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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再见从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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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方从文是在三月中的一个周四下午,初春的风,乍暖还寒。关宁在图书馆门口的易拉宝上看到方从文的名字,她停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亦不知当有何表情。多日音信全无,真当是从没出现过这么一个人,如果不是此刻心里隐隐作痛的话。
“你没说是她主讲。”关宁怪杨笑澜。开学之后,关宁没有参加过任何图书馆、博物馆的讲座,她怕看见方从文,又怕看不见方从文。方从文的杳无音信让她不免迁怒,开学至今三个礼拜,她只回过家一次。关大爷家一次都没有去过,她不想见到父母,更不想见到爷爷奶奶,如果可以,她连自己都不想看见。
有些人失恋每日在寝室里以泪洗面,哭得死去活来,好像天都要塌了。她的天没有塌,只是她的世界一时失却了一些东西,色彩,声音,气味……
在学校里,和她不熟的同学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她依然故我的安静。但相熟的同学很明显地发现,关宁在回避她们。回避的原因很简单,关宁不愿看到她们欲言又止、小心翼翼的表情——和父母如出一辙;不愿将自己的不快情绪影响她们;更不愿自己在人前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在父母亲人的面前,她真是装够了。
强颜欢笑实在太累。
这也是她不愿回家的最主要原因。
“你没问我是谁主讲啊,谁讲不都一样。我是来听别人讲独孤皇后的,你是来陪我的。”杨笑澜口上说得理所当然。发现独孤皇后的讲座纯属偶然,在看到主讲人是方从文之后,她就想让关宁一起来听。新学期伊始,熟人的眼中,关宁一副被人抛弃的失恋模样。朋友们为她担心,为此高云华和陈青青倒是对杨笑澜和颜悦色了许多,她们觉得关宁和杨笑澜的关系不错,多多少少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杨笑澜和顾然是关宁没法回避的两个人——除了玄明之外,前者和她占用共同的灵魂,她无需假装;后者几乎每个午间都找她一起吃饭,顾然对她说,关宁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有表情就没有表情,不用挤个笑脸给我看。关宁无从拒绝。
关宁负气道:“我后悔了。”
“你现在走了才会后悔。来嘛,去听听你们家方从文怎么讲独孤皇后,她的前世,唔,某个前世。”杨笑澜勾住了关宁的胳膊,在外人看来,这两个女孩子很是亲热。
“从文是从文,皇后是皇后。哎,她也不是我们家的……”挣不开杨笑澜的“钳制”,关宁叹了口气。天晓得她有多不愿意说出后面半句。
她和方从文是不是真的再无可能?每每想到这点,关宁心如刀绞。她第一次体会到,心如刀绞是一种很具象的表达,或许更贴切的描述是像被放进了绞肉机里。精神痛苦的时候,身体也同样未能幸免。对于心理疾病的躯体化,这大概算是切身体会有助于理解。关宁这样想着。
这丧气的模样杨笑澜看不下去,“学霸宁,拿出你的气势来!”
“我没有那个东西,而且,我失恋。”关宁任性地瘪瘪嘴。能够说出失恋这个词,是不是说明自己已经正视了现实。明明说好是给彼此一点时间,短暂的分开变成了分手的预演。骗子!对着台前的空位,她偷偷地吼了一声。骗子。
签完到,杨笑澜拉着关宁找一处空位坐下,按照她原本的意思,就坐一排,主讲人面前的位置正正好。
关宁不愿,且,第一排的位置早给热心的读者占据了。来听讲座的人不少,听周围的人窃窃私语,有汉服社、古风团……背着一袋书想签名的,还有来看人的。
呵,方从文老师的粉丝不少。
随着耳旁传来轻轻的喝彩声与惊艳声,主讲人方从文随主持人一同坐好。主持人简单介绍方从文和她要讲的话题——独孤皇后。
衬衫、毛衣、羽绒外套,装束简单,方从文坐在那里带着浅笑,平淡冲和,随着主持人的话语不时点头应和,她感谢来听讲座的众人。环视整个活动中心,似寻找,又似不经意,终于她看到了坐在一个角落里的关宁。人群中关宁是那样的低调不起眼,人群中关宁又是那样的闪耀夺目,只消一眼,只一眼。四目相对的瞬间,方从文眼圈红了。
关宁庆幸,幸好自己没有真的坐到方从文的面前。大庭广众之下,她不想她为难,纵然方从文的情商爆表不会发生戏剧化的事情。当下瞬间的真情流露,已然出乎她的意料。
未见伊人时,可叹可怨可怒,真见着了伊人,满腔的不愿都化成了爱,只有爱。酥软的、温柔的、深情的爱。
她说要分开一段时间。好,她等。
哪怕她说,她们不能继续在一起……只要还能见到。
不同于关宁全身心地关注主讲人,杨笑澜是真的来听讲座的。没有像网上那些玛丽苏将焦点放在杨坚和独孤皇后没有非婚生子是因为杨坚对独孤皇后是真爱,也不像那些人说她善妒,或是将隋朝二世而亡怪责到因为她轻信杨广,吹枕边风废了杨勇。方从文讲述了独孤皇后的野心和政治手段、时代对于女性的局限性还有后世评述者的胡乱投射。说到投射这个词,她不可避免地将目光投向关宁,触及她专注望向她的眼神后立刻移开。关宁常说自己深受她的吸引无可抑制,她自己又何尝不是。
“关宁,曾有人说过我没有心,初时我忿忿不平,后来一看果真是没有的。我没有心,你有。你是有心人,她也是。”杨笑澜小声说道。她听说了事情始末,尽管两人的身份确然有些惊人,但那又如何。只要看到关宁与方从文相望的眼神,任谁都不怀疑间中的爱情。“你们总会在一起,只是需要时间,虽然过程会很煎熬。”如果当初,她明白师姐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待她,她能看懂师姐眼中的深情,她还会不会是如今的自己?奈何没有如果。
关宁沉默了片刻,道:“承你吉言。”
忽而杨笑澜笑了起来,“死缠烂打总会吧?一般人都吃这套,你家从文虽不是一般人,但是,狗皮膏药是你她也撕不下来,毕竟撕一撕可是连皮钻心会疼的。”
“你才狗皮膏药。”
“那你是护创膏。”
“……有区别么?”关宁翻了个白眼。
“啊呀,蛮好买一本方老师写的书。”
“干嘛?”
“好让你去找她给我签个名呀。”
“……你可以自己上去排队,看见没,周围好些个要签名的呢。”
“那你等我一会儿。”
“……不是没带书么。”关宁疑惑。
“我让她签心手里。”
“你家公主剁了你的手!”从什么时候开始起,已经接受用“你家公主”替换“我婶婶”。头一回说你家公主的时候,关宁自己都觉得腻心,但仔细想想,人家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名正言顺的公主。
“啊,你把她想得那么凶残,我等下就告诉她。”比起脸皮,关宁比这位久经沙场,身经百战的灵魂共同体要薄了一点点。
过年之后,明明堂的生意莫名火了起来,在提高整体价格之后更甚,玄明百思不得其解。问了一位富裕人客,他婉转表示,从别处听说玄明为『大人物』家避了一凶,他希望玄明在他有疑惑的时候能为他指点一二。坊间流传失真,玄明哭笑不得,她越是否认,别人越以为确有其事,连连说钱不是问题。
玄明无法,求助于许唯,说是求助,一开始倒是问罪。说好的保密呢!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心人多多少少总能嗅出点什么。以后遇到就别否认了,人家要给你钱,你就收,定期给看个气色、给人家公司看看风水不就好了。人家求安心,你玄明大师就帮人家定定心。不是满脑子就想多赚点钱嘛,笨得跟猪头一样,还是死猪头。”
这是年后许唯第几次骂她死猪头?玄明记不清。你能指望死了的猪头有多聪明?她都替猪头叫屈。但她不敢顶嘴,以前关世云骂她的时候,她回敬地理直气壮,尽管常落于下风。可自从大年三十的晚上给许警官挂了电话之后,在许警官面前,她都有些弱弱的。就是这伏小做低的样子,还要给许警官说死样怪气。
“我妈不愿意我和那些人多来往。”昨天刘半仙提到这事,言语里透着担心,生怕玄明沾上些不干不净的事情。
“你妈还让你结婚生孩子继承算命大业呢!”
玄明捂脸,她无言以对。过去那个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许警官呢?
死了,给她气死了。许唯是这么回答的,若不给她气死,怎么还会搭理她,现在的许唯是许唯二世。
许唯二世只和她谈工作。那个租房子的王鼎成音讯全无,这名字算不得常见,但许唯有印象。她忽然想起来曾有朋友提过,他们那里开发商造房子,挖土的时候挖出一座古墓。墓边有一尸体,原本以为是古尸,谁知是现代人,墓基本被盗空,没有找到墓主。根据墓志得知,墓主叫作王鼎成,唐朝人,他的父亲是个大官。王鼎成死得很早,没有想到相关的记载。
国际刑警组织的资料显示,美国发现的两具尸体,一具符合案件特征被剥去头皮,一具不符合,但是两具尸体埋在一起。异常通常意味着例外,例外代表意外,意外多是可以突破的契机。从资料看来,两个被害人之间除了在一个城市之外几乎没有交集,一个是商店里的营业员,一个是留美的学生。女学生的同学有几个在国内,其中有一个怀疑她的失踪是谋杀,许唯打算找她们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