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如风》陌阡

2、初醒

　　黑暗。
　　自我睁开双眼后眼前就是无尽的黑暗。我在这里睡了有多久了？四周是那么的安静。手边传来了一阵阵虚无的冷意，沁人心扉。
　　突然。迎面吹来一股潮湿的风。我慢慢的向前摸索着，却不知怎么的，身子一沉，“哎哟！”我跌落到了一个光线黑暗的房间里。
　　“这是哪儿？”我打量四周，倒有点古香古色的感觉。从那用纸糊的门窗便可看出一二，虽然门上的纸已破得不成样子，不时有风从破洞中灌入，依着破洞中透出的光亮隐隐可见门框边沿雕刻的纹理却十分精致大方。
　　我转头看向来时的路，哪儿还有什么路呀！我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似的！！
　　吸了口屋内湿漉漉的空气，门外传来淅沥沥的下雨声。
　　对了，那老头怎么把我送这儿来了，他说的什么前因后果的呀？我想打开门到外面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却不想隔着门远远的传来一阵急密的脚步声。
　　我一闪身躲在角落里。
　　接着只听“吱”一声门便被人给踢开了。接着便是一阵骂咧：“给咋家滚进去！你这个小杂种！”那声音尖细，一时不分男女。
　　我别过身，偷偷探出半个脑袋，只见一个身穿深褐色长衫的男人手里正提着一个小孩跨进门来。
　　“咚！”只见那不男不女的把那孩子一脚踹到屋角。借着从破窗洞撒进来的月光。我渐渐看清了那孩子的样貌。只见他着了一件深灰色的锦缎袍子，那袍子的光泽已被磨得个不像样儿了，脚上套着双灰扑扑的麒麟纹的靴子一脸倔强的缩在墙角。消瘦的脸庞上那双发出仇恨光芒的眼一如黑暗中宝剑的锐光，死命的钉在把他摔进来的男人脸上！
　　挺直的鼻梁下一张薄唇抿着死紧。一头紫红的发丝在微弱的光线下划过一道幽光。只见他脸色卡白，饱满的前额已不知被什么撞了个高高的肿起的大包，紫红中向外渗着血丝。而他的脸的表情却是冷到极致，似乎他已然忘记他头上的伤痛。
　　“哼！你还敢瞪！再瞪就把你那双眼珠子给剜了去！快说那祥玺被你藏到哪儿去了！？再不说，可别怪咋家不给你这小皇子面子！哼哼！”又听那人妖威胁道。
　　祥玺？什么东东？那老头到底把我送到什么地方了？如果这是他所说的另世，那是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只见那个人妖口中所说的小皇子动也不动。却听“卟！”的一声响，一把口水已准准的吐到那人妖脸上。
　　“你！”那人妖一时竞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脸都绿了。眼见他一把抓起别在腰上的软鞭便向那孩子身上招呼了过去！
　　我连忙出口喝止：“停手！你这人妖！”冲了过去想把那孩子护住，却不想怀中什么也没有，身子却与小男孩的身体交错而过！
　　这……！我居然还是灵体！！那老头儿到底什么意思！！
　　那厢，小男孩快速的用手挡住了那挥向自己脸上的一鞭。只听“嘶！”的一声，上好的锦袍就被划破，不一会鲜血便沿着小男孩被划破的袖管渗了出来！但那孩子，一句都没哼，死死的咬往了嘴唇，血丝从他小小的嘴角流了下来。
　　我在一边看得是胆战心惊！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看这些？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眼看第二鞭就要挥下，突然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染公公，你怎么下这手呀，再怎么说他以前还算是个主子呢～～呵呵，你要是在他脸上给划出什么伤来，到了外边，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呀？”
　　那姓染的人妖听言，连忙放下鞭子，眼珠都快笑没了似的向着门口迎去。哼！换脸的速度还真快呀！
　　“奴才给莹妃娘娘请安！不～应该是给皇太后娘娘请安～！”他弯腰跪下去，给来人重重的嗑了个头。
　　“哟～瞧染公公的嘴儿甜的，呵呵。”只见一个体态丰盈的美人从门外摇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似的人。她身着明黄的凤凰衔珠绵袍上一只神态乖张的凤凰随着光线的变动在绸缎上扭曲着。那样子与我我平时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个戏服上面的凤凰大大不同，前者神态安祥，而后者却神态张扬，眼珠赤红，一付凶神的样子。再看这莹妃一张桃心脸上凤眼微睁，眼眸流转之间精光闪闪，轻瞟了眼墙角的孩子，珠唇勾出声轻笑。一时其云髻峨峨间的红玉宝簪闪过一阵刺眼的光。
　　只见她转目轻轻的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染人妖，冷冷的道：“他招了么？”
　　“回娘娘的话，这小杂种嘴可紧得很，奴才正想用什么招儿叫他开口呢！”染人妖谄媚的答道。
　　“哼！要不是本宫进来得巧，恐怕染公公就给外面那些人落下了最好的口实呢！”莹妃冷冷的哼道，说完用眼角盯了一眼那倒在地上的孩子，“瞧他那样儿！跟那贱人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
　　那小男孩听见她这话，不由得身躯一震感！深褐色眸中的恨意更深，只见他捏紧了拳头，十指关节显得泛白。
　　噫？他手上抓着什么东西，我轻轻蹲在他身边，细细看了下，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拽着块青绿色的玉珏，因拽着太紧，他的小小手掌已被断玉锋锐的断面所划破，血丝正从他的拳头中滴下来。
　　很痛吧！我皱着眉，心痛的望着他。但他还是一言不发，活生生的像个哑巴。我知他在隐忍，只有轻轻的用虚无的手臂抱着他，心中不由一片茫然！
　　“好了！染公公，反正他都是个小孩儿，本宫不信！饿他个两三天，他还什么都不招！哼！摆架回宫！”只见凤袖一摆，那莹妇转身便再一步一摇的走出门去。
　　“奴才恭送皇太后娘娘！”染人妖马上摆送。直到那华丽的明黄色长摆消失在门口，染人妖才站起身，转过头狠狠的瞪了小男孩一眼。
　　“今日咋家就放你一马！以后有你好果子吃！哼！”他转身走出门外。一阵上锁声后，只听门外那人妖又用不阴不阳的声音向四周吩咐下去：“把这屋子给昨家看紧了！不然，你们别想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是！”四周看护的人立即答道。
　　阴暗的屋子终于安静下来。小男孩这才动了动身子，手掌翻开，露出那已被血染红的玉珏。悲伤的神色漫上他的眼眸，他细细的摸着那块断玉，只见那玉被雕成流纹龙身形，这一半是个张扬的龙体，做工细致，那龙口中似乎还含着一颗小珠。他痴痴的看着这玉好像在回忆些什么，而当我正想把那龙头看得更仔细些时他却一把收起玉揣进内里贴身藏好。抬头看着那从窗口破纸糊洞里漏进的淡淡的月色来，眼角一闪一闪嚼着泪光。
　　难道皇宫里的孩子都那么的悲凉、孤单么？
　　而我却感到意识慢慢的模糊起来，但极想安慰他，只有喃喃的对他道：“你别怕，还会有人救你出去的。”
　　言毕，只见他身子一震！目光闪电般的向我盯过来，随即神情一松，一脸茫然。
　　他还是看不到我的吧，我悲伤的淡笑。看着他的身影与淡淡的月光融为一体，而我的意识却被吸进了黑暗，又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