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st（杰拉尔德篇）》hifumi

8、尾声

　　“帕特这个姓是吉恩•帕特自己加上去的。因为洛克菲没有姓氏，吉恩的母亲艾娅嫁给洛克菲后，他并没有被要求改姓。在这一点上，你们这对同父异母兄弟的情况很相似。”约克•赫夫多嘴地补上自己的评论。
　　杰拉尔德瞥了约克•赫夫一眼，将视线移回屋外的园丁身上。
　　如约克•赫夫预期的那样，指证吉恩•帕特在监狱中的不法毒品交易的杰拉尔德得到了王子的特赦，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顺利地办妥所有手续，离开了那个阴暗的牢笼。那之后，杰拉尔德暂时搬进了约克•赫夫位于首都中心的家，每天无所事事地陪约克•赫夫参加一些所谓的精英聚会。不过这种生活很快就在杰拉尔德某天无可遏制的暴怒下结束了，现在的他正处于无聊的赋闲时期。
　　约克•赫夫并不知道那天吉恩•帕特和杰拉尔德说了些什么。那次通过约克•赫夫一个朋友的力量才得以秘密安排的会面结束后，杰拉尔德并没有礼貌地向他道谢，也完全没有提及谈话的内容。直到出狱那天，杰拉尔德才抛出一句”帮我调查一下吉恩•帕特这个人”。
　　也许是被他的眼神慑住，也许仅仅是满足于他需要自己的力量这一事实，约克•赫夫发现自己已经越来越无法拒绝杰拉尔德的要求。他会成为一个大人物，约克•赫夫如此坚信着，同时为自己亲手把少年从坟堆中拯救出来的明智决定感到雀跃。
　　翻了页有关吉恩•帕特的调查报告，得意于自己收集资料的能力，约克•赫夫带着炫耀的口吻继续报告道：”14岁那年，吉恩•帕特染上了毒瘾。他第一次吸毒的那个晚上，就是洛克菲夫妇结婚的日子。他的毒贩子朋友说，吉恩•帕特对洛克菲怀有敌意，并且多次表示不支持这桩婚事。相依为命的母亲突然被陌生男人抢走，处于青春期的小鬼会无法接受也是很正常的事。何况对于母亲是妓女的吉恩•帕特来说，本能地认为艾娅身边出现的男人都不会是什么善类。简单说来，他对洛克菲的排斥完全是恋母情结作祟。”
　　杰拉尔德定定地注视着落地窗外的景色，依然不发一言。
　　“洛克菲血洗黑街的那天，没人知道吉恩•帕特在哪里。艾娅结婚后就离开了以前住的地方，和洛克菲住在了一起，吉恩•帕特因为无法接受洛克菲，经常夜不归宿。既然能够活到现在，估计那天他也照旧和毒贩子们混在一起。”约克•赫夫冷笑了一声，”虽然不是什么好习惯，倒是拣回了一条命。”
　　“他为什么会进监狱？”杰拉尔德突然插话。
　　约克•赫夫闻言翻了翻手里厚厚的档案，语气轻慢地回答：”贩毒、制毒、斗殴、教唆犯罪……一共13项指控。艾娅惨死后，本来就不怎么安分的吉恩•帕特变本加厉，无恶不作。”
　　杰拉尔德以小到几乎注意不到的微弱角度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今天早上接到了一份来自监狱的通知。”见杰拉尔德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约克•赫夫刻意顿了顿吸引他的注意，”今天凌晨，狱卒在浴室里发现了吉恩•帕特的尸体。”
　　屋外的老园丁直起身敲了敲自己的腰腿，连连伸了几个懒腰后开始修理被前几天的大雨冲歪的篱笆。
　　“死亡时间是凌晨2点左右，死因是窒息。法医在他的脖子上发现了勒痕，应该是被什么人用手或者绳子之类的东西活生生掐死的，对方应该是个身材魁梧的大力士……奇怪的是吉恩•帕特没有反抗，初步判断很可能是Joy Sugar吸太多脑子糊涂的关系。”提到Joy Sugar，约克•赫夫担心地看了眼依然没有什么反应的杰拉尔德，”比起这个，最大的疑点在于凶手究竟是如何越过站岗的狱卒和锁住的铁门来到浴室杀人的——和你之前的处境很相似。监狱那边之所以会来信，主要是希望你能够提供一些线索帮助他们破案。”
　　“他做到了。”忽略约克•赫夫充满期待的好奇目光，杰拉尔德兀自喃喃。
　　“嗯？”
　　“有这些时间给以前的犯人写信，他们更应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管理系统。不过以后估计也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因为唯一能做到这种事的人已经死了。杰拉尔德没有说出后半句话。
　　干咳着把敏感话题带了过去，约克•赫夫语气生硬地说：”还有就是，我照你说的查了查洛克菲的病例报告，没有发现Joy Sugar或者其他毒品的吸食记录。我早说过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你也知道毒瘾发作是个怎样的情况……如果洛克菲也在用Joy Sugar，在被关押的那几个月里就该暴露了，不会等到现在。”
　　“也许那时候他还没开始吸毒，或者……”杰拉尔德的脑海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
　　或者，吉恩•帕特指的不是那个洛克菲，而是我。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爱你，又那么恨你吗？
　　——是你的出生，毁了我的生活
　　——我的弟弟
　　杰拉尔德弓起背，把脸埋进手臂里。
　　吉恩•帕特最后的话语仿佛诅咒，在耳畔萦绕不去。
　　噩梦，又多了一个。
　　约克•赫夫默默合上手中的档案夹，在杰拉尔德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虽然你可能不太喜欢这个话题，我还是得问问你。关于Joy Sugar……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一直这么用下去，日久天长，肯定会对你的健康造成损害。但是如果不用……”
　　“我唯一的兄弟留给我的礼物，不好好珍惜的话未免太绝情了。而且……” 阻断约克•赫夫还未说出口的反驳，杰拉尔德抬起头，眼角竟有些发红，”眼下除了继续用Joy Sugar外也没别的办法。”
　　“关于这个，并不是全无办法。”约克•赫夫扶起镜架，半是逃避地转移了视线，原本应该充满信心的话语由于目光的游离显得没什么说服力。”因为吸食Joy Sugar的军人过多，军部已经正式启动了彻底摆脱这种毒品的药物研究。我今天邀了一个朋友，他是这项计划的主要负责人之一，之前你能够那么顺利地离开那所监狱，也有他的功劳。”
　　朋友？杰拉尔德眯起眼。早前杰拉尔德完全把约克•赫夫的话视为耳边风，根本没有往心里去。被这么一提，杰拉尔德才想起来，的确，很久以前约克•赫夫就提到过这个似乎无所不能的”朋友”。
　　门铃适时响起，约克•赫夫撇下才说到一半的话题，匆忙扔下手中的档案跑去迎门。门口那一端传来男人们的寒喧声。还没等杰拉尔德试图通过声音判断出来人的年纪，约克•赫夫已经领着一个男人进了客厅。
　　第一眼看到对方的刹那，最先吸引杰拉尔德注意的是男人几乎长及腰的头发。被精心打理过的褐色长发整齐地顺着脸颊的弧度垂下，温暖的大地色系配合男人脸上温和的笑容，让人有安心的感觉。如约克•赫夫说的那样，身为部队文官的他鼻子上架着一副眼镜，大而厚实的镜片使本应该不难看的男人乍看上去显得有些呆板。
　　客人弯起的胳膊上扔挂着刚脱下的长风衣，身上是与柔和的表情不怎么相称的硬朗的墨绿色军装。将长风衣交给殷勤得似乎有点过分的主人约克•赫夫，突然造访的客人微偏过头，自顾自笑着向杰拉尔德打起招呼：
　　“你好，杰拉尔德。我是你的养父的老朋友，你可以叫我里维斯。”
　　杰拉尔德怔了怔，忘了回应。虽然长相、身材，甚至性格都完全不同，男人的长发和意有所指的笑容却让杰拉尔德无可抑制地联想到了吉恩•帕特。
　　“听说你也染上了Joy Sugar。”自称里维斯的客人摘下眼镜，贸贸然凑到杰拉尔德跟前。
　　是因为刚才听说吉恩•帕特的死讯才产生的错觉吗？但是感觉……真的好像……
　　根本无心搭理对方，杰拉尔德定睛注视不知不觉已经靠到了自己鼻子前的里维斯。就在杰拉尔德困惑的时间里，里维斯的瞳孔俶尔化为一片冰冷的银色。
　　“啊！”
　　“怎么了？”挂好外套的约克•赫夫闻声捧着茶具回到客厅，一脸困惑。
　　“年轻人总是比较有精神。”也就一会儿的工夫，里维斯已经戴好眼镜坐了下来，镜片背后的眼睛是暖暖的焰色。
　　熟悉的气息。
　　又一个危险分子。
　　“抱歉，是我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杰拉尔德墨绿色的视线笔直地指向里维斯躲藏在镜片背后的眼眸。
　　暖暖的焰色仿佛一团火，缓慢地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