫子自火场里出来还没换过,只是在外面披了件淡黄色的长衫。只见肩膀和背后处隐隐渗出点点红色。
阿保惊叫一声,“百越公子,你伤了!”
百越一把捂住他的口,“嘘,小声!别给……别给我姐姐听见。”
“公子!你伤的不情,要请郎中瞧瞧!”
“不必,我带着伤药,一会歇息的时候包一下就是。”百越不在意的说,又反复叮嘱他:“别说给我姐姐知道!”
阿保皱起脸来,道:“我说百越公子,我看,你和那青羽姑娘倒不像姐弟。”
百越眉心一跳,“噢?那像什么?”
“看来……倒像是兄妹似的。”阿保接着说,“百越公子,你与青羽姑娘差几岁?瞧着倒是你成熟些。”
百越淡淡道:“我们是异母姐弟,同月出生,算起来也就差几日罢了。”
阿保点头,两人挑了马匹,结账上路不提。
刚行出城门不远,忽然一条黑影蹭的窜在道路中间。
青羽贪玩,在最前信马由缰走得正爽快,忽然马被人影一惊,嘶叫着高高抬起前啼,在半空中踢蹬着前蹄将她一个不稳甩了下来。百越眼看相救不及,青羽就要落在马蹄下。那黑影向前冲几步,准准的托住空中的马蹄,用力一掀,那马儿嘶叫了一声就滚落在路旁。
青羽抬头看时,一张黝黑凶悍的脸映入眼里。“公子,你没伤着罢?”那人声音却是老实沉稳。
青羽感激的笑了笑,“多谢相救,你是?”
阿保跳下马,匆匆跑过来一把扯了青羽护在身后,对着他叫:“你这山贼!昨日我们放了你一马,你怎还敢追上来打劫?!”
那黑汉不理他,径直对他身后的青羽作了个揖,道:“小相公你不记得我了?昨日说要雇我做个保镖,大概是我山上耽搁的太久,下来不见你们。我揣摩着你们是往这里行,沿着路追过来,又进不得城,在这里守了一夜,总算等到你们。”
青羽从阿保身后探出头来打量他,道:“我好似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
黑汉笑道 :“昨日忘记说,小的姓孟,名孤鸿。村里人瞧我粗壮,都叫我大黑。”
王白慢慢赶上来,正好听得这句,把玩着折扇笑道:“孟孤鸿,好个风雅的名字。听你谈吐有序,可识得字?”
孟孤鸿拱手,“公子说笑,小的只是幼时蹭着村里学堂听过几天课,名字也是先生给起的。哪里识得什么字。”
王白点点头,带着笑模样不住上下打量他。百越带着伤走的最慢,好不容易也赶上来,走到青羽身边盯着孟孤鸿皱眉。
青羽拉拉他的衣袖,带着期待的表情小声问:“这人说要做我保镖~~~我能收他吗?”
百越本是一千个不同意,见了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也软了下来。她见他不吭声,又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只是轻轻一动,已疼得他冷汗直冒。
昨夜在火中寻青羽的时候,百越被烧断的主梁砸了一下。当时不觉得什么,凭一口气顶着,满心只是焦急担忧,直到见了青羽放下心来,慢慢才觉得彻骨的疼。烧伤的部分还在其次,但断了一侧的肩骨,似乎还伤了内脏。一路上百越都是硬撑,虽然虽然神兽的身体比凡人恢复的快,但这伤只怕也要三天才能全好。如今胳膊软软的抬不起来,想起刚才的情形,百越只有无奈暗叹一声。
“你想要?”他问青羽,不意外的看到她眼睛发光,连连点头。只得苦笑道:“你喜欢,便收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