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选择》雪落松林

1、唯一的选择（上）

　　1.
　　阿列克西欧斯醒来，发现自己被锁链禁锢着全身，四周约有七八个和他处境相同的奴隶，全都是衣不蔽体，锁链缠身。他被困的地方大概是个船舱，摇摇晃晃的，舱底的积水漫过脚掌。

　　下一刻他再次陷入了昏迷之中，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躺在一个囚室之中。旁边有人嘟囔：“哟，这个还活着，下一个让他上场吧。”

　　阿列克西欧斯被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推搡着穿过囚室，昏迷带来的头昏脑涨依然存在，但这绝不影响他一举拿下身边的两个士兵，然而他并没有出手。他不动神色的观察着四周，囚室中锁着其他奴隶，各个表情如丧考妣，阳光透过囚室栅栏射进来，阿列克西欧斯透过栅栏看到外面，地上是黄色的沙土，能听到千个百个人聊天的嗡鸣。

　　阿列克西欧斯笑了，他认出来了，这里是古罗马的决斗场。他这是又回到古罗马了吗？作为一个活到21世纪的古罗马人（或者说半神），他最留恋的就是雇佣兵角斗场了，他的无数血与泪都抛洒在角斗场的黄沙上。作为一个年不见经传的小雇佣兵，他曾击败了千百个成名选手，在击杀排名第一的佣兵之后，他登上了角斗场第一的宝座。

　　也许众神听到了他的心思，将他送回了一切开始的地方。

　　栅栏门被打开，阿列克西欧斯被带到场地中央，他发现，这个角斗场大的离谱，恐怕能容纳一万人，主席台上的人抬手了，这吵吵嚷嚷的一万来名观众渐渐安静下来。通过特别的建筑设计，主席台上的声音传遍整个竞技场。

　　“今日，我们在此庆祝格雷博将军的大获全胜，他全歼了可恶的色雷斯叛徒，现在位于场内的是一个逃跑的奴隶，他被带到这里来，在全体公民面前处决，以快人心。”

　　奴隶？阿列克西欧斯皱起了眉头，“我可不是什么奴隶。”

　　“少说两句吧，你死期将至了。”士兵按住阿列克西欧斯的肩膀，想要将他按到跪下，然而他显然失败了，阿列克西欧斯纹丝不动。另一个士兵也试了试，这色雷斯战俘这依旧站的跟标枪一样直，两人面面相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观众发出了不耐烦的声音，两位士兵对视一眼，放弃了，反正这人都是要死的，又被锁链锁着，跪不跪也没差别，不是吗？他们已经完成了了自己的职责——将这个可怜虫带到他将死的地方。

　　主席台上，主持人的声音传遍全场：“让我们为索罗尼斯先生的重装角斗士，伊必考斯，欢呼！他将亲自处决这名该死的奴隶。”

　　角斗场另一端的一扇门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身壮如牛的男人，头盔，护肩，护甲，护膝，样样俱全，身穿小短裤，左手擎盾，右手持刀，周围响起擂鼓般的欢呼声，尖叫声。
　　“伊必考斯，我们爱你！啊！”
　　“杀死那只狗奴隶！”
　　激动的人们把鲜花丢下来，以示欢迎。

　　“我将赐予你荣誉的死亡！”，壮汉大叫到着气势汹汹地向阿列克西欧斯冲来。

　　重装角斗士吗？他会有怎样的技能和属性呢？阿列克西欧斯兴奋的舔舔嘴唇，已经好久没有，酣畅淋漓的进行一场竞技了。他期待，他渴望在这篇黄沙上抛洒热血！哈哈哈！他感受到热血沸腾的感觉，如同翱翔在天空，又像策马狂奔——角斗场，是他的天下！

　　壮汉已然刺出了短刀，他笃定自己这一击必然能够毙命，因为他的刀又快又狠，直插这个可怜奴隶的要害。

　　他的想法对了，也错了。这一刀确实毙命，毙地却是他自己的命。他临死前双目圆睁，仿佛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阿列克西欧斯只是抬起了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下一秒壮汉的腿被踢得一个踉跄，他的身体失去平衡，脖子自己送到了刀刃上。热血喷洒出来。

　　阿列克西欧斯：“……”
　　阿列克西欧斯：“这么弱的吗？我还戴着锁链呢？”

　　那是壮汉咽气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吐了槽，但是阿列克西欧斯的确感觉到这个古罗马世界和他曾经生活的古罗马世界有所不同。这个重装战士输出全靠平砍，就好像什么技能都没有装备一样，在属性上既不是火战士也不是毒战士。

　　观众席一片哗然。

　　2.
　　在卡普亚城的西侧，高原之上，在黄沙中坐落着一座训练场，无数奴隶被运送到这里，或在残酷的训练中死亡，或开始了他们作为角斗士的成名之路。

　　斯巴达克斯像以往一样坐在餐厅的角落里，低调做人，他的朋友瓦罗神神秘秘地走过来：“嘿，你听说了吗？来了个新人……”瓦罗四处张望了一下，“阿瑟说这个新人不一般……”

　　“是吗？”斯巴达克斯对新人毫无兴趣，他唯一的想法，就是从这个可怕的训练场逃跑，他要拯救被卖到叙利亚的妻子。

　　角斗士们一个个离开餐厅，来到训练场的大门口，等着新人的到来。在无聊的角斗士生涯中，调戏新人是他们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

　　人群的正前方，领头的是克雷瑟斯，卡普亚城的决斗冠军，传说中“无法被击败的高卢人”。他不败的战绩为他赢来了冠军的头衔和荣誉。他倨傲的站在那里，在他身边的，是角斗士迦太基人，这个在百人决斗大战中唯一活下来的角斗士，被罗马人称为 “迦太基野兽”，

　　但是如果要问，在这片黄沙之上，谁是最能打的？却不是克雷瑟斯，而是一个身高近两米，肌肉盘虬的黑人壮汉，所有角斗士的教练和训导官。

　　阿列克西欧斯被卫兵引领着穿越了一扇石质的大门，这是什么地方？在他轻松击败角斗场的对手之后，一个衣着华美的矮小中年男子尖叫地跳了起来，声称要买下他，阿列克西欧斯觉得又可气又好笑，但当中年男人说自己是个训练场的主人的时候，阿列克西欧斯改变了主意。到了训练场，总能遇到比较强的角斗士吧。

　　事实上，只要施展尼克斯之影（隐身技能），他想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3.

　　新人深深低垂着头颅，谁也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他深色的头发编成了一股一股的辫子。

　　黑人教官昂首阔步走上前来，注视着新人。“你脚下踩着的是什么？”

　　新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一动不动。

　　“回答我，新人，”黑人教官的声音中染上了被无视的愤怒，他抽出了腰间的皮鞭，厉声喝道，“说话！”

　　新人依旧低垂着头颅，一言不发。

　　接下来就是皮鞭破空的声音，那黑人教官持鞭直打新人的要害之处，这一鞭又急又狠，若是打到实处，一定会让人头破血流。

　　然而黑人教官的这一鞭却并没有如愿以偿，在鞭子即将缠上阿列克西欧斯的那一刻，阿列克西欧斯抬手掐住了鞭尾。他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黝黑地双眼。这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如此的桀骜不逊，比在场的任何一个角斗士都锋芒毕露。

　　围观的角斗士顿时兴奋起来，有傲骨的人往往要吃苦头，这下有热闹看了。

　　“哈，教官一定会给他好看！”

　　“我赌三个第纳尔，这小子活不到考核日。”

　　角斗士里最具生意头脑的阿舍，当场开设了赌局，赌的就是新人能活多久，瓦罗兴冲冲地赌上了一个第纳尔。

　　“我以为你不再赌博了呢。”斯巴达克斯对友人说道。

　　“我不赌博了，但是无本买卖，还是要做的嘛。”瓦罗低声说道，“你看他的身体，体态匀称，肌肉紧实，简直像战神的雕塑一样。他的眼神，像狼一样锋利——这是一个战士的眼神。更重要的是，他的眼中的坚定——这样的人会活下来的。”

　　“——或者死得最快。”斯巴达克斯喃喃道。

　　屋檐下，斯巴达克斯和瓦罗兄弟俩正在讨论新人的命运。在他们十尺之外，新人正在为自己的命运抗争着。

　　阿列克西欧斯死死地握着鞭尾，另一头，黑人教练用力一扯，鞭子丝毫不动，再扯，没扯动。他皱紧了眉头，意识到眼前这个新人不容小觑。

　　这头，阿列克西欧斯说道：“你有什么本事，都拿出来吧。”

　　瓦罗倒抽一口冷气，“新人胆挺肥啊，敢和黑人教练叫板。”

　　斯巴达克斯却有另一番想法，他看出来了，在争夺鞭子的过程中，黑人教官使的力，全被新人不动声色地化解了。“没错，瓦罗，他有资本和教官叫板。”

　　黑人教官扫了一眼屋檐下的角斗士们，窃窃私语的角斗士立刻鸦雀无声。他舔了舔嘴唇，腰腹发力，传导到手腕上，这下势必能将鞭子夺回。

　　谁料阿列克西欧斯一笑，猛地松手，鞭子弹了回去，黑人教练向后使的力气收不住，不得不后退了两步才站稳。

　　黑人教官怒目圆睁，他知道，如果今天不给这小子一个教训，那么训练场将永远无法收服这个奴隶了。

　　“小子，你脚下踏的是洒满了血和汗的圣土，今天，你的血必将染红这片土地！”

　　阿列克西欧斯眼睛亮了，他的精神因为即将到来的战斗而亢奋，“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吧！”

　　两个人都是饱经沙场的战士，轮经验不相上下，黑教练曾是卡普亚的上一任冠军，实力深不可测。在他退居二线成为教官之后，新任冠军斯巴达克斯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谁也没料到，阿列克西欧斯如此轻易的制服了黑人教官。只用了几招，斯巴达克斯甚至敢说，这几招里，除了最后一招稳准狠，其他几招是为了试探黑人教官的深浅。

　　从默默无闻，到声名鹊起，成为巴提亚斯麾下最著名的角斗士之一，阿列克西欧斯只用了短短数个星期。

　　他以一击必杀著称，少有角斗士能从他手下过几个来回。观众们愈发对这个新人角斗士感兴趣，他的身价也水涨船高。

　　他在这训练场里甚至交了两个朋友，斯巴达克斯和维罗，两个品格良好的年轻角斗士。就在阿列克西欧斯渐渐厌倦了这里的生活，想要离开的时候，一件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情，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