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缥缈记》青衫何事

42、第四十二章 轮回眼1

　　自907年朱温篡唐，中原大地动荡不安，政权割据，战火纷飞，百姓活在水生火热之中。

　　逼迫昭宣帝退位，自己称帝，建国号为梁，定都汴，建年号为“开平”。李存勖于923年攻灭后梁，统一北方。四月己巳日，在魏州称帝，国号为唐。不久迁都洛阳，建年号为“同光”。

　　政权割据，百姓艰苦，至926年李嗣源继位。他在位期间，战争稀少，屡有丰年，人民获得了短期的喘息。

　　蜀中多有奇山胜地，早年饱受战火的人们纷纷躲入山中以求安宁。峨眉山高水秀，层峦叠蟑，气象万千，深林幽谷，那虎豹豺狼栖身之所神秘莫测，一般人妄加猜测，渐渐裹足不前，养静的高人奇士们省去了许多尘扰，独享那灵山胜境的清福。

　　山中一处灵秀之所，是一奇人隐居之地。

　　这隐居之人是一个青年男子，自称以避兵祸来此山中，带着六岁的徒弟来此隐居。

　　晃眼八年过去，安定数年的中原大地再起波澜，李从厚误信谗言招致大祸，继位一年遇害，李嗣源养子李从珂继位。

　　山中清静真人掐指推算，天下还要战乱，故此没了心思，把收来的弟子好好教养，然后派到人世辅佐明君。

　　峨眉婀娜旖旎秀丽，生长在山中缥缈之地，享受着山川河泽的育养，便多出几分灵秀活泼。

　　山中一道鹤影飞过，及笄年华的少女无忧无虑的一跃而下，“咯吱”声传来，树林间唰唰作响，少女推门而入随即愣住，峨眉微蹙徐徐展开。

　　推门而入的女孩身上，洋溢着的笑容和轻快还没有散去，阳光映照在身，分外明丽有活力，脸上酝酿着怒气。

　　“你怎么在这里？”已经出落得十分美丽的少女，满脸桀骜，十分不满的瞪着屋里的少年。

　　“瑶玖，不得无礼。”温和的训斥声传来，从门外走进两个丰神俊秀的男子。

　　青衣男子温言出声，对瑶玖道：“这是南山的宁岳真人，郑宇是宁岳真人弟子，你叫一声师兄就是，此前见过？”

　　这十分明媚的少女，草草拜了拜身了事，哼了一声，指着郑宇鼻子道：“登徒子好色之徒，我一点不想见过。”

　　遂又不满的瞪着管衡：“我才没有这种师兄，师兄师姐不要，师弟师妹通通不要。”

　　“瑶玖！”管衡厉声呵斥，桀骜不驯的徒弟摔门而出。

　　“宁兄，这孩子素来娇惯，倒是我没有养好，怠慢了宁兄。”

　　宁岳真人哪会在意小丫头片子的气话，看着震惊之色的徒弟郑宇正色问道：“瑶玖说你登徒子好色之徒不会口出妄言，你是不是有行为不端冒犯？”

　　郑宇立马跪下道：“弟子弟子没有，只是前两日去山里寒潭练剑，这位瑶玖姑娘正在潭中沐浴，弟子无心冒犯，正欲离开就被她发现，她剑使得极好，徒儿费了很大劲儿才逃脱。”不着痕迹的捧了对方，瞧见自己师父并无愠怒，郑宇松了口气，又念着刚才的少女对他怒目而视，只怕把他恨的死了。

　　管衡扶起郑宇，对宁岳真人道：“不怪宇儿，是瑶玖这丫头这几日戾气太重，常常静不下心来。”

　　宁岳真人问道：“瑶玖年纪不大，怎会有如此大的戾气？”

　　管衡道：“这孩子天生桀骜，浑身戾气，本是唐主李嗣源幼女，我担心此女留在人间后患无穷，便收为弟子带到山中灵秀之地修心养性。”说起这些年养孩子的辛酸，管衡心中五味陈杂，尤其是养一个有出身来历性子乖张桀骜的弟子。

　　“当年我见这孩子的时候，她小小年纪就正在杀人……”

　　瑶玖六岁那年，李嗣源已经称帝，由于是最小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颇得帝后喜爱，封为长乐公主。长乐公主金尊玉贵养在宫中，本也不会被管衡这等世外闲人注意到。

　　长乐公主不过五岁小丫头，除了身份金贵长得白净喜人颇有几分聪慧，传闻这位公主降生天生异象，皇帝宠爱远胜其他儿女。这位在人间平凡无奇的公主，偏偏资质奇高，被心怀邪术的人看重欲夺其血肉。

　　周诺和古颜夕是李嗣源收纳的奇人异客，偶然见过公主，发觉长乐公主资质过人，是修行的好苗子，后来在宫中偷盗宝物被重伤，临时起意掳走小公主，割了公主手腕放血养伤。

　　说起当年所见，还是让管衡对这个孩子感到震惊。

　　不过五岁的小丫头冷静的等了很久，左手软弱无力，她试了试右手，很好，右手非常正常。右手带着个银色镯子，目光在男子身边的剑上顿了顿，再次把目光转回右手的镯子。

　　银色的镯子从中间裂开，没有任何声音，一头的端口变得越来越薄，浑身软弱无力的小女孩坐起身，山洞外的景象纤毫尽现脑中。

　　她持着手镯变化的刀片，敛息屏气，慢慢的，轻轻的，靠近周诺。

　　闭目养神的周诺陡然不安，神思有丝恍惚，脖子一痛，动作有些迟缓。右手握着手镯刀片，在周诺脖子上割了一下，然后同样在古颜夕脖子割一下，头也不回的往洞外跑去。

　　“死丫头片子！”

　　周诺捂着脖子碎了一口，毕竟只是一个孩子，周诺受了点伤，危及性命倒不至于。古颜夕本就受伤，触不及防被瑶玖割了脖子，此刻倒在地上人事不知。周诺看了看古颜夕的状况，极是不甘愿的喂了古颜夕一颗培元丹。

　　周诺双目充光，面目扭曲狰狞，已是怒火攻心到了极点，谁想到会载到没有放在心上的小丫头片子手中。

　　周诺慢条斯理的给脖子上药，神识同时观察这小丫头，看见小丫头跌跌撞撞的跑到山洞外，狰狞的面目上显出得色。

　　小小身体因为被喂了培元丹，在剧烈运动下气血翻腾，四肢发涨的紧，有人要她的血，要她的命，此刻哪里有心思顾及？小公主只能根据脑中看见相对平坦的道路跑。

　　小公主没有离开山洞多远，周诺狰狞的神色已经出现在她脑海中，对方长身如玉，悠然飘行，猫捉耗子般逗弄。小公主满脸狼狈，心中大恨，又急又怒，仗着有些本事，调转了一个方向。

　　心中恨恨想到，她活不了，这些人都得给她陪葬！死也得拉着垫背的。

　　清凉清澈的眸子中，神色更是疯狂，浑身充斥着戾气，如一个小小幽灵，在山中疾行。

　　在后面的周诺更是惊诧，这小丫头身姿灵敏，哪里是个普通人？想到这小丫头血液能够抵抗天地原液腐蚀，则必然天生灵骨，天生灵骨万中难求，小丫头有此本事，身后必有高人庇佑。

　　想到此处，周诺眼中发寒，新仇旧恨袭上心头，这小丫头不能留。

　　小公主如今不过五岁，即使天资不凡，也得有时间学习才能显露，更何况是养在深宫的公主，又因天生奇异，很被宠爱。

　　有心拉着身后之人陪葬，却根本没有能力，反而被对方戏耍逗弄。强烈杀机袭来，山中虫鸟焦躁不安，整个山脉似乎处在火山中。

　　“师妹说的对，这样天生灵骨的资质，上天着实不公。”

　　平淡的语气和狰狞的面目在山中尤为诡异，周诺已经发现满山寻人的士兵，杀了一个小丫头是小事，要是因此惹上李嗣源便得不偿失。

　　周诺运功脚下，加速飞行。

　　以五岁稚童之身跑了那么远，便是天生奇异也吃不消。手中紧紧握住银镯刀片，稳稳靠着临溪的石头，赤足站在水中，汗液打湿了头发，白色亵衣上面赫然是山中穿行沾染的绿色汁液，粉嫩的腿上，手臂上，是树枝木叶留下的痕迹，左右的白色布条被鲜红的血液浸染，身上都沾染血迹。

　　小公主此刻感受不到疼痛，心中砰砰跳动，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股无言的兴奋。

　　追踪而来的周诺，看见浑身戾气的小女孩赤足站在水中，他如芒刺在背，强烈的危机感告诉他，不要靠近这个小女孩，杀了她，否则会生不如死，会后悔。

　　矛盾又强烈的直觉充斥心头，周诺远远看着。

　　疯狂充满煞气的眼神令周诺心中发寒，这丫头不灭，以后定然会是个棘手的人物。周诺清晰的看见小丫头的左手血珠咕咕直冒，这小丫头丝毫没有在意，反而这么死死盯着他。

　　周诺现在暗自后悔没有准备几件趁手的法宝，这么单薄的丫头，一剑就可以分成两半，他心中忌惮，不敢上前，手上又没有厉害的手段，被一个小丫头震住不敢上前，心中悔恨羞愧不已。

　　小公主现在做的是鱼死网破的打算，虽然不知道来人实力如何，强过她是肯定的，和往日见的人不同，她便是死，拉上几个人还是可以的。这儿一个，洞里还有一个，死一个算一个，洞里的那个才是罪魁祸首，一个都不能放过。

　　林中虫鸟沸腾安静下来，呈现诡异的寂静。

　　周诺现在肯定这个小丫头片子怪异的很，一点不敢轻举妄动，暗中戒备，又在心中猜测，这个小丫头会是什么来历。

　　小公主才不会这么等死，她孤注一掷，捡起河里石子杂乱无章一股脑给周诺砸去。

　　小公主的父亲可没教过她什么是善良，以牙还牙倒是时时流露，当堂诛杀大臣这丫头是见过几次，宫廷重刑的狠辣没学到十分，骨子里的戾气引导了几分，往常看不出来，一遇到性命攸关的事，这丫头戾气就流露出来。

　　周诺下意识的往边上一闪，还没有停顿下来，再次一闪，便到了小丫头的面前。小公主见周诺狼狈出现在她面前，根本就不跑，反而跑上前，握着银镯刀片，狠狠的对着周诺刺下去。

　　周诺手臂一痛，使不出什么功力，只能依靠本身的力气制止，哪想到这小丫头年纪不大，力气却是不凡，在控制的时候，又被刀片刺中。

　　周诺两眼发红，什么都忘了，和小丫头厮打起来。这小丫头身手灵活，打架毫无章法，行动疯狂，周诺反而落了下风，身上中了不少，一身蓝色长裳碎成布条。

　　小公主眼中神色愈加疯狂，不要命似的，身周又聚集着各种锋刃。周诺不仅要受到她的攻击，在外还有锋刃的压迫。周诺明显受不住山中压迫，渐渐失力，浑身被挤压发青发红。

　　小公主状态也是不好，虽然强烈的能量挤压是她引发，但她也受到挤压，脑袋发涨，浑身冒着血珠，整个人差不多变成血人，眼前的景象已经是看的不大清楚，模糊的看到周诺的情况比她更加糟糕，强撑着站起来，握着银镯刀片，对准周诺的脖子，狠狠的刺下去。

　　眼看着刺中周诺，小公主舒了一口气，陷入黑暗之中。此前心中想的是，等她醒来再去解决洞里的那个。

　　管衡把行凶的小女孩卷起来，必死无疑的周诺因此得福。

　　管衡看了眼手中狼狈的小女孩呼呼大睡，眉头紧蹙，略一思量，手中聚集发力往下方打去，正庆幸的周诺还没来得及惊讶就变成一摊软肉，然后一簇火焰燃烧，很快变成黑糊糊的一团，勉强看得出是个人形。

　　管衡看起来儒雅，也有毁尸灭迹的心得，手一挥，黑糊糊的焦炭就消失了，若非地方血迹斑斑，谁都不知道这里有个人送了条命。

　　管衡提着睡得正熟的小公主往山洞方向去，古颜夕狼狈伏在地上。这古颜夕没有任何预兆就变成黑炭，尤保持着生前的狰狞神色，这也保持没有多久，在管衡手下，一点灰都没有。

　　处理了两个为非作歹的人，管衡忧心忡忡的看着手中的一团，这小丫头即使睡着，浑身都是戾气和煞气。

　　这个孩子明显天生灵骨，偏偏性情乖张狠戾，若不加以正确引导，恐怕容易堕入魔道。管衡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个孩子也给解决了。

　　只是稚子何辜？上天垂怜幼子，不过五岁稚童，未有滔天祸患，也无罪孽缠身，当有一线生机。

　　管衡无奈叹息，这孩子必须要正当引导才是，幸好年龄幼小，思维尚未定型，要是落到低阶修行者手中，凭这小女孩的性情，是祸不是福啊！

　　管衡这心一软，就给李嗣源写了一封书信去，李嗣源是怎么震怒他不管了，把小公主收做徒弟教养，哪知越养越无法无天，桀骜难驯，管衡反而头疼怎样教好徒弟。

　　宁岳真人听了管衡说的，目瞪口呆，瞪着管衡，心说，明明是你自己纵容，教不好徒弟还说徒弟天性桀骜。本来为帝女，桀骜两分很正常，李嗣源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受他影响，自幼长在宫中见得多了，小公主自然而然就乖张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