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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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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度魔界
吞佛童子缓缓走入正殿。
[女后传唤吾所谓何事?]
九祸背向而立,口气夹杂一丝怒气,[神刀被叶小钗所夺,交换之事成一陷之坑!]
吞佛沉思片刻,[女后想要吾替魔界申讨么?]
[暂时没必要,据回禀来报,夺刀之事有人接应,之后叶小钗便失去踪影,公法庭必会以私人行为搪塞掩饰,目前两大圣器均落入敌方之手,对魔界,无疑是一种威胁……]
[隐去行踪,必也是有所防范,引敌动而己方不动,是为探察,血池开印,魔脉延续,是当前应对之法,修复断层也是一条可进可退之途,依属下所见,对敌不如引出矛盾。]
九祸转过身来,眉心微聚,[吞佛童子,你的意思是要魔界放弃对苦境的计划吗?]
[非是放弃,只是暂缓,魔界目前兵力不足,隔岸观虎乃为上策,至于相争的导火索……不是正在女后手中么?]
九祸眼光一闪,看向靠在一旁的邪之刀,心思急转。
???
宵坐靠墙角,脑中一片空白,突然,一股夹带馨香的凉气缓缓流过身边,似丝似雾,虽凉却不觉刺骨,微风拂面之感,更是说不出的柔缓舒适,寒中透暖,芬芳怡人。
宵的心绪被这股若即若离缠绕在身周的冷香所牵动,起身向着香气源头寻去,跟走至一处房门前,发现门缝间流泻的零星冰屑,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顺着探究的心意伸手推开门,就见屋内薄雾缭绕,浓郁的梅香扑鼻迎来,剑雪双手平摊胸前,掌上悬浮着一团似似水非水,似冰非冰的半凝固流质,而脚边一周全是类似冰雕的物事。
宵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地站在门边,看着剑雪托在手上的流液不断变形,慢慢凝固结霜,生成一朵玲珑剔透的冰花。宵看到那朵花的形状,心头微微一颤,觉得尤为眼熟。
剑雪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偏头看到来客,微微一笑,[进来坐吧。]弯腰将脚下一堆冰塑之物拾起抱到桌上,然后拿过一边的石杯,倒了两杯茶,抬眼见宵还是没动,温言催促,[过来这里,一试暮雪。]
宵缓缓走到桌前,看了看推过来的杯子,[我不需要喝水。]他和人不一样,不需要物质补充体能。
[需不需要,并不重要,夜梅难得,心意罢了。]说着端杯先喝一口,[先坐下吧。]
宵依言坐了下来,并不喝茶,眼神定在一堆冰物之上,[你在做什么?这些,又是什么?]
[心中之物所幻化而出的另体。]将方才做出的冰花递出,[看过花,便记下花的形状,而此处无花,吾以水凝造,塑其形,睹其貌。]
宵接过,只觉触感冰凉细滑,花茎薄脆,仿若一捏即断,遂而不敢使劲,只轻轻捻在指间,却忽而发现,自己竟懂得收放力道,这又是怎样一种经验?
[这是冰,不是花。]虽然有花的外形,却没有花的柔软。
剑雪道,[花之形,冰之质,似花非花,不过一具经吾之手改造而成的死体。]
[这是你造,我是他造,这…和我一样。]
剑雪拿起一束冰叶,伸手轻抚叶瓣,[和你一样?如何一样?听说视感,无它所能。]手中运气,冰叶立时震成冰粒飘散,[碎了也就碎了,无痛无伤,不过回归原始,本非生物,岂会和你一样。]
看着空中坠落的晶晶点点,宵伸手想要接住,冰屑触热速溶,在掌心化为一滩清水,他突然有一种认定,认定这水的味道咸中带涩,踌躇之间,手已托到脸前,他伸舌一舔,却发现,他的认知出了问题,这水,清清淡淡,并不是想象那般。
[我也是被造之物,我…也没有生命……]手掌一翻,水顺着指尖滑落。
剑雪注意他神色间的变化,轻叹,[不是生命,那吾眼前的你为何?]
[杀人工具。]宵回得没有丝毫迟疑,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
这一瞬间的变化极其细微,却逃不过有心人的双眼。剑雪双手交握在石杯上,面朝杯面,看似凝视水中倒映,却借由余光,不着痕迹地记下宵每一分变化,[造你之人,如是认为,就如吾,以冰塑花,吾说是花,而事实却不然,冰无法成花,就如同你,不管是自生还是被造,活着,便是生命,何况,谁又能肯定,人就不是天数所造的玩物呢?]
宵不能完全了解此番话的真谛,只知道,眼前这个人将自己与有生命之物等而视之,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前明亮许多。
剑雪伸手,掌心释出寒气于石杯外壁,便见茶水表面凝结出一层薄冰,[冰雪冻土,温茶暖身,灼溶岩地,凉茶解燥,暮雪冰梅,请你一试。]
宵看了他一眼,端起石杯,[水中带着香气,和你身上一样……很好闻,茶…我喝。]说着就杯浅尝。
[如何?]
宵闭上眼睛,感受沁凉滑过喉间,丝丝甘甜残留口齿,茶水虽寒,落入腹中却莫名觉得温暖,[和泪水不一样,泪,咸,苦……茶,也带苦,却很清淡,我愿意饮茶…]捧杯又喝了一口,他只专心感受茶水的爽口,却忽略了无心吐出的话语——泪水,他又是从何知道其滋味?
[甘中带苦,苦中带甘,正如世间百态皆有其矛盾之处,魔佛邪人,其性相似,避苦思甘,殊不知,苦甘乃一体两面,忘却一面,另一面也随之消失,然而,苦痛延续,折磨依旧,如何开解…]最后一句携着叹息的意味,声音更加细微,如耳语一般,似自问,又似一种催眠,剑雪看到宵懵懂的眼神,知他不解,也不详加说明,只眯了眯眼,双手再度催发出一波寒气,聚集成一团半凝物质,前倾上身,越过桌面,将那一团流液轻放到宵的手中,[你也试试,化无形为有形。]
[我该怎么样做?]宵触到冰凉柔软的半流质,不敢随便动弹,怕一动,这般脆弱之物便会如方才那点点冰屑一般化水而逝。
见他小心翼翼的模样,剑雪不禁微微一笑,[闭眼凝神,脑中所想,眼前幻象,越是清晰,所塑便越为神似。]
宵依言闭上眼睛,拼凑黑暗之中的点点滴滴。这时剑雪一手垂到桌下,缓缓运气,指尖凝露而出,露珠集结成一片水幕,剑雪以指甲划破食指,指腹粘血在水幕上画了几道,挥手轻扫,水幕散成颗颗冰珠飞向窗外,转瞬没入火浆之中。这一切发生的无声无息,混着满屋的寒流,就连近在对面的宵都没有察觉。
剑雪拭掉指上残血,不动声色支肘于桌面,注意宵手中流质的变化,眼眸中平添一抹令人难解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