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短篇存档》大圆子

3、星际之重生

　　宴会厅中觥筹交错，来来往往的宾客均是星际联邦中最有身份地位的一群人，且以年轻一辈居多。
　　今天是陈家二公子的生日宴，邀请的都是有些关系的人家，有些是真的亲厚，有些是碍于关系。
　　陆家自然也在受邀之列，但没人想到陆黎然会来。

　　刚刚率舰队立大功归来的年轻上校穿着一身黑色的戎装制服，站在角落里垂眸缓缓喝着杯中的酒，眉目萧然而俊美，视线偶尔扫过今天宴会的主人，又像是不经意一瞥般自然错开。远远着不少人想上前搭话，但又碍于男人的身份和气势不敢上前。

　　毕竟以陆黎然如今的身份和地位，似乎已经不太适合这些年轻一辈交际玩闹的宴会，而更适合在更正式一些的场合里出现。即使他出现在这里，也没人想到他居然会呆这么久，而不是给面子般的露一脸送上礼物就走。

　　在场有些人恍然记起，陆黎然年少时和陈离关系似乎还很不错，是常处在一起的朋友来着，只是不知道后面怎么就断了来往。

　　刚刚跻身这个圈层不久的霍小宁眼巴巴地举着酒凑向自己刚刚攀上的高枝，小声问道：“白哥，陆上校……是和陈二公子认识吗？”

　　白干是现在少有的能和陆黎然搭上关系的人之一，年少时起就算是陆黎然的朋友加跟班。他看了自己的小跟班一眼，有心提点道：“何止认识。陈离是陆哥的初恋，也是唯一的前男友。不过这事知道的人少，他们那时候偷偷搞早恋，别出去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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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黎然看着那个被宾客簇拥在中央，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年轻男人，缓缓垂下眸，喝了一口酒。
　　酒气有些酸，也有些苦。

　　是陈离先喜欢他的，也是陈离先追他的。

　　不是他自恋，他就是知道陈离从很小很小开始就喜欢他。那时候大概才五六岁吧，陈离不和自己大哥玩，吧嗒吧嗒地要走老远混到他们这群孩子里玩，不敢主动和他说话，但他一回头，总能看见那双大眼睛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不管他去哪，陈离总跟着他，如果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第一时间拿来给他。

　　当然，两人那时候还都是小屁孩，肯定什么都不懂，但陈离从很小的时候就对他有格外的好感陆黎然是敢肯定的。

　　等上了星际中学的时候，进入了青春萌动的年纪，陆黎然就突然一夜之间开窍了，肯定了，陈离是喜欢他。然后越观察越觉得，陈离是特别特别喜欢他。

　　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座位要坐他同桌，亲自给他做早餐，给他收拾书包，无论他有什么要求，合理的不合理的，都百依百顺地满足他。好像整个世界就围绕着他一个人转，再也容纳不下别人。

　　陆黎然心里说不出为啥地暗暗泛甜，但他陆黎然是矜贵的不好得手的，所以他表面上依然不动声色，悄咪咪地享受陈离傻乎乎地还丝毫不敢明示地追他，特别作。

　　直到他觉得到了金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时候了，或者其实是他憋不住绷不住的时候了，正好有一次，放学之后白干提议去环球星飙星际摩托放松。星际摩托是当时年轻人间流行的娱乐，环球星刚开发，还没正式开放，是一个骑星际摩托畅游的好地方。这一提议得到了当时一块玩的所有人的一致赞同，只有陈离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说话。

　　骑星际摩托也是要考驾驶资格证的，陈离没证，骑不了，也就没法和他们一起去。

　　当时陆黎然特别矜贵地伸出了手，拉着陈离上了自己的车。

　　他看见陈离开心地露出了大大的笑容，黑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心里像被什么撞过了似的。

　　车速很快，在荒芜的星球上驰骋着，时不时会随着地形起伏飞跃到半空中。陈离吓得不行，但没他允许不敢碰他，只敢小小揪住他的衣角，他伸出手，握住陈离的手掌，带着他搂上了自己的腰。

　　两人的身体一瞬间贴得很紧，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陆黎然脸上紧紧绷着，不露分毫，心却跳得快得像要蹦出去。

　　他觉得一定是风太大，他的车速太快了。

　　在陆黎然看来，虽然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口头上的说明，但是他人都给陈离抱过了，两人就算在一起了，是正经的情侣了，等到成年就可以马上第一时间办婚礼养育下一代了。

　　不过当时他们还没成年，还是十六七岁的年纪，且就读的星际第一中学校风严格，禁止学生谈恋爱。他们只能偷偷摸摸地搞早恋，趁着谁都逮不到的时候，在家中他的卧室里，在学校大树底下，偷偷亲亲摸摸抱一抱。

　　陈离害羞得紧，明明追人的时候那么起劲儿，真在一起之后反而放不开，总是闭着眼睛呜咽着小小推拒着，直到被他禁锢在怀里，无处可逃。

　　陆黎然从来没有怀疑过陈离喜欢他，喜欢了十几年，全世界最喜欢他。虽然陈离从来没有说过，但一个人的行动是不会骗人的，他看了十几年，他又不瞎，自然明白。

　　等到毕业前夕，两人也都正式成年了，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陆黎然是信心满满地认定不可能有任何变数的，觉得这辈子就这样了，他也认了，还认得挺高兴的，刚准备和陈离提毕业就去结婚，就算不办婚礼也先把手续都办了，把关系定下来。陈离在厨房做早餐，他凑过去抱住他吻他，想提这件事。就听陈离低着头小声和他说，大家都长大了，不能再胡闹了，以后都不要再这样了。

　　陆黎然还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却觉得那一瞬间浑身血都凉了。

　　他要吻陈离，陈离这次偏着头态度坚决地不让，说以后大家还是最好的朋友，但这种事不要再做了。
　　陆黎然终于听明白了，陈离是要和他分手。
　　好不容易成年了毕业了不算早恋了能光明正大结婚了，陈离他居然要分手？

　　曾经见过那种说什么分手了还是朋友的鬼话，却没想到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

　　他当然不信，不信好端端的每一点预兆的陈离突然要和他闹分手。后来闹也闹了，争取也再争取了，当然他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他弄得自己太卑微太难看，做不出来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爱人再给自己一次机会那种事。

　　何况从他们认识，陆黎然心里就一直是觉得陈离爱得比他早、爱得比他深、爱得比他多，肯定比他放不下，就算到最后还是没能挽回回来，他也没有特别看清现实，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两人肯定还会复合会在一起的。

　　他当时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中央星读星际综合大学，一个是去离中央星很远的阿尔星读联邦军事学院。陈离是肯定要留在中央星的，他心里清楚，所以本来是打算留在中央星陪他，但因为闹分手的事，最终一气之下跑到了阿尔星，进了军事学院。一直到毕业，进入军部，开始真正走上战场，从一个青涩少年长成如今的铁血青年。整整七年，他才第一次有机会再回到中央星，再见陈离一面。

　　而他等了整整七年，陈离都没有要和他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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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一个人如果重生了，可能能在投资等方面凭借先知优势取得一些成绩，但在正常情况下，咸鱼还是只会是咸鱼。

　　陈离自认就是一条咸鱼。

　　他少时家境极佳，祖父是星际联邦军部的元老，整个陈家也属于星际最上层的一流家族。他没什么本事，但在家人庇佑下过得也是无忧无虑的纨绔生活，方方面面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可活到二十余岁的时候，整个星际联邦的权力格局发生了大的地震，陈家在岔路口没做对选择，一朝倾覆。他因为是个向来咸鱼的小辈，反而没受此牵连，只不过再像以前过那样的日子是不可能的了。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陈离心中倒是没有什么怨怼的，只是他做着平凡的工作，一个人住着租来的狭小公寓，偶尔打开电视看到上面那个俊美不凡、一步步逐渐攫取星际最高权力，建立不世之业，距离普通人那么遥远的男人的时候，也会恍惚想到过去那些灯红酒绿金碧辉煌的生活，远的像是上辈子。

　　说出来别人都不信，肯定要认为他在做白日梦吹牛。他年少时和陆黎然住的很近，小学中学都是同校同班。那时候两家两人的差距都不太大，虽然不热络，见面也会客套地点头致意，交际场合碰上还会说一两句话，但现在他和对方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见面只能在电视里。

　　陈离就想要是能重来一次，他说什么也得和陆黎然打好关系。

　　所以说他咸鱼，重来一次也不想着自己该怎么努力。

　　然后他真的重生了，重生回到自己五岁的时候。

　　陈家和陆家其实不是一个派系的，因此两家来往也算不上热络。但陈离知道，不管陈家陆家还是什么家，这些星际老一代门阀在未来都是会被陆黎然和他一手培养起来的舰队势力所取代的，不过或早或晚、被打击得或轻或重而已。所以他意志坚定地要去抱陆黎然大腿。

　　但从上辈子经验加这辈子观察来看，陆黎然一直都是一个心志坚定、不好接近、作风冷硬、感情匮乏的人，一点都不容易亲近讨好，一不小心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不过陈离并未因此而受挫，他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是陆黎然，也没法拒绝一个从五岁开始就一心一意掏心掏肺不求回报对你好的人吧？

　　于是他开始了自己长达十多年的，百折不挠的抱大腿之旅。

　　他早知道这件事很难，但也不是没有成效，那么难亲近的陆黎然默许了他的亲近和出现，十多年下来，他渐渐成了陆黎然身边最亲密的伙伴之一，甚至陪在陆黎然身边的时间比白干那些人还多。

　　他也不求别的，他记得上辈子白干在商界颇有能量，其中虽然有个人才干努力的因素，但他相信也少不了沾陆黎然的光。他不用做到那么大，能借陆黎然的势做到有白干家产十分之一、不、百分之一千分之一大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渐渐的情况有些失控。

　　进入青春期之后，陆黎然开始在他身上寻求纾解和慰藉。陆黎然心防重，不易亲近，不愿意让陌生人接近，更不会轻易主动和旁人建立亲密关系，所以来找他做这些亲密的事，陈离完全可以理解。他好不容易得到了陆黎然身边最亲近的位置，当然不愿意因为这点亲亲摸摸的事和对方疏远。

　　所以他纵着陆黎然，甚至有时候有意地主动讨好着对方。

　　然而情况却越来越失控，陆黎然对他做的事越来越出格，索求地也越来越多……他终于有一天趁着陆黎然心情好的时候和他提出终止这些事情，他以为陆黎然能理解，没想到陆黎然那一瞬间脸色吓人得可怕，确认他是什么意思后不发一言就走了。

　　陈离也觉得委屈，他辛辛苦苦抱了十几年的大腿，没想到在陆黎然心里还什么都不算，一不答应对方的这种要求，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辛辛苦苦十几年，一朝回到解放前。陆黎然到底拿他当什么？

　　后来陆黎然又来找过他几回，提出要恢复以前的关系，但他这次委屈不甘之下也难得地有了骨气，坚持不再答应对方那些过线的要求，只愿意和对方做正常朋友。陆黎然看他的眼神都让他觉得害怕又委屈，还有点心疼，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没有妥协。

　　再后来，陆黎然像他上辈子记忆中那样进入了星际联邦军事学院，像他记忆中一样日益飞黄腾达。
　　而他也知道，根据上辈子记忆，陈家和自己的这种表面繁荣，再也撑不了两年了。

　　宴会上，陈离于觥筹交错中迷茫地眨了眨眼，思忖着该怎么和自己阔别七年的大腿修复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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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存些脑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