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雁门雪上花》西瓜初

21、红绸带（中）

　　各大门派都拥有自己的门派领地，越是发展兴盛的门派，门内弟子越是众多，门派领地的范围便也越宽广，而那偌大一块领地，日常打理起来颇为麻烦，需要处理的琐碎之处繁多。

　　为了推进门内事务的良好料理，各门派每日都有专人负责发放日常差事，遣门内弟子前去处理些杂事。依照各门派所处的地理位置、心法专攻方向、门派发展信念、领地风光等迥异处，这些被各门弟子们称为“门派日常”的差事内容也大不相同，带有鲜明门派特色。

　　诸多江湖门派中，苍云堡性质较为特殊，它上接庙堂，下迎江湖，与它同样“两头牵”的还有一个天策府。

　　被齐越托付到燕玄手中的那两段红绸，就是这苍云堡内一项“门派日常”所必需的物品，那项差事有着一个听上去颇喜庆的名字，叫“嬉闹声中暂忘愁”。

　　差事的名字喜庆，叫人听着就直觉是份愉快轻松的闲差，仿佛还能趁着办差的机会，忙里偷闲，玩上片刻。

　　对于堡内喜好凑热闹又性格活泼的小弟子们来说，他们做起这份差事来也确实是玩闹的成分居多，不过对于堡中的成年弟子，尤其是成年男弟子而言，这项看似轻松的差事却是一份“苦差”。

　　不为别的，只因想要办好这份差，就必须得提上那两段红绸，加入广武镇内的秧歌队，随红红火火的秧歌队扭上一段秧歌，这差事才算完成。

　　苍云堡内的成年将士们平素一身冷硬玄甲，个个都是战场上悍猛如虎的勇士，他们不畏战事凶险，不畏敌人残暴，心志坚定，杀伐果决，然而就是这么一群铁骨铮铮的汉子，在面对那段红绸时却束手无策了起来。

　　常年持盾握刀的双手拿起两段轻巧红绸，习惯了行走坐站皆须稳重肃穆的身板得去合着锣鼓乐声摆动。

　　除去少部分众人眼中的“勇士”外，堡中绝大多数成年男弟子，每回谁不幸领到了这要去扭秧歌的差事，都是小心翼翼揣着捂着，将红缎藏得死死的，避开周围同门，趁四下无人注意时再飞快溜去广武镇，悄悄往秧歌队最后站，再甩起手中红布，面无表情的迅速扭完。

　　燕玄答应给齐越帮忙的话都已经放了出去，自然是不可能在答应后又反悔，他提着红绸在原地站了会，默默将这显眼的两抹红色收进怀里，转身朝君广白的帐子走去。

　　前往广武镇之前，他还得先去向君广白告个假。

　　燕玄回到营帐里时，君广白已经写好了回信，听见身后动静，君广白放下封好口的信封，回身对燕玄道：“回来了？”

　　燕玄：“嗯。”

　　起身出帐的动作再如何小心，除非是专门修习过隐匿身形的身法，否则总会闹出点声音。

　　君广白在燕玄出帐子时就注意到了对方离开的举动，他听着对方与齐越一道轻手轻脚的走远，明白对方是不想打搅自己，心下生出一股笑意。

　　“有什么事吗？”从燕玄投过来的目光中读出了某种欲言又止之色，君广白猜测燕玄应该是有话想与他说，主动问了这么一句。

　　“……”燕玄顿了顿，他反问君广白，“先生在万花谷时，做过门派里发放的日常差事么？”

　　君广白没想到燕玄会问起这个，略感意外的答：“自然是做过的。”

　　燕玄微微颔首，像是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先生在万花谷里做过的那些日常差事，通常都是些什么样的差？”

　　君广白沉吟了一会：“习字听琴，煎茶读书，照料花海里生病中毒的仙鹿与麋鹿，回收掉落在小径上的棋子，还要替工圣尝试一下最新研制出的机关，都是些日常琐碎，但谷中景色宜人，做起来也不觉得乏味。”

　　因为回忆起了万花谷中的生活，君广白的声音里带着点怀念笑音。

　　燕玄自幼在这雁门北地长大，至多只到过太原，还从没去过离堡更远的地方，他顺着君广白的话联想了一下对方所描述的情景，虽然未曾见得实景，但他猜想君广白这般的人物，做起门派日常来定然也是好看的。

　　更何况那些日常内容听上去便很是风雅。

　　……不像他，一会还得去扭秧歌。

　　胸口的衣襟仿佛因藏在里面的红绸重了两斤，燕玄想起正事，向君广白告假。

　　他需要暂离半个时辰。

　　“当然可以。”君广白一口答应了他的请求。

　　“多谢先生。”

　　“不客气。”君广白道，他似是联想到了什么，随口问，“你方才问起我万花谷的日常差事，可是因为你方才也临时得了件日常差事？”

　　燕玄心下有点紧张，他担心君广白会问起自己的差事详情。

　　假如君先生问起详情，或者说想去观瞻一番这带有苍云堡特色的门派日常，他该如何做？

　　总归，欺瞒君广白是不可以的。

　　燕玄把一脑子想法都藏在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下，四平八稳的答：“正是。”

　　君广白没有追问详情，也没有提出要观瞻，只微笑着点点头，问了差事时限，随即叮嘱燕玄快些去，免得误了时间。

　　燕玄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他思忖着至少不会在君广白面前丢丑，步履稳健地快步走了。

　　就在燕玄十分放心的朝广武镇赶去时，镇墙旁的大树上，一名身着堡内服侍的少年探头张望了一番一旁的大阶梯，他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掠过台阶，直朝上方镇集而去，不禁抬手去拍靠坐在另一梗树枝上小憩的同伴：“快看，那不是你大哥么？”

　　“哪里？”燕昱半梦半醒间挨了这一拍，顿时清醒过来，他顺着朋友手指的方向一瞧，虽然只匆匆瞥见一个转入拐角处的背影，但他凭着对兄长的熟悉，辨认出那就是燕玄。

　　“看那个方向……”同伴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是不是领到秧歌队的日常差啦？”

　　同伴说着，回身正想问燕昱要不要去看热闹，却见燕昱一个纵身下了树。

　　“哎，你去哪？”

　　“我去叫君先生。”精通坑兄十八式的燕昱边跑边说，“大哥办一次秧歌队的日常差可是很难得的！君先生来苍云堡这么久，肯定也还没看过这‘苍云一景’，我要去叫他！”

作者有话说

　　燕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