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群英宴（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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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主动提出作诗，何晏自然是早有准备、胸有成竹。因为上次被曹植横插一脚的事情，他本来还隐隐有些想同这位流芳百世的文曲星一争高下的欲望，只是为了更远的考量，他决定放弃这个机会。
毕竟，以曹丕的人品和对原身的厌恶，指不定他会做出什么偏心的判定，那还不如退而求其次，先加一把火再说。
比起何晏的复杂思绪，曹植的心态就简单多了，他纯粹就是想让二哥判定他赢罢了。虽然觉得何晏作诗还是很不错，上次他在诗会上的表现简直一鸣惊人，但他也不至于就把对方看做什么独一无二的对手。
——毕竟在诗文上所向披靡多年，虽然自己毫无察觉，但曹四公子是绝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失去自信的。
心无旁骛、心境澄明，曹植不过思索片刻，就随口吟道：“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竟然是《洛神赋》！
何晏微微一愣，有些怪异的看了曹植一眼。上次听到《白马篇》，他其实就觉得不对，但又想不起曹植是何时作了这首诗，只能把疑问压在心底，但《洛神赋》却是曹丕登基之后所作，根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难不成这个曹植……其实也是穿的？
他心里疑虑重重。若是曹植真的是穿的，对方肯定早就发现了他的身份，那么现在难道只是在玩弄他？如果曹植还是原装货，难道这两次的事情……就只是巧合？
虽然心里满怀疑惑，他倒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曹植话音刚落，他就含情脉脉的看向曹安，温声吟诵道：“频频袅袅十一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洛阳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既显露了才华，又表达了心意。何晏期待的看向曹安，却发现这位曹小姐看他的目光只有惊没有喜，倒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他没注意到曹丕勾了勾嘴角，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冷笑。
然而现场最懵逼的却是夏侯荣。
本来他也是有名的神童，和曹植一样从小就能诗擅文，而且过目不忘。小孩子心气高，当然少不了有些想当众出头的心理，却没想到曹植和何晏说作诗，眨眼的功夫就做出来了，他少不了要花点工夫想想，这下却不由有些慌乱，脑子里更是一片空白。
越慌就越想不出，越想不出来就越慌。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吓得几乎要哭出来，还是夏侯威及时拉住了他的手，轻轻握了握，才让他稍稍镇定下来。
然而此时此刻，曹安却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开口：“何哥哥，这是你自己作的诗？”
她这么一问，何晏心里顿时一个咯噔，但还是强笑着回答：“六娘说的哪里话，这诗自然……自然是我自己做的。”
“可我数日前才听过这首诗，还是二哥所做。”曹安的目光略显嘲讽，显然不相信他说的话。“难道何哥哥你和二哥竟然这样心有灵犀，竟能做出一般的诗来？哥哥的诗是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何哥哥何不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不错！”曹植也拿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他，认可了曹安的话。“平叔，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得了二哥的诗，但你怎么能……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什么？！何晏只觉得头皮一炸，不可思议的扭头看向曹丕。曹丕本来因为弟弟妹妹的表现笑得不能自已，眼看着何晏看过来，又立马摆出了一副不可思议的震惊表情来。“平叔……你……”
他欲言又止，把受害人形象演得非常逼真，实际上心里得意非凡，觉得自己真是走了一步好棋。其他人谁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都拿莫名的眼神看着何晏，想听他怎么解释。
何晏还能怎么说，当然咬死了不肯承认。于是最后这件事情还是闹到了曹操面前。
曹操本来还在和郭嘉感叹时光飞逝，孩子们长得太快，连曹昂都快做父亲了，没成想孩子们会突然来找他。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他不动声色的看了曹丕两眼，又看向曹植和曹安：“植儿，安儿，这么说，你们是亲耳听到丕儿作诗的？”
“是的，父亲。”曹植和曹安异口同声的说道。那天他们本来只是坐在院子里讨论最近看的书，然后即兴做了几首诗，虽然这首小诗不过是那天曹丕所做的几首诗的其中一首，但他们当然不会记错。
——当然，他们都没说也就是那天，曹植得意洋洋的说要写一篇《洛神赋》，并且做出了刚才他所说的诗赋的前半段。
“既然是这样……平叔，你又是什么时候做了这首诗呢？”
何晏刚要回答，曹操平静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他突然又闭上了嘴。
如果承认这首诗是现做的，那就变相证实了曹丕的无辜，可若是承认这首诗是他之前所做，那根本就是坐实了他对今夜早有准备，还是刻意想要勾搭曹安。
只是比起后者，还是前者的后果更为可怕。何晏一咬牙，大声说到：“半个月前，我就做出了这首诗，还有诗稿为证！”
“诗稿也可能后来作假。”曹丕不阴不阳的接口。“谁知道你是不是现找的借口。”
“曹丕！你……”
何晏气得肝颤，曹丕却不理会他，反而慢悠悠的开口：“既然如此，不如请父亲做个见证，我和平叔分别分析此诗的结构内容，若是此诗的原作者，自然是一清二楚。父亲认为如何？”
何晏登时脸色大变。曹操却不看他，只是点了点头：“也罢，就依你所言吧。”
这样一番折腾下来，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何晏离开曹府的时候，几乎算是满腹绝望，他心里明白，出了这样的事，除非自己能做出什么惊人之举，否则今后再难有出头之日。
和他相反，曹丕当然是满腹幸灾乐祸，并且春风得意，哪怕立马被亲爹叫去问话也没影响他的好心情。没了外人在场，曹操倒是一改刚才的淡定的模样，愤愤的问他：“说，这到底是谁写的诗？！”
几个儿子的诗文他都是随时考校着的，是不是曹丕的手笔一看就知，只是怀疑这诗也非何晏所做，才将计就计——谁知道居然真的试探出如此结果。
他此时的气愤，大多还是冲着何晏去的，曹丕心里一清二楚，一点不紧张的笑着回答他：“总之不是我作的，但它们究竟从何而来，我也不清楚。”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群英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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