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花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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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信时，君广白对师父师兄师姐们说的是暂时外出游历。
没想到这‘“暂时”一暂，居然就“暂”了两年。
恰逢这日当值的谷中守卫远远看见一个修长身影慢慢走来，步速不快不慢，衣袖摆动间自有一股风雅，仿佛举手投足皆可成画。
对方背光而来，看不清面容，但能看清身上穿着的是谷中高级弟子服饰。
“顾师兄，您回……哎？”想起前几日出谷办事的顾苌渊，守卫弟子下意识以为是对方归来，他迎接的话说到一半，青年已经走到近处，原本将要出口的话立即转个弯，“君师兄？！”
“好久不见。”君广白冲当值的二人微微一笑，这两人都是在他之后入谷的弟子，均未到弱冠之年，比他年纪小上好几岁，“谷中大家可都还好？”
守卫弟子连声答：“都好，都好！”
君广白一向待人温和，技艺突出又很好相与，他在这一众师弟师妹中很受欢迎，他们与他谈话也轻松随意。
另一位守卫弟子笑道：“前几日顾师兄出谷办事，大约也是今日就要回来，远远见师兄走来，我还以为顾师兄回来了呢！”
除了近两年新入门的小弟子，君广白自幼以顾苌渊为目标努力，这一点在谷中可谓是无人不知。
这样的称赞让君广白微微愣了愣，恍然间想起，当年遇到顾苌渊的时候，顾苌渊似乎也正是自己现在这个年纪。
正思索着，忽听天上传来一声雕啼。
一个窈窕身影乘羽墨雕飞行而来，落在君广白面前，欢喜叫了一声：“小广白！”
来人是裴葭。
“可算是回来了！”不待羽墨雕平稳着地，裴葭便纵身一跃，灵巧跳到君广白面前，抓着他肩膀左右仔细端详，“快让师姐看看，好像瘦了一些，在外是不是吃的不太好，有没有遇到什么糟糕的恶人，有和谁起过冲突矛盾吗？是不是……”
“师姐。”广白无奈，任由裴葭边絮絮叨叨边打量他，他的视线落在了紧跟着裴葭落地的人身上，“祁师兄。”
跟在裴葭身后的祁歌走过来，将他从师姐的双手中“解救”出来：“葭儿，广白一路风尘仆仆，定是累了，有什么话都坐下来休息休息再谈才好。”
说着，祁歌手臂轻轻揽过裴葭，形成一个半保护的姿态，他话音一转，尾音里多了两分小心翼翼的不满：“何况还有你的肚子，刚才那样跳下来，真是骇了我一跳。”
肚子？
君广白顺着祁歌的视线一望，顿悟了对方那点不满因何而起：“师姐，有身孕期间，这样危险的动作还是少做为上。”
“知道，知道，若不是你回来，我才不会这么匆忙赶来接。”知道师弟已和她家的“祁大傻”站到了同一阵线，裴葭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在君广白外出游历的这两年间，裴葭与祁歌这对“看破不说破”已久的有情人终于结为连理，彼时君广白正在天策军营中帮忙，竟抽不开身回谷，只托信使寄了贺礼回来。
正准备领着君广白回谷内住处休息，裴葭忽觉两侧守卫弟子神色有些奇异，只见君广白身形一动，往旁侧走了两步，后方居然还有个矮小的小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一张圆润饱满的小脸，下巴尖尖，肤如凝脂，杏核眼、
这是一个模样十分漂亮的小姑娘，只是那双本应活泼灵动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沉沉郁气，见有人朝她看来，便安安静静与人对视，神色里竟有几分漠然麻木。
裴葭略一迟疑：“这孩子……？”
君广白牵过小姑娘，小姑娘似是对他最为信任，任他牵着，脚下朝他挨近了些。
君广白介绍道：“这是颜颜。”
“颜颜”全名花颜，父亲是银杏村附近的一位郎中，经营着一家小医馆，平日乐善好施，家境虽说不上富足，但也不清贫，与邻里关系融洽，是方圆一片区域内口碑极好的大夫。
入谷口到底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君广白带着颜颜随裴葭返回弟子住处，裴葭寻了个机会，到一旁悄悄问君广白道：“依你先前的话来看，小姑娘在家应是挺受宠爱的，怎会变成这般模样？”
君广白闻言动作一顿，低声一叹：“家中遭变，被流窜至附近的匪盗洗劫，花郎中与其发妻皆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被不由分说的砍杀于刀下，颜颜被夫妻俩提前藏进了地窖里，我正好路过附近，但听到声响后赶去时已经晚了……后来我问过颜颜是否还有其他亲戚可投奔，她只是摇头，然后执意要跟着我走，那时候我刚出谷不久，起过要将她先行送回谷中，再继续游历的念头，但她坚决不肯，一定要跟着我才安心，我这一路便都带着她，收她作为小徒弟，一边自己汲取人世经验，一边期望那些不同的人文风光能分分小姑娘的神，让颜颜早日从悲痛中走出来。。”
裴葭面上浮现出不忍，她微微颔首，不再追问细节：“原来如此。”
痛失双亲的小姑娘，将掀开地窖顶盖，把她温柔救出地窖的青年视作了唯一可信任对象。
裴葭与君广白只简单交谈了一番，很快便返回屋内，裴葭原本是仅打算细细过问君广白一人这两年的情形，现在多了个颜颜小姑娘，她的念叨登时升了级，拉着君广白与颜颜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君广白第一回发现自己的师姐竟是个如此话唠的人。
祁歌在旁边笑，照料着屋内大小两位佳人，为裴葭添茶递糕点时也会为颜颜添上一份：“她呀，从怀了孕后就能念叨起来了。”
裴葭斜了祁歌一眼：“你呀，从我怀孕后就婆妈起来了。”
颜颜全程安静坐在君广白身旁，一言不发，但神色里多出了几分活气，对于谷中精制的各类小茶点很感兴趣，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几乎就没瘪下来过，好似一只圆滚滚的小松鼠。
将近傍晚的时候，顾苌渊也回了谷，他和裴葭一样为君广白的归来而高兴，肢体表达上较之裴葭稳重许多，但看向君广白的目光里一片柔和：“成熟了不少了。”
君广白唤了一声“师父”，扭头对颜颜道：“这是你的师祖。”
顾苌渊在进门时就发觉了这个眼生的小姑娘，他还暗自思忖过她的身份，这会听见君广白那声“师祖”，微微愣了愣，神色上却不见端倪，只给了小姑娘一个温和的笑。
君广白这些年里本就是以顾苌渊为目标在努力，他们而今身量相当，气质相仿，已经是像了七八成，熟悉这对师徒的对象都知道，是君广白像顾苌渊，不过在先认识君广白的颜颜心里，就是这刚进门来的“叔叔”向他的师父了。
这会，听到君广白介绍这是“师祖”，她眨了眨眼睛，投向顾苌渊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好奇。
由于顾苌渊很像她的师父的缘故，她对顾苌渊升起了本能的好感。
顾苌渊大约是才打发过一群谷内幼年弟子，身上竟还揣着两块糖糕，他在颜颜面前半蹲下来，将糖糕递给了小姑娘，让颜颜对他的好感更上一层。
幼年遭变，一路又随君广白四处奔走了不少地方，颜颜的察言观色能力远胜出同龄人许多，她猜出师父和看上去还十分年轻的“师祖”定是有话要说，便乖乖同样待她很好的裴葭一同离开，将说话的空间让给君广白和顾苌渊。
已有两月身孕的裴葭怜惜颜颜的遭遇，又见小姑娘衣着素净，发上手上一件饰物也无，在带着颜颜离开小木屋后便对小姑娘道：“你既拜广白为师，虽然还未去见过谷主和药圣，但也已算是我半个万花弟子了，该换上谷内服侍才是，走，我带你去换两身衣服，你穿肯定好看！”，
祁歌在一旁迟疑了片刻：“那我……”
裴葭瞥他一眼：“你呀，哪凉快哪待着去。”
祁歌：“……”
仅余君广白与顾苌渊的小木屋内，顾苌渊与先前的裴葭一样，先问了问颜颜的生平，随即一叹：“如此，小姑娘在耳濡目染下已略通药理，收入谷内是最好的。”
君广白颔首，说：“不过她倒是对花间心法更感兴趣。”
顾苌渊去探茶盏的手一停：“小姑娘想学武？”
“更准确些说来，不是‘想’，而是已经开始学武。”想起小姑娘坚定表示想修习武学的模样，君广白恍然间回想起幼时的自己。
顾苌渊听了这话，同样想起了当初说要学武的君广白，他眉眼一弯，分明还是温柔的笑脸，却让君广白微妙的一窘。
聊过花颜的话题后，顾苌渊接着问了问君广白这些年来的见闻，君广白将自己这两年的经历都与师父讲了一遍，期间顾苌渊一直仔细端详着他，他想起回谷时守卫弟子将自己与师父弄混淆的事，还将此事提了提。
“我回谷时恰逢他们换岗，他们与我说了这事。” 轻呷了一口广白亲手沏的茶水，唇齿间满是清冽之香，顾苌渊笑道，“你当年那个愿望，似是已经实现了。”
明白师父是在说何事，君广白摇摇头：“我与师父还是相差甚远，”
清楚自己这个徒弟有多谦虚，顾苌渊颇无奈的说了声“你呀”，便转开了话题。
在两人谈话告一段落时，裴葭估摸着他们应是说的差不多了，带着打扮一新的颜颜回来了。
此时正值盛夏，小姑娘穿了身谷内初级弟子服侍，两侧碎发在颊边随意垂着，背后的乌发以绛色头巾束起，发间还点缀着两朵精致的紫色小花，她甩着那条长辫跑到君广白跟前，仰起脸等待师父的评价。
君广白摸了摸她的脑袋：“好看。”
裴葭在一旁笑眯眯道：“那当然，给小姑娘打扮这样的活计，到底还是该由女人来做。”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花颜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