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圣剑魔》拓印

3、三

　　无欲天内，素还真静坐桌前品茗，月升夜至，一道飘逸黑影闪入，见到来人，素还真即刻起身上前相迎，[道友，你可回来了，劣者坐得双腿发麻。]

　　谈无欲瞥他一眼，缓缓走到桌前坐下，拂尘往肩上一搭，[接下来的话足以对得起你发麻的双腿，等着为我奉茶吧。]

　　[何需等，劣者现在就为道友奉上粗茶。]说着拿起茶壶倒了一杯递过去。

　　谈无欲接过浅啜一口，淡淡道，[在别人的地盘，用别人的茶叶煮水，说是粗茶未免太过不合适。]

　　[哎呀呀，让道友误会了，劣者所谓之‘粗’指得乃是劣者的手艺，怎堪冠在道友名茶仙水之上，罪过，罪过啊…]

　　谈无欲白他一眼，冷声道，[废言勿多，素还真，叶小钗传达果然无误，日前七巧神陀确曾至公法庭。]

　　[他如何说？]

　　谈无欲慢道，[他言曾在鼎炉纷峰之外遇上一毒患，便领回欲救治，然不识患者所中奇毒，不知从何入手，不出一日，那毒患便毒发身亡，毒气散出后尽入七巧神陀体内，他知那毒带传染性，因而只用内功压制不敢出境寻医，日日受恶毒所苦，后来，有一人寻上鼎炉纷峰，请其重铸断剑，七巧神陀断然拒绝，岂料那人强行闯入，见他患毒不堪，施掌输气，竟而解去奇毒，并要求他以铸剑报之，七巧神陀从不欠人人情，自然一口应允。断剑重铸之后，那人取剑即离，后七巧神陀得知凡尘盛行此毒，便往公法庭告知此事，桥主旋即派人追查那解毒之人的下落。]

　　素还真急问，[可有结果！？]

　　谈无欲不急不缓地喝了口茶，暗暗观察他难得心急的表情，待看够了才道，[发青黑，肤雪白，碧衣佛裟，身带梅莲混合的淡香，因身背两口圣剑却散出阴邪寒气，固被称为双圣剑魔，素还真，听我这番描述，你该心中有数。]

　　[恩…两口圣剑…]素还真垂眼，微一沉吟，问道，[可知他行踪？]

　　[北隅冰城-寒梅映雪，公法庭日前曾派人前往请见，他却拒不现身，在居所外布下剑阵相隔，其意可见，素还真，接下来便看你的能耐了。]

　　素还真闻言一笑，[哈，道友太看得起劣者了。]

　　[耶~]谈无欲拂尘一挥，[素贤人何必自谦？凭你一口万舌之能，还怕请不动一个人么？]

　　素还真正要开口，却见一个人影缓缓走进无欲天，借月色掩映，此人面貌一览无遗，素还真，谈无欲竟相继起身，面色大惊。只听那人道，[久见了，二位。]

　　？？？

　　北隅冰城
　　寒梅映雪之外，遍地残尸，吞佛童子立于尸堆之上，斜握朱厌，沉声道，[吾乃吞佛童子，特来此地，请赏面一见。]

　　四下仍只风声萧瑟，吞佛剑锋一转，指向剑阵，[汝以为，这小小剑阵能阻得了吞佛之路吗？]说罢挥手横扫，凌厉火气破空直射，焰穿阵入，只闻轰一声巨响，剑阵应声裂开，寒气热气相交融汇，瞬时腾空散去。

　　[冰火相生相克，汝的寒气于吾无用。]吞佛童子缓缓步入茂密默林之中。

　　梅瓣飘落，馨香缭绕，却不见主人身影，吞佛停下脚步，微微偏头，抬手轻抚矮枝上的梅花，忽而掌上运气，火焰从枝头蔓延至主干，瞬时卷没满枝梅花，[汝还不现身，是要吾为每一株梅树行火葬之礼吗？]

　　一声叹息幽幽传来，默林深处涌出一阵寒风，扑熄越燃越炙的火焰。冷色花瓣飘飞，漫天梅雪之中，缓缓现出一个人影背向而立，静静站在不远处一株树干之后，默然无语。

　　吞佛童子望着他的背影，走近几步，低声道，[汝终于肯现身了，双圣剑魔，亦或，该称汝剑邪，剑雪无名。]

　　[是他非他，均亦无名。]

　　抑扬顿挫的声调掺着丝丝冷意，令吞佛童子既熟悉又略感不同，[既然愿意开口，为何不敢面对吾？]

　　[非是不敢，而是不想。]剑雪缓缓转身，视线却放在脚边的土地上，不抬眼看向面前的魔。

　　吞佛冷冷一笑，[汝的容貌未变，不知心态变否，剑雪，汝还认得吾么？]

　　剑雪闭上眼睛，[不想识得。]

　　[哈，不想识得便是识得。]吞佛看向他背在身后的两把剑，正是圣剑杀诫与莲谳 ，[汝修复故器可是为了故人？]

　　[与汝无关。]

　　[好一句与汝无关，剑雪，上一世，让汝放在心上的，唯一剑封禅…]他刻意缓念最后四字，如预期般见到剑雪浑身一颤，嘴角微扯，继续道，[这一世，是否亦然？]

　　[旧事休提，说明来意。]

　　吞佛冷哼一声，不答反问，[不愿谈是在意，亦或是忘却？剑雪，魔草千须根唯汝能解，吾所杀之人亦是为此而来，汝说吾的来意为何？]

　　[佛曰——救，魔曰——杀，吾为佛魔同体，也可救也可杀，而吾择中而立，不救…亦不杀，寒梅映雪，与世隔绝，诸般尘事，皆与吾无关，魔界人界无吾之名，如此，便是无碍。]

　　[存在便是阻碍，中立即会倒向，魔界不冒风险，不作无保障之为。]

　　剑雪半睁双眼，语调波澜不兴，[你要杀吾。]

　　[吾为汝留余地，端看汝之选择，吾再决定杀与不杀。]停了会儿，见剑雪依旧偏头望地，从面无表情的脸上窥不出心中所想，吞佛一面仔细观察他的面色，一面继续道，[汝随吾回魔界，不在苦境，自无杀的理由，若然不从，便是等死。]

　　[回魔界？有何不可。]

　　吞佛一怔，[哦…汝答得可干脆。]

　　[吾只求一处安身，何地，无所谓，避开事非，求之不得。]

　　见他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吞佛出言讥讽，[汝这样，死活有何不同，重铸断剑又有何意？]

　　剑雪不为所动，淡然以对，[活着，便有活着的意义，铸剑，是对逝者的缅怀，吾有选择铭记与遗忘的自由。]

　　[所以，吾，或是一剑封禅？是汝选择的哪一方？]

　　[答案，对你重要吗？]

　　吞佛童子将朱厌化去，负手转身，[多留无用，徒惹麻烦，随吾走吧。]说罢慢慢步出默林。

　　剑雪这时才将眼神落在红白交错的背影上，眼底幽光一闪即逝，迈步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