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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备尝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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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过一回岔子,郁子珩也小心了不少,接下去三个多月的时间里,倒也没闹出什么事来。
直到一次议事,郁子珩又没有出现。
这一次他倒是派人来替他传了话,只有五个字:今日不议事。
旁人不了解他这半年来在忙什么,便也没人当回事,各自散了。阙祤却知道他做的事有多危险,担心他又弄伤了自己,出了议事厅没回听雨阁,直奔和风轩去了。
和风轩附近有人守着,见他过来便上前询问,听说他是来找教主的,告诉了他教主人在练功房,有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
“他这么早就去了练功房?”阙祤问那人。
那弟子道:“换班的兄弟说教主昨日议事回来便进去了,一直没出来。”
阙祤心头跳了两下,“没人进去看过?”
那弟子被他紧张的神情给吓住了,“没……教主不准。但一早有人过去请示教主议事的事,‘今日不议事’是教主亲口说的,应该……”
阙祤又问道:“给他送饭没有?他吃没吃?”
那弟子朝左右的同伴看去,几个人一起摇了摇头,有的说不知,有的说没吃。
阙祤来回走了两步,道:“让我进去瞧瞧,他要怪责下来,都算在我头上。”
“这……不妥吧……”那弟子嘴上这般说着,看阙祤的神色,却也怕真出什么事,便没继续拦着,只跟在他后头一声连着一声地道,“执令使,执令使……”
阙祤进了练功房,一眼便瞧见了一脸憔悴靠墙坐着的郁子珩,心想果然给自己猜中了。
郁子珩听见响动,有些迟钝地抬起头来,看到是他,微微笑了笑,又像不堪重负似地垂下了脑袋。
阙祤止住那跟进来的弟子,道:“叫人都下去吧,弄点清粥和补身体的汤,送到楼上去。”
那弟子等了片刻,没听到郁子珩说话,这才确认了这也是教主的意思,且教主并不打算追究有人进来打扰的事,忙领命去了。
阙祤缓步走到郁子珩面前,蹲下来问道:“还好么?”
郁子珩稍微用了点力,身体前倾,头抵在阙祤肩上,道:“不算太糟。”
阙祤忽然觉得心疼,不由自主抬起手来扶上他的肩膀,叹道:“你这究竟是何苦……”
“你知道我不喜欢听你这么说……”郁子珩低声抱怨。
“好,不说。”阙祤静静听了一阵他不太稳定的呼吸,道,“子珩,我扶你上去吧。”
这是郁子珩第二次听到阙祤喊他的名字,不同于前一次他被自己逼迫的不情不愿,这一回他是自己喊出口的,是他真正承认了两人之间再不是简单的教主与下属的关系。长到三十岁,郁子珩头一回觉着自己的名字这么好听,只要被那人轻轻那么念上一遍,便能让自己心里迸出狂喜来。
他伸手胡乱摸了一阵,摸了半晌才摸到阙祤看不下去递过来的手,得了便宜还卖乖地道:“上次让你叫过我名字后,这么长时间以来你都一直唤我教主,今日怎么改了?”
阙祤无所谓道:“那我再改回去。”
“不许!咳……咳……”郁子珩猛地坐直,一句话喊得太急,把自己给喊岔了气。
阙祤在他背上轻拍了两下,半拖半抱地将人给拉了起来,扶着往楼上走,“今日起,你不许再想那邪门的功夫了,尤其不许拿你自己试手,听到了么?”
郁子珩赖在他身上,“我听话,有什么奖励没有?”
“你想要什么奖励?”这么大个人时不时就要犯一次“变回小孩子”的病,阙祤感觉跟这位真是操起心来没完。
郁子珩闭着眼睛任他架着自己走,“亲一下吧。”
阙祤:“……”
可能是这个奖励的内容太过惊悚,害得阙祤一不留神在台阶上绊了一下,两个人险些一起趴下。
郁子珩不紧不慢地道:“你这个反应,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
阙祤瞪了他一眼,“闭上嘴省省力气吧。”
“阙祤,这次我说真的,我不会再练了。”被扶到床上坐下,郁子珩喘了两口气,又道。
听他的语调,分明有几分雀跃,阙祤狐疑地看向他,“你该不是……”
郁子珩懒懒地靠在床头,“总算赶在半年之约到来之前完成任务了。”
阙祤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并没有那种应该有的惊喜,竟认为这一切都是那么地理所当然。他才知道,虽然自己一直对自己说不抱希望,虽然也常叫郁子珩不要坚持不要冒险,但自己心里,其实始终是相信他一定能做到的。
“就这样啊?”见他什么话也不说,郁子珩不满道。
阙祤帮着他脱下鞋子,解开长衫,想扶他躺下,奈何对方不肯,便只打开被子盖在他腿上,道:“当我好骗?要是真成了,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郁子珩尴尬地蹭了两下鼻子,道:“我想补全这套心法就是为了给你治内伤,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把运功的方式按照逆脉的方向修改了。起初我还留心着,昨夜里弄完了,我一时开心就把这事给忘了,结果……”
阙祤:“……”
郁子珩心虚地对他笑笑。
阙祤瞪了他一阵,自己也微微弯起嘴笑,在他床边坐了下来,“多谢。”
郁子珩想说,单一个谢字就完了?也想用这套内功心法去换他一句永不离开的话,却怕这会让他觉得自己仍不相信他;还想退一步也好,让他答应和自己在一起,可心里多少知道,依着阙祤的性子,多半是不会应的。且于他而言,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侮辱?最终还是作罢,郁子珩简短地道:“不用谢。”
这边郁子珩才补全了内功心法没两日,一直没动静的陈叔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说是创出了一套新的针法,通脉活络导气归元有奇效,可以医治阙祤的内伤。
心法辅以针法,阙祤的内伤果然很快有了起色。不过他的伤到底拖得太久了,没那么容易好不说,每次行针都要受一番苦楚,往往是过后两三天都爬不起来。好在这针半个月才需要挨上一次,不然没因为内伤怎么样,可能就要先丧命在陈叔的银针之下了。
每次陈叔为阙祤行针,郁子珩都会在一旁陪着,看着他因为下针后强忍丹田和心口的疼痛而皱紧的眉和满头的冷汗,都恨不能替他受这份苦。
罗小川就跪在阙祤床边上,一边给陈叔递针,一边趴在阙祤耳边小声说着分散他注意的话,好像他才是个大人,在哄着个摔了跤的孩子。
阙祤却根本听不进他在说什么,最近几次行针竟是一次痛过一次,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撑不下去了。
“别乱动!”陈叔正要再下一针,却见他抬起了手臂,朝胸口伸过去。
阙祤意识模糊,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罗小川被陈叔的吼声吓了一跳,跪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等他反应过来想去按住阙祤的手时,人已被丢到了一边。
郁子珩单膝跪在床沿,扣着阙祤两只手,“阙祤,阙祤!陈叔在行针,你乖,别乱动。”
阙祤额上的汗顺着脸颊淌下来,鬓发都已湿透,听不到他说话,只是下意识地挣扎,想要侧过身来蜷起身体。
郁子珩只得伏低身子将他双腿也压制住,“陈叔,怎么办?”
“送些真气给他。”陈叔举着针,等着阙祤安分下来好随时动手。
郁子珩两只手腕旋了半个圈,严丝合缝地与阙祤掌心相抵,依照吩咐将真气送进他体内,“他最近怎么痛得越来越厉害了?”
“这是快要好了,”看着阙祤慢慢停止了挣动,陈叔将最后一支针刺进去,“他体内的真气开始冲击他阻塞的穴脉,等都冲开了,他的内伤也就痊愈了。”
郁子珩舍不得看他受苦,“那还需要多久?”
“也许下一次就可以了。”
他正要高兴,却听陈叔又轻飘飘地加了一句,“又也许下次我也是这么说。”
郁子珩:“……”
等陈叔收了针时,阙祤已经彻底昏迷了过去。
郁子珩拧了毛巾给他擦脸,心中猜测着要是自己帮他沐浴更衣,他会不会生气。
罗小川抱着药箱,踮着脚越过郁子珩肩头去看沉睡的阙祤。
“走了。”陈叔照着他的后脑拍了一巴掌。
“多谢陈叔了。”郁子珩回过头来,也对罗小川道,“还有你,也辛苦了。”
罗小川嘿嘿笑着摆手,“不苦不苦。”
陈叔也不多说,走了两步又站住,道:“教主若是认真了,可要好好待他。”语毕也不等郁子珩说什么,径自走了。
郁子珩怔了片刻,笑着摇摇头,俯身在阙祤额角烙下一吻,“你看,已经有人瞧出来了,你究竟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