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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久别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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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在两个弟弟的墓前,阙祤醉得一塌糊涂。
从前喝醉了,他一向都是安安静静地睡觉,这一次却不同,十分少见地话多了起来,像是要把憋了三十来年的心事都倒出来一样。
他说起了看到父亲被杀,母亲在自己面前自尽时心头萦绕着的巨大茫然和绝望;说起没了双亲后,一个人带着两个弟弟在逃亡中艰辛生活的恐惧和疲惫;说起被饮血教前任教主收养,终于又有了一个家后那短暂的满足。
可那一切都远得像是上辈子的事了,早就不如何深刻,现下他心里装的,都是失去弟弟后,这两年流落异乡的经历,都是那个……叫郁子珩的男人。
他想,如果两个弟弟还在,自己就可以带着他们去见见郁子珩。那家伙虽然并不是那么讨喜,有时候还会像孩子一样幼稚得可笑,可确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人,是自己珍惜着的人。
如今那个人身中剧毒,饱受折磨,不知道还能活多久,可自己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什么都无力改变。
“你们知不知道,我其实有点……有点希望……”阙祤打了个酒嗝,含糊不清地道,“明日我睡醒了,睁开眼睛,就看到……看到他还好好地……在我身旁……”
一滴眼泪自眼角滑落,阙祤苦涩地弯起嘴角,“我是真地想他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也忽略了自己的床铺是不是被那三人中的一个睡过了,就那样抱着个酒坛子,迷迷糊糊地睡死了过去。
梦里,他看到被自己赶走的三个家伙正带着一群所谓的江湖侠士往这边赶,说要杀了自己为那些死去的武林同道报仇。阙祤翻了个身,半个脑袋塞进被子里,很淡定地想,你们怎么也还要赶个十天半月的路,我还是能睡个好觉的。
后来又梦到了郁子珩,便坐在对面一脸委屈没完没了地埋怨自己为什么走了那么久了还不回家,说自己再不回去,他便亲自来找。阙祤在那里含笑劝他,叫他不要一个人乱跑,小心跑丢了,只要他听话,自己一定很快回去找他。
这实在是个令人沉溺的美梦了,阙祤正想伸出手去安慰地拍拍不满的郁子珩,便觉脸上传来一阵微痒,熟悉的气息就盘旋在耳畔颈间。
是哪个该死的扰了自己清梦?
阙祤皱起眉,想睁眼睛一时没能睁开,手先不客气地拍了过去。
而后他的手便被人握住了。
有人极轻地哼了一声,贴在他耳边道:“没良心的,我大老远来看你,你就这样对我?”
这个声音……刚刚在梦里还听到了。被抓住的手轻颤了下,阙祤费力地睁开眼睛,慢慢翻了个身,在微弱的灯光下出神地看着眼前的人,一时竟分不清是梦还是醒了。
这个反应多少让郁子珩有点失望,他放开阙祤的手,嫌弃地拿开头顶上的酒坛子,“你看看你,我不在的时候你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还能不能让我省点心了?”
阙祤极缓极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犹豫着抬起手来,递到郁子珩面前,在他脸上轻轻戳了一下。
郁子珩哭笑不得地将他的手按下去,“我说,醒醒!”
“你是真的……”阙祤喃喃道。
“什么?”
阙祤忽然一把抱住了他,力道大得仿佛要把骨头都碾碎了一样。他将脸埋进郁子珩肩窝,贪婪地吸着对方身上让人眷恋的气息,身体竟忍不住颤了起来。
郁子珩是找了个角落熬过了毒发才来找他的,这会儿身上实在没什么力气,被他这样抱住,人立刻栽倒在了床上,还咳了两声。可他却半点没有让阙祤放开的心思,反而很享受地闭上双眼,宽大的手掌放在阙祤的背上,无声地给予着安慰。
也不知过了多久,阙祤乱跳的心才渐渐平复了下来。他放开郁子珩,往后退了退,一点点坐起来,道:“我还没有原谅你。”
郁子珩:“……”
阙祤浅浅笑开,挑眉看着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想你了,来找你。”郁子珩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抱怨道,“你住这地方太大了,我找你找了好久。对了,居然还有机关,我差点被困住,然后……”
阙祤见他抿了下嘴唇,不好意思地吸了吸鼻子,便知他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你破坏了我的机关?”
郁子珩去抓他的手,“回头我赔给你。”
阙祤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衫,想了想,下床去了。
“你去哪儿?”这一夜郁子珩的确是累坏了,一躺下几乎不想再动,可见他要走,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
阙祤没回头,只冲他摆了下手,“是你赶我走的,就别管我去哪儿。”
“阙祤!”郁子珩不干了,当即便要去追他,谁知还没完全站起来腿便软了一下。他暗骂自己不争气得也太不是时候了,正要让阙祤等等,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转了下,又重新倒回了床上,假装压抑地闷哼出声。
阙祤脚步顿住,却没回头。
郁子珩留心听他动静,没听到他往回走的脚步,便又将身子蜷了起来,继续装模作样地哼哼。
阙祤想过这家伙可能在使诈,却到底放心不下,认命地走回来,坐在床边去扶郁子珩的肩,“你身上的毒……”
郁子珩极快地伸出手来箍住他的腰,将他用力带进自己怀里,而后翻了个身,把人压在了身下。他盯着阙祤的眼睛,认真又坚决地道:“我不会再赶你走了,你也不许再离开我,就算不要我了也不行,我绝不会再放你一个人去任何地方的。”
阙祤本还因为他又骗自己而有点生气,可这会儿看到他眼底明显的青黑色和脸部因为太瘦而显得过分硬朗的线条,不免又心疼了起来。他带着一身的伤病不远万里来到这陌生的地方寻找自己,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看在这份用心上,自己是不是也不该再责怪他了?
本还想回到煦湖岛后好好晾他个一年半载的,却没想到这小气的家伙连这样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阙祤叹了口气,伸手抚上郁子珩瘦削的面庞,道:“你身上的毒怎么样了?”
郁子珩见他目光软下来,这才放松了些,抬手覆在他手背上,“不好哪敢来找你?”
阙祤有些意外,更多的则是惊喜,正想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无意间察觉他脸上温度不大对,便把手从他手底下抽出来,放在他额头上试了试,“你病了?”
郁子珩趴在他身上,“不要紧,只是还不太习惯这边的温度。”
阙祤侧过身,让他从自己身上滑下来,帮他盖好被子,“煦湖岛上那么乱,你怎么抽得出身离开的?”
“孟尧不再成气候,闹不出大事来了;至于我义父,我现在还能牵制他一段时日。”
阙祤想起那群在中原为非作歹的兰花杀手,本想说,可看到郁子珩那一脸的疲惫,又将话咽了回去。他帮郁子珩掖了掖被子,自己站起身,“你先睡一会儿,我……”
郁子珩却立刻紧张地翻身坐起拉住他,“你去哪儿?”
阙祤翻了个白眼,“我都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了,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他矮下身来拍了拍郁子珩的脸,“放心,不会把你丢在这儿不管的。”
“那我也去,”郁子珩拽着他站起来,“赶路弄得一身风尘,好几天没洗了。”
阙祤:“……”那你适才为什么在我床上滚来滚去?
那三个家伙虽然把这里的一切都据为己有了,可倒真像对待自己的家一样对待这里,非但没有弄乱什么,反而将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
阙祤烧水的时候,郁子珩便在一旁老老实实地等着,看着他为自己准备毛巾和换洗的衣衫,心里就有一种满溢的幸福感。
等水烧好了,阙祤唤他过来沐浴。
郁子珩的视线在面前两个大浴桶间转了一圈,很是谦让地叫阙祤先选,又在等阙祤选完了之后,十分自觉地与他进了同一个浴桶。
阙祤:“……”
“反正够大。”郁子珩无辜道。
阙祤不得不将腿曲起,“我怎么不觉得?水都漾出去了,你收……”
郁子珩栖身过来,硬是分开他的双腿将人拖进怀里,“你知不知道,哪怕只是一瞬,我也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不过是洗个澡,你还看得见我,算什么分开?”这个姿势让阙祤觉得尴尬,推着他道,“你先放开……”
郁子珩紧紧地抱着他,近乎咬牙切齿地道:“你以为我看到你的墓碑,会是什么样的心情?明知道那是假的,可我依然会怕。阙祤你这混蛋,你回来了为什么不将那东西毁了,也不嫌晦气,存心要气死我是么?”
阙祤背脊僵了僵,而后不再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