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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在异国的街头,决定用口袋里最后一笔钱,买下一包鸽子食。
肆无忌惮欺骗着游客的小贩们即使同行相争也不甘心降价兜售,小小一包鸽子食掏空了仁王口袋里最后一枚硬币。他打开了食袋的开口,把小块看不出是谷子还是瓜子的食物放在手心,另一只手插着兜走到了广场的喷泉池旁。
然后,他站着打开了手心。
闻讯而来的鸽子们从四面八方向着他用来,尖嘴啄在手心有着细细麻麻的刺痛。
仁王眯起眼忍受着鸽子扑棱着翅膀带起来的尘土的气息。
“别这么急嘛……真是的。”他念叨了一句。
手心的鸽食几乎是瞬间就被吃的一干二净。在确认过这个人手里确实再没有更多吃食之后,这群鸽子毫无留恋地又扑棱着翅膀走了。
徒留一两片分不清是灰是白的羽毛从空中缓缓落地。
“一群没良心的家伙。”仁王这么抱怨道。
他拍了拍手心,这时才开始思考身无分文的自己要如何解决这一天的饮食和住宿问题。接着他就听到了快门声,抬头一看,是一个很熟悉的紫蓝色脑袋。
“……幸村?”许久未发出的音节自己念起来都觉得陌生,然而胸口浮起的除了怀念又分明有着遇见故人的喜悦。掰着手指一算,发现自己和幸村已经有七年没有真正见过面的仁王,踢踏着脚步小跑到了那个顶着一头微卷半长的紫蓝色头发,笑的温柔的男人身前。
“还真是你啊。”他感叹道。
“好久不见。”举着手机拍下了脑袋上顶着白色羽毛,以至于看上去还以为这是人脑袋上竖起的呆毛(毕竟是个十几年都顶着同样发色和发型不改的家伙啊)的人影,一边感叹着这个家伙还是一样让人难以捉摸啊,要知道会把鸽子食放在手心仍由鸽子在自己身上扑棱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脑回路奇异。
或许这家伙两者都是?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啊,仁王。”幸村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这么想着。
于是,在这个有着很暖阳光的正午十二点左右的时间点,在意大利一个名字很长的小镇的中心喷泉池,有着鸽子和卖鸽食的彪悍小贩的附近,这两个曾经同属于立海大网球部重要选手的人,相遇了。
不,应该说是重遇了。
高中毕业后,这群奋斗过青春的立海大的少年们各奔东西。
真田去了警官学校,柳去了会计学校,丸井跑去学料理,桑原跟着丸井去了同一所料理大学,一个学甜食一个学餐饮,柳生如计划一般先是念了预科之后转入英国的医科大学。
仁王高考发挥的出乎意料,二次测试和面试的成绩也很好,东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果然无论如何都不能小瞧你啊,仁王。”大学开学前最后一次聚会时幸村这么说道,得来了其他同伴们的一致认同。
而幸村本人呢,限于病痛先是在美国治疗,无奈还是放弃了网球之后转入了意大利的美术学校。
不同的学校不同的城市甚至不同的国家,曾经朝夕相处的一群人渐渐的也联系少了。
网络时代,通讯工具这么发达,写写邮件发发照片,在社交网络上互动,看似是一直关注着对方的境况,到底还是不一样的。而到毕业后为了工作而各自奔波,分给自己的自由时间都少之又少,更别提与旧友联络了。
网络的联系群里一直在聊聚会的事,到底没敲定大家都有空的时间。
幸村原本以为,也就是这样了,存着同样一份记忆和感动,留着一点浅浅的羁绊,也挺好的。
可再一次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偶然望见眼熟的脸,他才发觉,自己心中对于过去的那段时光,有多少怀念。
“来意大利出差?”他这么问道。
仁王插着兜走在他身侧,学生时代的驼背状况减轻了不少,给人的感觉却还是不变的从骨子里透露出一点洒脱和任性:“不算。”
“那是旅游?”
“也不是吧?”仁王抬起手习惯性地在曾经留过小辫子的发尾末梢划了划,“我辞职了,就出来随便逛逛。”
辞职?
幸村闻言惊讶的看过去,说出这样话的仁王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能从他举手投足之间看出,对于辞职这个决定他是真的感到轻松。
可是,他记得在网络上的交流里和社交软件的状态里,这个家伙……
“你不是在为西城地产工作吗?年初还升了职。”幸村道。
这个消息的下面还有不少幸村陌生的姓名表达了羡慕嫉妒恨,再联想一下西城地产在业内的排行,就知道这个家伙的发展至少在同窗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了。
这样让人羡慕的工作,说辞就辞了?
“是这样没错,但我不想干了嘛。”仁王这么回答,他的语气带着小小的抱怨:“工作太死板,艺术细胞和创意细胞会死掉的。”
“对了部长。”换了一个称呼的仁王侧过头勾起一个带着小小不好意思的笑容来,“刚才我把自己身上最后一笔钱买了鸽子食呢,要不部长你请我吃顿饭来庆祝一下我们的重遇?”
幸村眨了眨眼。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他这么感叹道。
对于幸村的评价,仁王只是耸了耸肩:“噗哩。”
这句听惯了以后还挺可爱的口癖让幸村顿时回想起中学时被这家伙叫着部长而不得不替他处理烂摊子的时候。欺诈师再懂分寸,十几岁的少年也有无法完全把握的事。
这时候想来,曾经焦头烂额的画面和那些残留在胸口的无可奈何的情绪还能抓住小小的尾巴。
“跟我来吧。”于是幸村对着仁王招了招手,“好歹意大利我也待了好几年,就算出于老同学的义务,也该好好招待招待你,更别提你叫我一声部长了。”
“那就麻烦你了哟~”仁王笑着道。
幸村说的招待,是完完全全的招待。
他直接把仁王领回了他家,任由这个毫无目的整天四处闲逛也身无分文的家伙白住白吃白喝。
仁王也再也没有初日重遇时那些微的不好意思的姿态,好像只是确认过幸村还是那个被他们叫做“部长”的可以依赖的人之后,就放心地依赖了。
幸村到底不太放心仁王。
身无分文又说什么辞职,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太好的事情,比如业内小动作啊,潜规则什么的。
可这种事问仁王是问不出来的。
欺诈师就算成人,不再保持着满嘴跑马车十句九句是谎言的状态,把话说得半真半假的能力却不会退化。
幸村自然地跳过了“直接询问”这项选择,开始盘算这种个人隐私有谁会知道的比较清楚。
一个人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他的选择里。
十年如一日执着于数据的,学了统计和数据分析目前在统计局工作,算是和真田同为公务员编制的柳。
幸村相信,就算时光能够打磨掉很多美好的东西,本性难移这句话也是祖宗留下来的千古名言。按照这个逻辑,柳应该还是对八卦和个人消息特别敏锐。想要知道什么问他是不会有问题的。
他和柳通了国际长途,终于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说是西城地产的大小姐看中了仁王十几年未多变化的出色的皮相和不羁气质,发誓要让这个男人为了她收心。而被大小姐弄得心烦意乱的仁王索性辞了职,大半的积蓄都用来付了违约金,而剩下的钱,用来付了机票,餐费和住宿费。
在到达意大利之前,仁王已经飞了大半圈的地球了。
“按照他的说法,是自由行找灵感?”柳这么说,“百分之七十八点六的几率是在扯淡。不过仁王本来就是超出数据范围的人。”
“找灵感?”幸村反问道。
柳说的义正言辞:“你不能否认,建筑设计师也是设计师,画建筑图也需要艺术细胞的。”
幸村挂了电话一想,还真是这样。
——虽然他一点儿也不能把艺术这两个字和仁王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