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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云纹盘 ...

  •   蔺言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东西,说他是人,是因为他明明四肢健全,确实是人的样子。但是如果就凭这个,那张高度腐烂的脸,又实在说不过去。其实不光蔺言被吓了一跳,进门时朱厌差点一扬手就把梅瓶甩出去。蔺言清楚的看到梅瓶抖了抖,枝条快速的缠上朱厌的手腕。

      那具腐烂的人尸穿着的的衣衫上,似乎绣了字。蔺言眯着眼看了好久才认出是陈肆,他的衣衫宽大束发带冠,倒像是旧时打扮。陈肆一步一踉跄的走上山,到了门口甚至还敲了敲门,这才很有礼数的进来。朱厌招呼他的时候整张脸都要扭曲了,不过好在他的五感迟钝,就连视力也基本退化。

      “本店小本经营童叟无欺价格公道,需要点……哎不对啊,老板,他有点面熟啊!”

      朱厌仔细上下打量了他,手掌一拍道:“这不是我们当初在跪俑那发现的那具尸体吗!你看看这身上带着的泥土色泽,这衣服的样式,肯定是一个人没跑了!”只是他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确实,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被狸力从土堆里挖出来,然后又到了他们这?

      ——这又不是再讲如何快速培养一只不路痴的大丧尸。

      气氛一时陷入了寂静。陈肆和冉雍相对而坐,看了看他已经溃烂的声带。冉雍指节在桌子上敲击了三下,陈肆被周围充沛的灵气环绕起来。他本就在龙脉下接受滋养,因此腐烂的速度极慢,再给他百八十年也许能再重塑筋骨也未可知。不过被他们从地下挖出,风水泄了气自然也就破了势,他当然也就得不到滋养了。

      不过为了弄清楚他来这的目的,冉雍不得不动用一下周围的灵气。反正不知山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这东西。

      陈肆逐渐露出生前的原来面目,他收拢衣袖端坐在前。如今的他除了脸色白了些,倒是和普通常人无异。

      “谢谢老板。”他等了好一会才开口,像是还不适应自己能够开口说话。

      “不必客气,说起来受过龙脉滋养也算是位贵人。蔺言,去泡杯茶来。”

      蔺言应了一声,他翻来翻去却没有找到茶叶。最后视线落在墙壁上那处不知名的山水上,此刻山峰雾气缭绕偶尔有鸟雀一闪而过,古朴的小屋掩映在山间。不过这些都不是他在意的,让他眼睛放光的是,那里是一片茶园。

      大概是蔺言的眼神闪亮的太过惊悚,那些生长年份可以当他爷爷辈的老茶树狠狠抖了抖嘟囔道:“都多少年了还这么抠门不买茶叶!天天用我老人家的他好意思吗!”

      虽然说的是十分呛人暴躁,老茶树还是把叶片上的嫩芽晃入了底下放着的小碟中。

      看来冉雍做这事已经是常态化了,蔺言笑着对老茶树道了谢,从茶树底下取出小碟。老茶树微微抖了抖叶片高冷的表示不搭理。蔺言恭敬的取出碟子,老茶树让他想起老家曾经见过的一位老爷爷,一样古怪执拗的脾气,一样的口硬心软,明明说冉雍抠门,偏偏还会将送给他们茶叶用。

      用木勺把茶叶从小碟中取出,那些澄亮鲜嫩的茶叶在木勺中彷如雨后一抹湛清的碧色。旁边小炉无火而沸,等水温略降些后再用来冲饮。蔺言从柜台取出一套小巧的白瓷盖碗,上绘落花游鱼。先用沸水烫杯倒水再将茶叶入杯,芽似枪叶如旗。蔺言流畅熟练的做着这一切,就像曾经练习过千百遍。

      等他做完这一套后不光朱厌一脸懵逼,就连陈肆也开口:“老板这里果然藏龙卧虎,看来这位也不是一般人。”

      冉雍不置可否。看着蔺言疑惑的盯着他的双手,还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冉雍自然是不准备解答的,其实说到底是他留在蔺言身上的气息在逐渐改变着他。不过这些解释起来倒是麻烦,用最简单的话来举例一下就是。

      比如说为什么蔺言在这待的不久却会熟知东西在哪,比如说他从未学过这些做起来却轻车熟路。而这中间穿针引线的,是他留在蔺言身上的气息。他的气息就如同牵引的媒介,将他和蔺言相连。这不光是因为曾经的蔺家人信奉于他,更是为了蔺言以后在不知山的安全。

      想起那只虎视眈眈的异兽,冉雍神色微敛。

      “还是说正事吧,长途跋涉来我这,不会只为了夸一句我这的人好。”

      “老板这是做生意的地方,我自然是知道的。说起来全靠我的嗅觉还未完全退化,才能找到这。”陈肆微微笑了笑,端起盖碗喝了一口,动作十分讲究,“我死时三十有五,也算是正值壮年。”

      大概是陈肆的声音和缓好听,让人生不起厌烦,所以便是这样平淡无奇的开头也让人很有倾听下去的欲望。朱厌取了一碟瓜子茶果和蔺言一块坐着,竹椅硬邦邦的不舒服,索性又拿了两个又大又软的垫子放在地上。

      所以此时的形势便是,一本正经谈事的冉雍和陈肆相对坐在竹椅上,桌子上放在匀散着雾气的清茶。而朱厌和蔺言则坐在地上默默茫然看着他们,手里握着一把瓜子,五香味的。

      好一派过年气氛。

      冉雍揉了揉额头见陈肆不在意,也只能自暴自弃的随他们去了。

      潜移默化改造冉老板成就get√

      “我当时已成家,那时是元华十年。当时我的夫人是当地的望族,我家亦是家底殷实。所以这段姻缘说来也算是门当户对。”

      蔺言想了想,元华十年的话,那也是百多年前的事了,怪不得这人说话的口气,做事的行径都与现在有所不同。

      “我当时房内还有五个姨太太,每个都十分贤惠,况且我的夫人并不善妒。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的功名也已经考取。明明眼前是康庄大道,但是我却一夜暴毙。”

      陈肆说到这眉间微蹙,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毒害的话,我的夫人和姨太太们并无对我下毒的理由,要知道我死的话,我的母亲断然不会让她们也活着。而对外我并未树立什么仇敌,也没有世家纠葛。可以说,我实在不懂我为何会这样。直到你们将我挖出后,我才意识到我曝尸荒野,被埋藏在那里。而如今世事变迁,也早已没了旧日的消息。”

      蔺言听到五个姨太太的时候就已经默默戳瞎了双眼,再听到陈肆母亲的手段他已经是一脸目瞪口呆,显然无法接受当年那个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其实这个故事可以说并不长,但是中间缺失的细节太多。让人实在摸不着头脑,总结起来就是一个忽然一夜暴毙的富家子弟。

      冉雍点了点头:“确实十分离奇,难道你是想典当这个怪诞的异事。”

      陈肆大笑着摆摆手:“当然不会。如果只用这些来和老板做生意,我岂不是让老板为难?老板定然知晓我身下血气所染的是一条龙脉,当年风水术士寻龙点穴找到此处,将其修葺成墓,老板也曾在这寻找,不知可有所收获?”

      说到这蔺言首先想起的是囚龙天柱上的哀嚎,他偷偷看了一眼冉雍,后者却是面色如常,丝毫不为陈肆的话露出丝毫动摇的表情。

      显然陈肆把冉雍也当做那些贪财好物的人了,他拿这些做饵,意欲引冉雍上钩。可是陈肆又哪里知道。冉雍已经活了几千年,再好再稀奇的古物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一件物品罢了。

      或许是他们去古墓不小心挖出他时,他将他们当成了寻常的土夫子。又或许他凭借还未完全退化的嗅觉找到这个地方,从而将他们当成了不一般的贪财之人。

      但是无论从哪来看都逃不了贪财二字,总结下来便都是陈肆误判了。

      冉雍瞧了他一眼:“有没有收获并不重要。我只是一个生意人,只是想问问你要和我谈什么交易而已。”

      陈肆又呷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看得出长时间说话依旧让他不适应。

      “老板是个爽快人。那么我也就直说了。我上山途中曾听闻,老板的规矩有很多,其中一条便是断然不会替别人跑腿办事。不过我生前随葬不少,其中一二也勉强可入眼,不知道老板能不能考虑一下。”

      他说完拿出一只云纹盘。云纹上着黑漆,剔犀精巧。边缘处留有细款,一看便是出自大家手笔。

      只是这般好物冉雍也不过扫了一眼,“我开门做生意,不在于有没有什么珍奇。而是这种附加条件从我进不知山后,还从没人敢向我提过。”

      朱厌嗑着瓜子,是哒,从刚刚他就很想说,陈先森你的胆子真的是太肥啦!别说他们老板是一个高冷男神,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仙被陈肆当成一个贪财之人,没当场把他赶出去已是难得的好脾气。

      更何况陈肆还拿着条件逞凶要挟。嚯,白把你变成人样了!继续当你的腐尸去好嘛!

      陈肆被冉雍当面驳了面子虽然有点羞恼,但是好在他身上作为人的秉性没有泯灭,因此也没做出更过分的事。他有点为难的笑了笑:“是我的要求过分了些。不过我并没有什么看低老板的意思,这只是一点心意。”

      冉雍此时也不愿意和他兜圈子,“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接这次的典当。其一便是你不和我的眼缘,其二,便是这东西不干净。”

      冉雍见陈肆挂不住脸面却也不想多做什么解释。说到底待他客气一些是因为这人生前横尸有怨,而老茶树存活百年吸收灵气,用来化解怨气最好不过。

      陈肆见冉雍这样也懒得再做样子,其实他对冉雍所说半真半假。

      真的是他当年确实家底优渥,假的是他私底下也有不少上不得台面的腌臜事,真的想要他命的大约还是有的。此刻陈肆把那张伪善的皮撕下来,翘脚倚在椅背上,手里掂量着那只云纹盘,一脸的吊儿郎当。

      “老板,你这么说可就不太好了,我这明路上来的东西,,你怎么能说它不干净呢?”他说完露出一口森森利齿,活像一只猛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云纹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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