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客缥缈记》青衫何事

39、第三十九章 仙人接引

　　清风拂动，紫竹林轻轻摇曳，繁茂的枝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厚重的雾岚迎面吹来。

　　青寰泡上一杯清淡的茶，津津有味的翻阅手中泛黄的古籍。她已经在洞天里待了很长的时间，忘记具体过去多久，这几月，希夷元君一直不让青寰修炼，青寰没法，只能每日看些搜奇类的书籍打发时间，希夷元君藏书很多，奇珍异闻，人文风俗，她不觉得枯燥。如此闲适的日子，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有人伺候着，偶尔无聊，让鲛人给她现一场演唱会，追云逐月，日子快活。

　　这次被逼无奈看书打发时间，久而久之倒是找到几分做凡人时想象过的无忧无虑。没刻意修炼，道力转换甚为自然，仿佛转换过的道力与生俱来一般，比此前的沧海道法更加的流畅。

　　“有真人者，提挈天地，把握阴阳，呼吸精气，独立守神，肌肉若一。故能寿敝天地，无有终时，此其道生。”

　　“有至人者，淳德全道，和于阴阳，调于四时。去世离俗,积精全神。游行天地之间，视听八达之外。此盖益其寿而强者.亦归于真人。”

　　“有圣人者，处天地之和，从八风之理。适嗜欲于世俗之间，无恚嗔之心，行不欲离于世，被服章，举不欲观于俗。外不劳形于事，内无思想之患，以恬愉为务，以自得为功，形体不敝，精神不散，亦可以百数。”

　　“有贤人者，法则天地，象似日月，辩列星辰，逆从阴阳，分别四时。将从上古，合同于道，亦可使益寿而有极时。”

　　不知不觉，翠竹开花，白色的小花点缀，凭添几分可爱，悠长香味袭来，青寰放下手中素问，走到开花的竹子前。
　　她盘算着什么时候缠着师尊移植一片竹海到阿盘宫，她记得阿盘宫够大，应该能容纳下一个湖吧！

　　“唉……”漫步回到寝殿，青寰躺在床上沉沉叹息。

　　不知道师尊她们查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道棋遗失，她虽然可惜，但不是不能接受，毕竟这种来历不凡的东西，在她身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用，最大的用处就是辅助修炼让她融会贯通，反而还招祸。没有道棋，就代表她是真正的自由，青寰是松了一口气的。

　　她知道的不少了，就凭她已经拥有的宝藏，她并不比任何人差。

　　太始天元经是直指长生大道的法门，虽然和她所理解的道法功法不同，来源于开天之前，修行至少不会有太多迷惑，这是她所得。

　　见证过天地初始的浩瀚，近距离见识先天神衹的风轻云淡，被先天神衹特殊关照过。阴阳环有来历，她不用战战兢兢的担心会带着什么莫名使命，她能够轻松自如的驾驭。阿盘宫十万道兵，完完全全属于她臣服于她。有栖梧师门，她是师尊唯一的弟子，有阿媪阿翁，阿母阿耶，她拥有这么多，就算身外之物，她们都积极的给她配置周全，她是完完全全有资本悠闲自在的修行，不用担心太多，做真正逍遥的天地一支。

　　先天神衹的谋算，天地大劫，业力因果积累，天地主角，历劫棋中人，与她有何关系？

　　她曾经最质朴无华的愿望就是得到真正的自在。

　　不知什么时候，青寰趴到床上睡着了。
　　这夜难得的入梦，她竟然梦到前世的父母，他们告诉她他们活的很好。

　　在她入睡的这一天，栖梧上门招收弟子。

　　栖梧上门独居一天，落在洪荒东南昆仑山，与一线天道统、九阙魔门道统比邻而居。这个比邻而居只是相对于飞天遁地的神仙，对于凡人来说，栖梧与九阙相隔依旧是天涯海角，毕生不能穷尽。

　　栖梧接引天光飞往各界，无形的牵引引动着寻访仙缘的求仙问道者。

　　栖梧上门坊市，乃是凡人津津乐道的仙人街市。

　　浩瀚大海中，山峰层层相连绵延不绝，高峻险要，重重叠叠，忽隐忽现。隐在山中海上的宫殿，或许就是凡人口中仙人的集市。

　　沿着黑河直下，葱茏的树木都从葱绿变成水墨，水势也越来越平缓。

　　直到小船再不能随波逐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从船上坐起，拿起竹竿试了试水，冲着船里喊了一声：“船不动了，快出来。”

　　船里歪着四个人，全都不顾形象的躺在船上。最小的十二三岁，穿着锦衣，闻言抬了抬眼皮，伸手抱着身边少女的手臂，喃喃喊了声：“石姐姐。”

　　石晓君只是拍了拍少年肩膀，然后起身到船舱外面。

　　“方大哥，我来帮你。”说着，石晓君摇动船桨，和方鸣极有默契，这艘小船又开始前进。

　　船舱里跑出个穿着碧绿罗衣的少女，五官和最小的少年有些相似，叫晴岚，见到这山水一色的景象惊呼一声：“这就是黑河吗？好奇怪的地方。”

　　邱景良从石晓君手里接过船桨，和方鸣一起赶船，他解释道：“黑河阴气极重，隐藏着许多吞噬女子的妖怪，你们两个女孩子最好在里面不要出来。”

　　顿了顿，邱景良又道：“石姑娘，你虽然还没正式修炼，但乃未霜剑剑主，若是遇到危险，你只管使出就是。”

　　晴岚嘟了嘟嘴，看着周围寂静的景色，心中微微发怂，但还是听话的回到船舱。

　　“邱大哥，我们真能在黑河尽头见到仙人吗？”

　　邱景良脸上闪过忧虑之色，这时晴岚已经回到船舱，倒是省去他无法回答的麻烦。

　　几个天南地北因缘际会的少年男女，有一个共同的目标，就是找到传说中的仙人。

　　船头只剩下两个少年，方鸣一言不发，隐晦的看了邱景良一眼，良久，咬牙道：“邱公子深藏不露，瞒的人很深。”

　　邱景良眼睛微微一眯，既不承认，也不否定，默然相对。

　　黑河之水的声音是禁止的，除了从口中说出来的声音，这里没有任何自然存在的声音。

　　黑色水怪赫然出现，小船猛然一阵颠簸，从里面传出石晓君的声音：“怎么了？”

　　邱景良只来得及说了一声：“不要出来。”他猛然抽出剑对敌。

　　这鱼形水怪有些道行，邱景良的伐离剑落在它身上一点没有反应。

　　方鸣使出掌心雷，极细的电光落在水怪背上，水怪发出一声怪异的叫声，小船周围的黑水搅动起来。石晓君提着未霜剑从船舱出来，正见得水怪张开嘴露出狰狞的牙齿正要吞了方鸣，她心中一急，握着未霜剑的手不由自主抬起，身体的气流全都流往右手，一道剑气从未霜剑脱离，落在水怪背上，水怪顿时被劈成两半。

　　方鸣死里逃生，挽起袖子擦擦冷汗，往河里看去，水怪正在被黑水融化，忍不住浑身颤抖，心中一阵后怕。

　　“石姑娘。”邱景良往石晓君嘴里喂了一颗丹药，船舱里江晴岚和江枫跌跌撞撞跑出来，江枫见到这副情景，在一边大哭。

　　晴岚怒道：“哭什么哭，真没用。”然后从腰间掏出一个瓶子，道：“我来。”

　　“你这是什么药？”邱景良问。
　　晴岚道：“我从皇宫里偷出来的，父皇的方士练的，没毒。”

　　邱景良看了看药丸说：“倒有两分真本事。”

　　江枫改大哭为抽泣，石晓君头疼，她就不该好奇心过剩，仗着三脚猫功夫去偷窥。被未霜剑认主，想置身事外都不行，她好好的农家女，种田庄康大道，居然一不小心就转变画风到玄幻，照目前发展，还可能发展到仙侠。

　　江晴岚与江枫名为姐弟，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见过，江枫被王妃托付给石晓君，石晓君更像是江枫姊姊，忍着心中发闷哄了江枫两句。

　　邱景良教给石晓君调息的口诀，坐在船头，这时，黑河之水又恢复流动，根本不需要摇浆了。

　　随着河水流动，色彩逐渐丰富起来，隐隐约约见得几条一模一样的船只，却不知道其他船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知又过了多久，水墨色的色彩转变成彩色，禁止的声音恢复，大自然的声音传入耳中，世界总算正常起来，船只的造型不限于灰扑扑的打渔船。

　　五个人坐在小船，听着其他船上的人高谈阔论。

　　这便听到“开窍”、“入道”、“胎息”等词，这些词语夹杂在各种谈论中，仔细听去，这便在听不到了。

　　“渔翁说，黑河尽头就是仙界，那这里是仙界吗？邱大哥？”晴岚眼光迷离的看着梦幻般的世界。

　　“咦？”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从黑河来的？多少年了，还能看到苍冥界的孩子。”

　　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汉子，满脸络腮胡，他离得几人不远，也是在一艘小船上，这汉子的小船简陋却不会让人小觑，看着几人带着“他乡遇故知”的惊喜。

　　“你们几个娃娃是怎么来的？渔翁可好？苍冥界山水可是依旧美丽？是否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汉子驱使小船往几人方向而来，自我介绍道：“愚人姚知节，八十年前离开苍冥界，乍见故人，心中喜悦难当，几位小友可是往栖梧修仙？”

　　邱景良抱拳恭谨道：“晚辈邱景良见过姚前辈，晚辈乃朝阳门弟子，奉长辈之命到黑河尽头求得仙缘，并不知此处何地。”

　　姚知节颔首，“嗯”一声，道：“我乃栖梧内门弟子，黑河乃无尽之河，可通达各界，你们能够来到栖梧实属缘分。你们来的很巧，栖梧开山收徒，到时，你们可以参加入门考验。”

　　“晚辈等初来乍到，请前辈指点。”

　　姚知节道：“此处为昆仑北海，各界寻仙之人皆是来到此处，昆仑有栖梧，一线天，九阙，如何去，只看你等缘分。”

　　一位旁听的少年询问道：“敢问前辈，如何分辨三座仙山？”

　　“你要前去哪座山？”姚知节反问，不待少年说话，大笑一声道：“洪师叔归来，我去迎接同门，你们几个娃娃自去栖梧，有缘再见。”

　　话未说完，化作一道青光往天上飞去，落脚的小船随即消失。

　　寻访仙缘的人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艳羡着仙人飞天遁地的神通。

　　“真乃栖梧仙人，我要去栖梧修仙。”

　　“怎么去栖梧？”

　　“这就是飞天遁地之术吗？”

　　寻仙者议论纷纷，许多前路不明的人，迷迷糊糊浑噩的人，坚定前往蓬莱的决心。

　　有人激动落泪，仿佛仙途就在眼前，有人有感仙缘难寻，有人更加迷惘。

　　有人唱而歌曰：

　　东方云海空复空，群仙出没空明中。

　　荡摇浮世生万象，岂有贝阙藏珠宫？

　　心知所见皆幻影，敢以耳目烦神工。

　　岁寒水冷天地闭，为我起蛰鞭鱼龙。

　　重楼翠阜出霜晓，异事惊倒百岁翁。

　　人间所得容力取，世外无物谁为雄。

　　率然有请我不拒，信我人厄非天穷。

　　石晓君在寻仙之旅中置身事外，她是一个凡心很重的人，所以从来就没有想过修仙，就是未霜剑认主，她想的更多的是实力和门派荣兴。

　　修仙舍弃的东西会有很多，断情绝爱，一个人都没了感情，修仙还有什么用？漫长的岁月都是一个人，和石头有什么两样？生活毕竟不是仙侠小说。

　　可是现在，她比任何一刻都渴望修仙，渴望翱翔九天，探索绝地胜景，悠游天涯海角，地底云端。