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女主》llandu

29、第 29 章

　　这是玉初嫁入薛家后，过的第二个新年。

　　半个月前，李倬亲自登门，把一副要在薛家长住的谢音给接了回去。他一阵风似的来，一阵风似的走，等薛冰急急忙忙收拾妥当准备去接驾的时候，李倬已经出了薛宅大门。

　　薛冰擦了擦汗，又一肚子气地回了荣华园。

　　玉初那时正睡午觉，白溪才得了消息，还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就见白烟又跑了过来，说康王爷已经走了。

　　白溪便松了口气，直到玉初醒了才将这事告诉了她。

　　玉初听了，先是不以为意，然后觉出了一丝不对来。

　　这个康王爷和薛凉，看起来关系真的很亲密，说登门就登门了。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啊……

　　不仅仅薛冰还是怀疑，连玉初都开始往歪了想了。

　　薛凉今年的新年倒是留在了薛宅，两房人一同吃了顿无味的年夜饭，便各回各屋了。

　　出大厅时，薛凉有意停了下，看了眼玉初。玉初愣了下，也看了眼他，然后一声不吭地回了秋华园。

　　“想等我说句软话，求你过来？下辈子吧。”玉初冷冷地想着。

　　大年初一，薛凉一大早就被康王府的人给叫去了。

　　谢音正伸着脖子在二门处往外望着，一见薛凉来了，小跑着迎了过去。

　　“卢炳元要走了，你知道吗？”谢音劈头盖脸问道。

　　薛凉笑道：“我估摸着他也要走了，怎么，王爷发火了？”

　　“可不是么！再闹下去，大魔王又该来了！”

　　薛凉就道：“我去瞧瞧卢师爷。”

　　“那你一会记得过来，哄哄阿倬。”谢音叮嘱道。

　　薛凉拐到了账房，见到卢炳元正在同两个师爷做交接的工作。卢炳元一见到薛凉，就对着那两人道：“你们先去吧，我同薛管事有事说。”

　　薛凉冲那两人点了点头，然后坐到卢炳元对面：“你回去，打算做什么？”

　　卢炳元道：“教书，育人。”

　　薛凉道：“你走得倒痛快。”

　　“已经没什么再留下的必要了。”卢炳元淡淡道，“王爷那脾气，我看这辈子都改不了了。”

　　“你走了，倒苦了我和阿音。”薛凉叹道。

　　他冲着卢炳元一抱拳，道：“那，保重吧，就此别过了。”

　　“张大人那里，你回头替我说一声。”卢炳元吩咐道，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了句，“大皇子，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了。”

　　薛凉皱了皱眉，若不是当初，大皇子正值废立之秋，李倬做的那些事，他怕早就知道了。如今，也不过就是拖了几年，该来的，总会来。

　　卢炳元慢吞吞道：“大皇子为人，可小气得很，你要当心呀。”

　　“我知道，多谢你。”薛凉低声道，“有什么事，记得来信，我也没几个朋友。”

　　他满腹心事地去了书房，见李倬仰面躺在床上，便走过去坐下了。

　　“宫里头，卫太妃刚没了。”李倬轻声道。

　　薛凉哦了一声，道：“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不用了，这孝，我一人戴就好了。”李倬双眼无神道，“和卢炳元告别了？”

　　“是。”

　　李倬自嘲一笑：“我之前还笑话阿音呢，现在报应也来了。”

　　“你和阿音，还真不太一样。王爷，我一直觉得，你爱人的能力，似乎欠缺啊。”

　　李倬咬着嘴唇，一脸愤愤。

　　“不仅仅是爱恋人的能力，你爱兄弟的能力，也很欠缺啊。但我觉得，这应该不怪你，任何一人被大皇子欺负久了，情感方面都会出现问题。”薛凉道。

　　李倬终于正眼看了薛凉一眼：“你什么意思？你也要走？”

　　薛凉好笑道：“不走，我和阿音也没那个胆子走。”

　　李倬狐疑地看着他，好半响才道：“那你什么意思，说清楚，我现在心情不好，没空听你打哑谜。”

　　薛凉看着李倬，平静道：“我的事，你还是同大皇子坦白吧。”

　　“坦白什么，他自己会查。等他查出来，我耍个无赖，这事就过去了。”李倬道。

　　薛凉用一种包含同情的眼光看着他：“所以我才说，你情感方面有问题。大皇子那小心眼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这几个儿子，他真正当成弟弟的，就只有一个你。不要以为独占欲只会出现在男女恋人之间，兄弟之间，也会如此 。”

　　李倬张大了嘴，道：“你，你说什么？”

　　“我说，你还是早点去和大皇子坦白的好，不然我怕，我会没命。记得，不要耍无赖，抱着他大腿哭着表兄弟情，越深情越好。我的性命能否留住，就看你能把脸拉到什么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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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倬搓着手，在屋子里转来转去。

　　李信很快就从宫里出来了，他讶然看着李倬，道：“怎么突然来了？早上不还装病说不出门不进宫了吗？”

　　李倬使了个眼色，李信便让身边的人都出去了。他脱掉大氅，拉着李倬的手走到屋里暖炕上坐下了。

　　李倬道：“大哥，你是不是在查薛凉。”

　　李信温柔道：“怎么，查到你的软肋了？”

　　李倬抖了下，诚恳道：“大哥，我的身份，你是早就知道的。咱们虽然不是亲兄弟，但是这感情，却比亲兄弟还亲呐！”

　　“可惜，再亲，也亲不过你那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吧。”李信惋惜道。

　　李倬哧溜就往地上滑去，想要跪下，被李信牢牢抓住了胳膊，扯回来了。

　　“我一开始，没想把他接过来的。可是我看他办事还算能干，我府里又正好缺个管事……”

　　李倬结结巴巴了半天，最后一抹脸，伏在李信腿上大哭了起来：“大哥，呜呜呜你不要生气呀！你要是生弟弟的气，弟弟就真没法活了！”

　　这话说得格外情真意切，李信却依旧笑眯眯不为所动的样子。

　　“好阿倬，你别怕，大哥才舍不得杀你呢，杀了你，哪还寻这么个好玩的弟弟呢？”

　　李倬抖了抖，哽咽道：“薛凉心里一直没把我当哥，他就是怕我，忌讳我。”

　　“你不也怕我，忌讳我吗？”李信凉凉道。

　　“呃，不一样。”

　　“是不一样，你和他是亲兄弟，亲兄弟没有隔夜仇。可我呢，不过是个外人。”

　　李倬不哭了，他直起身，道：“你到底要怎样？”

　　李信笑道：“不怎样，我本来也没打算怎样。”

　　“我心情可坏得很，真没精力讨好你。你给句准话吧！”李倬道。

　　李信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道：“你真那么怕我？”

　　李倬不吭声，但那表情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李信便叹了口气，道：“大哥真没想怎样。其实大哥最近也在反思，之前对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些，弄得你一见我就躲。我也很羡慕，平常人家的兄弟之间那样的相处。”

　　李倬小心翼翼道：“我也羡慕得很呢，大哥。”

　　李信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脸，道：“心情怎么又不好了？”

　　“哎，一言难尽，只觉得事事都不如人意。但是好在还有大哥，我也说句心里话，虽然咱们不是亲兄弟，我也一直怕你怕得很，但是我是真把你当大哥看待的。”

　　听了这话，李信的笑容里多了似真意来。

　　“好阿倬，大哥没白疼你。”

　　他将李倬拉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个薛凉，这辈子，都不会真把你当兄弟的。你的心，别总浪费在这些不值得的人身上。”

　　李倬握紧了拳头，低低地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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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音巴着薛凉的肩膀道：“阿倬怎么去大魔王府上了，他又有什么把柄落人家手里了吗？”

　　“嗯。”薛凉理着账册，侧头看着谢音，“我看他这几天又要在府里发脾气迁怒人了，你要不要去我那躲一躲？”

　　谢音犹豫道：“已经躲了那么久了，再躲下去，阿倬要伤心了。”

　　他想了想，又道：“反正只要大魔王不来，我就不走。我又不怕阿倬发脾气，我就是怕大魔王而已。”

　　薛凉就低声笑了笑。

　　李信大概，有阵子不会登门了，他会坐在自己的府里，等着李倬上赶着去讨好他。

　　李倬如此妥协，不是因为自己，薛凉心里很明白。李倬最优先考虑的，还是他的利益，其次才是自己。

　　当年卫家最出色的儿子战死沙场，消息传来的时候，他的未婚妻已经有了身孕。是皇上出手，护着了好友的最后一点血脉，避免了敏妃被浸猪笼的命运。

　　可谁知，卫武邑在军营里，竟背着家人纳了一个妾，并且同样也怀了孩子。

　　那个妾被转手送到薛三老爷手里，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不过是受人所托，才养大了薛凉。至于那个女人，孕中多虑加之气候不好，在薛凉两岁的时候就没了。她死前，才告诉了薛凉，他真正的身份。

　　卫家是早知道薛凉的事的，可是他们忙于内耗，竟没有一个人来寻他。还是出宫建府、手上有了权和人的李倬，在得知此事后，第一时间来找了他，还不顾他的意愿，强行把他带入了京。

　　在这一点上，李倬和李信简直是如出一辙的霸道。

　　从一开始，薛凉和李倬之间，就是不平等的。就是没有这些阴差阳错，他和李倬，也是不平等的。李倬是天之骄子，他只是一个卑微的庶出子，就如同路边的杂草一般。

　　薛凉苦笑，这是他的大哥，他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可是在李倬心里，别说谢音，就是李信，怕都比他来得亲近吧。

　　李倬只不过是自以为尽了兄长的职责，还带了一丝将兄弟圈在身边的霸道。他真的有当自己是弟弟吗？或者说，李倬，有当其他人，那些没有同样尊贵身份，没有从小长大情谊的人，是人吗？

　　他喜欢卢炳元，却从未想过卢炳元要的是什么。他放不下他高贵的骄傲，却不知道，卢炳元不会给他一辈子的时间去等他改变。

　　李信都比李倬更加明白，该如何去和其他人相处。只是李信改不了他的恶趣味，总是喜欢耍着人玩。

　　“阿凉，你怎么了。”许是薛凉的脸色太难看，谢音忍不住戳了戳他，小声道。

　　薛凉搂着谢音，轻叹道：“只是觉得，有点冷。”

　　谢音便将外袍解开，裹着他道：“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谢音没有让人进来添碳或者上些暖身的羹汤，因为他知道，薛凉如今需要的，不是这个。他回搂着薛凉，一下一下地抚着薛凉的背。

　　薛凉闭上眼，将头靠在谢音的肩上。

　　这样好的一个孩子，张升却偏偏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